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到老家

　　马车一直行着，武全在驾着马，我一直躺着，偶尔，下马车了也晃晃悠荡的……好山好水，即兴也与逸尘对几句诗问他觉着好欠好，他听了，觉得可以题，也拿起毛笔用小字撰写他的幕诗题册里。

　　走了七八天，到了南阳

　　先让小厮报了回南阳老家里，说王泉一房逸尘独子赴任路过老家，要回老宅住几日。族老很快带着族内几个小伙来迎，村子里已是很久都没有来过新面孔了，一下聚集了许多妇孺携幼子来看热闹……

　　逸尘先下车，把手递与我

　　我也徐徐踩了下马凳，下了地，陈旧朴素的一栋栋木屋展于眼前，光着衣服的小孩在地上爬，用红绳子束着头发穿着布丁衣服女孩儿正拿着鸡毛毽子……留着口水看着我，此番朴素又民俗的场景距离上一次看见，也是爹带着我和哥哥回老家的时候。

　　仆妇道：京城来的夫人就是贵气，人家的鞋子一只都不知低我们家几多年的收成，我一辈子也没有看见这么悦目的鞋。

　　大点上年纪的妇女：我要是带着这钗环一日都觉得了是通天的本事。

　　逸尘先鞠躬向族老叩首，我也低头悄悄一沉。

　　族老道：逸尘和媳妇远道回来老家，我也预计这两日你们会到，于是让人站村口迎你们进来，果真！他摸摸胡子，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笑颜。

　　快请逸哥儿回宅子里！管事仆妇散开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上来先是摸着我的手，想亲热，就夸起来：这是逸哥媳妇吧，听闻刚刚出了月子，孩子壮实吧？

　　刘妈妈是王府老人，见她那满脸殷勤的奉承样子，先是道了一句：太太这手伸得也太长了些！

　　那仆妇才作罢，翻了几个白眼躲到后头去了……我笑着向周遭在场的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低头示意，摆手让菊翠封了银子见礼。

　　逸尘坐下聊起品茗道：近年来老家可好，老宅里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族中祭田，族屋祖屋可有要修缮的地方？

　　族老连连颔首道：多亏佑常惦念，时时送钱回来这不，眼下咱们村里这条路就是你们拿钱回来建的，另有这屋子，宗祠，另有修葺老坟，都亏你们拿钱的！这是这些年的账本，逸哥张望一二……他从一个族中小伙手里拿过厚厚的册子欲给逸尘。

　　逸尘心里有数，这祖屋另有祠堂都修缮甚好，必知这些年族长确实有用心在服务，又看看村外那条路，另有沿街几个阁楼，以及老宅的地基，大致都修过……族长您辛苦了，替我们服务那么多！

　　族老边领着我们走入祠堂……赫赫然，历历在目的碑文刻着几代几代，子嗣子女的行样。

　　你们祖孙几人都当了大官十里八乡都叫沾光了的呀！如今你爷爷佑常是六部大员，而你爹又是吏部右侍郎……几个叔叔也都有官职在身，如今就连你逸哥儿，也是堂堂正正的翰林院侍读，我们族人走出去都是抬头挺胸的。

　　祐常是逸尘爷爷的字

　　逸尘拍拍他的弓背，族老不要说客套话，我们都是王家子孙，我们家兴盛也是整个王家都兴盛，学堂有在办吗？族里若有子弟念书，或者有十分上进者，便让他们进京来投奔我们！

　　好好好，族长颔首

　　我接过族谱，翻了翻看见了王家祖上一栏……有一处另有差异，便问起来：逸尘这怎么在王濛昔这处，一页仅有他一人所在，寥寥几笔写着，王濛昔，观字辈观梦，观字辈中第十一位孙，才与天高，于十八岁初长，用时半年著成一画传世，后世垂范敬仰。

　　又抬头看去右上方，悬了一幅画像那画中的青年神气飞扬，十分年轻只是画裱的周围都破旧了也落了许多灰尘。

　　逸尘只对着武全交接几句，武全便去付托族里……让人请装裱框画的匠人来把族内所有的先祖遗像都重新架一遍。

　　族老看着我问起，叹了口气，逸哥媳妇可能还不知道，你还年轻。他慢慢的道来。

　　从他描述中得知，原来逸尘祖上有位亲叔祖……在老家寂静了一辈子，当年受名家指点，用时六月著成大作《山河图海志》，惊动几朝……是前几朝的被人称道的著画各人，一共用了整绢一匹，将整个山河的山峰起伏、江河浩淼之景，渔村野市间于其中，据说照旧使用传统青绿法，用笔极为精细，在兰绿色调中寻求变化，为千古青绿之杰作。画作陆续被几代大儒题记，自今都被历代皇上收在了书房内悬挂欣赏。

　　逸尘听后不觉好奇……只是看着那一栏王濛昔几字感伤颇深。

　　看着我的眼睛道：我初入仕时，祖父就告诉我，问我在上书房内看见了那副绿色辽阔的山河图海志了没有？其时我也很奇怪他在问什么，祖父摇摇头，他说等到了日后我离上书房越来越近的时候就看获得了。

　　厥后我才明白祖父的深意。逸尘抓起我的手道：祖父一直刻苦钻研不停晋升官途不停醉心学问专心政要，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正大灼烁的站在上书房内，好悦目看这副昔日叔祖穷尽一身心血画出的锦绣河山，让我们完成叔祖那毕生夙愿，希冀我们的山河可以如画上画得一般波涛壮阔，雄伟壮观。说着他的眼中充满了憧憬，似乎就身临其境站在画前看着那画卷上的事物……憧憬神游。

　　族老，那那位叔祖厥后如何了？我问着他。

　　族老摸摸髯毛，听祖辈说，这观梦回到乡里后，也没人知道他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回乡后本想设法开办学堂，兴胜家族……厥后又去卖画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辈一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伧夫俗人哪里能感受获得他的才学，厥后只活了二十多，原来要说亲的得了病就走了。厥后乡里县太爷差人来查本乡是否有一人叫王濛昔，原来观梦就是那年在京城少年成名的画家王濛昔……天妒英才，说来可惜啊！族老摇摇头。

　　我俩听后相顾无言，看着墙上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