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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事件簿

第九章 初入百花苑(二)

武林事件簿 杯中囚 3662 2020-01-01 12:30:00

  吃过了饭,陈二爷又领着任舟在百花苑的里外转了转,交接了些值得注意的杂事。

  估摸着在房中休息的护院们或许起床了,陈二爷便又带任舟回到那座偏院里,让他们打个照面,相互认识一下。

  因为是桃枝介绍进来的,所以任舟自然而然地被部署在了陶然院里。

  陶然院里的护院分成三班,每班分为两个小队,每个小队各有四到六人。

  两个小队虽然是一起上工,却各司站岗和巡视之责,具体的职责是之前就已订好的,并不会轮换。

  每一班各值守六个时辰。换岗时,要挨个由两位班头一起检查身份牌,审定无误后,才气离开。

  这规则是陈二爷告诉任舟的。

  他一边讲,任舟一边咋舌:天底下像这样规则森严的窑子,恐怕再找不出来第二家。

  也无怪那些官员们都肯来这里饮宴了。

  任舟被分到了第三班的第二队里,司职站岗。

  陈二爷拍拍任舟的肩膀:“虽然听起来是末流,但这一、二、三班以及一、二队之间,没有高下的划分,只是职务差异而已,不要介意。”

  任舟其实一点也不介意。

  他巴不得在最角落里呆着,没有人关注他才好,也省得被报给了那位花龙头,平添麻烦。

  听了陈二爷的话,他立刻堆起笑来答道:“不妨事,能有个差事就很好了,我不挑拣。”

  此时在院子里休息的大多是昨夜刚值守过的三班人,以及几位无家可回、又不用上工的二班人。

  三班的班头也在其中。两人来的时候,他似乎刚睡醒,还坐在床头醒盹。

  “这位就是三班的班头了,姓李。”陈二爷介绍完李班头,又指着任舟对他说:“这位小兄弟是桃枝姐介绍来的,叫阿贵。我看前些天你们二队正好走了小我私家,就把他部署在你手下了。”

  看见陈二爷进来,李班头赶忙从那张大通铺上跳下来,先给陈二爷见了礼,又向任舟点了颔首,说道:“阿贵兄弟,你好啊。”

  李班头三十来岁,全身肌肉坟起,看着勇武得很。现在他主动向任舟示好,任舟也不敢托大,规行矩步地抱了抱拳,喊了一声“李班头”。

  李班头摆了摆手:“不用客气,班不班头的也不打紧。以后你就喊我老李就行了,都是一起的兄弟,不用见外。”

  一旁的陈二爷也帮腔说:“老李为人仗义,最肯照顾人。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他就成了。”

  “那虽然不在话下。”老李露出憨笑,“我看这小兄弟灵气得很,又是桃枝姐介绍进来的。以后说不得能混个总管之类的,我还要随着他混饭吃哩。”

  听了这话,陈二爷也随着笑了起来,边笑边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行了,别耍嘴了。人,我就交给你了。或许的事情我都和他说清楚了,剩下具体的事情就由你教他吧。”

  老李应了句好,便和任舟一起把陈二爷送出了院子。

  送走了陈二爷,老李又领着任舟在偏院里绕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解说。

  “正对着院门口的那间屋子最大,住的是咱们护院的兄弟们。等着上工或者上完工的,都可以在这休息。此外,没有讨老婆的兄弟,三班人里共有七八个,平日里也都住在这。”

  “其余两间则是住的杂役门丁。他们人虽然不比我们少,但是一来年纪都大些,有了家室,住在院子里的不多;二来不像我们要两班倒,在院子里的时间也少些。所以他们的房间比我们的要稍小一些。”

  护院们住的屋子旁,另有一道小拱门,老李也领着任舟进去看了看。

  里边是一个小院子,摆了些石锁木桩之类,练功用的工具。

  最角落里,用木头搭起了一座武台,台上铺着一层黑布,两侧各有台阶。武台旁另有几个木架子,上边放着些兵刃,大多是刀和剑。

  “这里就是咱们护院弟兄们专用的地方了。不上工的时候,都可以在这练练功夫——拳不离手嘛。那座台子是供咱们切磋之用,只能使旁边的架子上摆的那些武器,都没开锋,不会轻易闹出人命来。”

  之后,老李又领着任舟在陶然院里认了认哨岗,讲了讲每个哨岗应该关注的地方。

  “大致就是这些了,你要是没什么其他要问的事情,就自己去逛一逛吧。”老李总结道,“每天的卯正和酉正换岗。轮到咱们班的时候,你只要在上工之前换好衣服来找我就可以了,我会领着你去的——这些事二爷应该都说过了。另有一件事你得记着,不经允许,千万别去其他的院子里。要是叫人看见的话,连桃枝姐也保不住你。”

  说最后一句话时,老李的心情格外严肃。

  所以任舟也摆出坐卧不宁的样子,使劲点了颔首。

  看着任舟的模样,老李又笑了笑:“此外事情都好商量,哪怕你偷瞧了两眼女人们,冲着桃枝姐的面子,也都好说。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先去练会功……”说着话,老李转头刚要走,突然又转回来,“差点忘记了,明天咱们上工的时候,你的身份牌应该也就做好了。一会你要是想去吃晚饭,可以来找我领着你去。”

