见乔装乌桓校尉的汉军带着一个女人逃走，乌兹士兵觉得立大功的时机来了，便不管掉臂地追上来，甚至越过石坡追了已往，只是五人跑着跑着便觉得差池劲，怎么对方只有一个女子了，另一个装成乌桓百夫长的汉卒哪去了。
“啊！”
一声惨叫传来，乌兹兵转身看去，马上吓得肝胆俱裂，五小我私家只剩下两个了，剩余三人居然被身后的汉军在身后一一猎杀。
那乌兹十夫长推了一把身前兵卒，道：“你上去。”
乌兹兵闭着眼睛冲上来，张孝武一闪，一刀将他抹了脖子。乌兹兵长怪叫着将手中兵刃以掷，转身飞速逃走，看得张孝武目瞪口呆，这嘴里呜哩哇啦的矮黑犬夷逃命时速度真快，比追他时速度快多了，莫非犬夷是以跑步速度论军衔？可若不是自己厮杀一夜，肯定能追的上，那能叫这货逃走。
乌兹十夫长逃走之后，张孝武才终于得以喘息，他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息，远望去，只见小新娘蹲坐在远处望着她，似乎也在喘息。两人遥望大笑，殷九儿全然不惧深处战场，也不惧怕张孝武连杀四人。
张孝武在地上四个尸首上找了找能用的工具，可他们身上除了一些金银细软即是乌兹细剑，那乌兹细剑比他手中短刀还薄一些，正适合乌兹人矮小瘦弱身材，却不适合汉军使用。张孝武连叫倒霉，居然一口食物都没有，幸亏从一具尸首上搜到了水袋，便扒了几件他们的衣服捆扎起来，背着行李走到小新娘身边。
殷九儿崇敬地盯着张孝武好一会儿，才兴奋地跳脚说：“你果真是将军。”
张孝武笑着说：“你不怕吗九儿？我适才杀了人。”
殷九儿说：“自然是不怕的，你杀的是犬夷，是坏人。”
“所以你不怕？”
“对，我已经见惯了死人，不怕了。”
张孝武心中升起了恻隐，望着这个小女孩，本是花儿一样的年龄，却蒙受着冰山一样的凄惨遭遇，恻隐道：“我们走吧。”
殷九儿问：“小武哥哥，你剥他们衣服作甚？”
张孝武道：“此去逃亡不知多久，夜里严寒，用这些衣服避寒。”
草原春长夏短，正午时太阳开始炽热起来，张孝武用衣服和树枝做了简陋的遮阳伞，殷九儿举着遮阳伞笑这跟在一旁，眼睛像是弯弯的月牙，崇敬地说：“小武哥哥，你太厉害了，连伞都市做。未来我们开一家伞铺如何，你做伞，我来卖伞？我们只卖给有钱人家的小姐，定能赚许多钱。”
张孝武道：“你这小脑袋倒是伶俐，不愧是生意人家的女儿。”
殷九儿担忧道：“小武哥哥，你是不是看不起商人之女？”殷九儿在土城也是有美名的，提亲者众多，只是士绅仕宦家只愿意纳商人之女为妾，而一般小户人家又被殷老爷子拒绝，以至于殷九儿的亲事延长了下来。
张孝武娓娓一笑：“士农工商众生平等，谁能看不起谁，只有狗眼看人低，人人当相互尊重。我怎会看不起你，我畏惧你看不起我来，我一个臭投军的，唉……”
“没有，没有，我又岂能看不起你。”殷九儿忙说：“偏生有人看不起商户，哼，狗眼看人低。”
两小我私家继续在荒薄的草地上前行，塞北荒原半是沙漠半是草原，沙漠倒还好一些，草丛中或藏着草狼与鬣狗，两人只能小心翼翼。到了一片矮丛，两人休息一会儿，因为没吃工具，两人肚子饿的又叫了起来，张孝武将水递给殷九儿，却见她从腰间背后的口袋里掏出油布包，打开一看居然是四个面饼。
张孝武瞠目结舌：“你是变戏法的吗？”
殷九儿眨着明亮的眼睛，狡黠且骄傲道：“是昨天晚上的喜饼，没吃完，我便藏起来了。”
“你一直带在身边？”
“自然是了，住在那么大的屋子里，若是被老鼠叼走了，若是被小偷盗去，我们不就没饭食了嘛。”殷九儿洋洋自得，“其实我还把一些肉骨头扣在碗里，准备明日做肉汤，今日原来我准备给你做肉汤泡饼呢，我最喜欢这道菜了。”
“真是个机敏鬼。”张孝武好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内心佩服不已，心说自己这位小新娘还真是过日子人，未必长得如同仙子般的女孩都是花瓶，真应了那句老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殷九儿给他分了一个面饼，自己只吃了三分之一，然后又将面饼揣好说：“这是明日和后日的粮食，我只吃一个就好，你吃三个。我力气小吃不了几多，而且你要掩护我，你本该多吃一些的。”
张孝武缄默沉静了，他从九儿话里听出来，她担忧自己推让特地讲明掩护她的重要性。他没想到一个十四岁女孩能有如此玲珑七窍的心思，如此细腻地照拂自己的颜面，不由得会意一笑，手不知不觉牵住了她的手。
九儿笑了起来，笑得像一只初啼的麻雀。
张孝武本不担忧食物，他的想法是路上遇到牧民抢夺即是，可惜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人烟，除了天上飞过的鸟虫，连一只大型野兽都没有。幸亏这个年代的女人不裹脚，否则两人还真走不多远。
不知不觉天色黯淡下来，突然前方波光粼粼，两人当下跑了已往，见到是一条湍流不息的大河。
塞北荒原只有一条大河，即是横贯塞北工具的佳澜河。两人相互一望，九儿兴奋地说：“我们跑到北面了，佳澜河在土城北面。”
“何止北面，我们怕是离土城有一段距离了。”张孝武望着河水分析说，“沿着河往西，我们一直走，走半个月便能找到金城，金城是青龙军的大本营，到那时我们便暂时宁静了。”
殷九儿笑着来到河滨，说：“阿翁在世的时候，经常带我们全家来河滨玩耍，每年清明，阿爷会在河滨用用芦苇给我编一个草帽。”想到亲人，九儿悲从中来，她先是低声哽咽，随后放声大哭，心中的伤心终于彻底释放出来。
哭了许久，直到哭累了，九儿才觉得一双大手牵住了她的小手。
张孝武轻声道：“他们若是地下有知，肯定不希望我们恒久伤心，只要我们活好今生的剩余时光，即是对他们最好的祭祀。”
“嗯嗯嗯。”九儿轻轻所在头。
风吹了起来，天气变冷了，张孝武决定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他先是在周边割了草铺在地上，又将背后的衣服分了一半垫在身下，憾道：“可惜没有火折子，你带了吗？”
九儿抿嘴说：“我又不是神仙，哪来的火折子。”
“你不是仙女嘛？来一个术数，吹一口气，火起！”张孝武溜须拍马屁道，小新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美滋滋的。他先躺了下来，随后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说：“过来啊，离我那么远作甚。”
九儿略微矜持了一下，心却说：“我已经和小武哥哥拜堂结婚了，我现在是张殷氏，和他睡在一起又如何？”却又忍不住私下张望了一下，看左右无人，这才心如小鹿乱撞一般走已往。靠着他的时候，九儿身体还微微发颤，满脸羞红，更像是小辣椒了。
只是张孝武的注意力放在警惕四周，唯恐野兽与追兵，并未注意到她的娇羞。
“小武哥哥真是悦目。”九儿傻呆呆地望着他，心里说，也许是累了，看了一会儿，便沉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