  交接完,老李又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离开了。

  老李走了之后,任舟也没再四处走动,而是静静地坐在湖上的小亭中,等着老杨出来。

  对百花苑,他虽然是很是好奇的。

  可是,一来,他今天刚来做工,要是叫人看见他随处闲晃,未免会认为他形迹可疑,平白惹人注意。

  二来,这陶然院他已经来来回回逛了三四遍了,收获寥寥。想去其他三座院子里一探,却刚得了老李的警告。要是明知故犯的话,难免被老李厌恶,得不偿失。

  至于第三,则是因为他靠着老杨的关系进来,却又当着他的面说了假话,怕老杨心生嫌隙,所以有心解释一下。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随着天色昏暗下来,四周的房间内外以及廊桥上先后点了灯。

  休息过的女人们也都趁着客人没来的这点空闲出来散一散步,沿着花径或是廊桥,三五成群。

  有的是并着同伴,有的则是随着侍女。

  她们边走边说笑,瞧见独坐的任舟之后,虽然少不了一些讨论。

  有不少人看他衣着平常,却不是护院杂役的妆扮,便猜他是痴心于某位女人,又碍于囊中羞涩,欠好造次,只能在这里怅惘。

  也有的人猜他是因为自己的亲眷甚至老婆被卖进来,所以找到这里寻亲的。

  另有的人认为他是某位贵令郎的随从,随着主人来这里。主人在屋中寻欢作乐,他却只能坐在廊桥上吹西冬风。

  这些推测,任舟几多都听到了些,却不做解释,连反映也没有,仍是呆呆地坐着,眼睛望向桃枝的房间。

  不外在他心里,倒是觉得自己和最后一种推测较为相符。

  他心里只盼着自己的那位“主子”早点出来。

  天黑之后,就是青楼营业的时间,来往的人徐徐多了起来,枯坐的任舟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客人愈来愈多,也就意味着桃枝要出来迎客,欠好继续躲在房间里了。

  所以耳畔种种喧华的声音,非但不让任舟觉得厌烦,反而叫他觉得很振奋。他料想,过不多时,老杨就不得不离开了。

  不出他所料,当第五位女人进去找过桃枝后,桃枝终于出门了,跟她一起出来的虽然另有老杨。

  两小我私家在门口还拉着手说了半天的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桃枝和那位女人急急遽地先走了,老杨则慢慢地踱着步,一步三晃,看起来精神极了。

  看见任舟向自己走来,老杨也不惊讶,站住了脚,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

  直到任舟走得近了,他才开口:“是阿贵啊。都过了酉正了,怎么不上工呢?”

  任舟刻意地摆出那种谄媚的笑容来:“杨老爷好啊,我们班是明天卯正上工的。现在无事,就随便看一看。您在这干嘛呢?”

  老杨翻了翻白眼:“我儿子今天对我说谎来着,我等他来找我认错,然后打断他的腿。”

  任舟语塞,他想还两句口,又怕闹起来被别人瞧见,只好继续赔着笑:“杨老爷这是要走吧?我随着您伺候一段。”

  老杨看任舟不接招,也知道穷寇莫追,不再多说,只是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边。

  任舟低头躬身,紧随其后。

  两小我私家一路走出大门,又拐过两趟街角,才停下脚。

  任舟屏息听了听,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了,上前一把抓住老杨:“你适才说,你在等谁呢?”

  攻守易势,老杨也不逞强,讪笑两声,连声答道:“等任老爷,等任老爷。”

  “这还像话。”

  任舟把手收了回来,老杨乘隙整了整领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整好领子,老杨一屁股坐在土地上,仰起脖子来看着任舟。

  “说来话长……”

  任舟把陈令郎那天晚上的话或许地复述了一遍。

  “但是你不是见过花清么?要是叫她知道你混进她手下,恐怕能猜出点什么。”

  任舟摸了摸嘴巴:“这我倒是问清了。究竟这里是京畿重地,她一介绿林人士,一年也不见得能来一两回。这里一直是由她的一位心腹手下看着的……”

  “‘花斑蛇’薛雨?”

  任舟有些惊讶地看着老杨:“你认识她?”

  老杨摇了摇头:“不认得,不外究竟是桃枝的上司,听说过频频。”

  “唔……”任舟点了颔首,“就是她,陈令郎怀疑京城里不少官员都通过薛雨来与花清联系。若是一两小我私家,倒也无妨,叫衙门或是六扇门去办就是了。但是这里常年聚集着巨细仕宦无数,又无六扇门的眼线,更兼位于京城要地。一个弄欠好,恐怕牵连起的祸事不小,所以让我来查一查。”

  “你一介江湖人士,能查出什么来?”

  “像这些绿林人士与官面上的人物来往时,为了制止对方翻脸无情,往往会留下些证据作为掣肘,或是名单或是账簿。我只要找时机弄到这件工具交给陈令郎,就万事大吉了。”

  “也就是说,连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件工具,就叫你来查了?”

  老杨翻了翻白眼。

  “应该是有的……”任舟又摸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要实在没有的话,把薛雨绑给他,应该也能交差——总归是已经付了钱,也不怕他赖账。”

  “钱?几多钱?”老杨来了精神,“堂堂左都御史的令郎,让你办这么难的事情,应该不会吝啬吧?”

  任舟伸脱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千两?”老杨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光了。

  “三百两。”任舟有些无奈。

  “那也不少了。”老杨搓着手说道,“还了印子钱之后,还能剩下一百多两,你之后吃住都在这里,也没什么花销,不如……”

  没等他说完,任舟便转身走了。

  老杨连喊了几声,任舟也没停住脚步。

  一直到任舟快走到转角了,老杨高喊了一句:“你小心些,别折在里边了。”

  任舟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转头,只是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杯中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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