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意外之喜

　　赵明轩虽说让纪小朵配合他的人，但实际上也没什么特此外事，也就是让她照常生活。

　　赵明轩自己也没再来过。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让秋阳子过来给纪小朵切脉开方调养身体。

　　秋阳子穿着身崭新的靛蓝道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个白玉簪绾住，虽然两撇小胡子看起来照旧有点猥琐，但这焕然一新，精神奕奕，和纪小朵上次见他实在判若两人。

　　她不由得打趣道：“道长最近过得不错啊？”

　　“托女人的福。”秋阳子笑眯眯给纪小朵切脉，“贫道如今在赵大人门下，待遇还行。”

　　还真给赵明轩做了门客。

　　纪小朵想想那天赵明轩的话，照旧忍不住有点好奇，问：“道长身怀奇术，按说当是闲云野鹤般神仙人物，怎么会想要投靠赵明轩？”

　　秋阳子却笑了笑，道：“女人觉得修道者修的应该是什么？”

　　这个题目似乎有点大，纪小朵也没有贸然回覆，而是认真请教：“请道长教我。”

　　秋阳子道：“大道无形，却是万物之始，万物之注。按贫道的理解，直白一点说，它就是一种规则。日升月降，四季交替，都遵循着这种规则。人也一样，生老病死，时代变迁，都是大道生化体现。吾辈修士，求永生是修行，求自在是修行，斩妖除魔行侠仗义是修行，顺应局势入世炼心也是修行。”

　　纪小朵听得云山雾罩，好一会才提炼出中心思想。

　　就是只要你想，什么都是道，只要你做，什么都是修行！

　　她都忍不住想给秋阳子竖个大拇指点赞。

　　顺应局势入世炼心……能把趋炎附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够可以的。

　　否则的话，为什么要投赵明轩？在街头摆个算命摊不是更“入世”？

　　不外她虽然也不会去戳穿，只笑眯眯夸了几句。

　　秋阳子诊好了脉，又提笔开方。

　　纪小朵就乘隙又请教这些经脉五行之类。

　　秋阳子抬头看她一眼，“女人对医术有兴趣？”

　　纪小朵笑了声，“我对道术也有兴趣呢。但之前广华大师说我资质不行。”

　　秋阳子是知道她和赵明轩的关系的，有心想在她面前卖个好。

　　虽然没请示赵明轩之前，道术是不能教的。究竟赵明轩还没有真正驯服她，她要是会了道术，只怕就更没赵明轩什么事了。

　　不外医术倒是无所谓。

　　当下就认真给她解说了一番，还给了她两张图，详细地标注了人体十二正经脉、奇经八脉和七百二十穴位。

　　纪小朵正缺这个呢，简直喜出望外，谢了又谢，又留秋阳子用饭。

　　秋阳子早听过纪小朵的厨艺，横竖他也不忌口，稍作推辞就留了下来，又道：“正好药材抓回来也要一点时间，转头我正好教女人辨识。”

　　赵明轩既然派了秋阳子来给纪小朵开养生方，药材虽然也是他出。

　　杜桥下午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碰上秋阳子将一桌子摊开的药材指给纪小朵认识。

　　杜桥一愣，急急问：“纪女人这是哪里不舒服么？”

　　“啊，没有。”纪小朵连忙道，“我正随着秋阳子道长认药材呢。”

　　又为两人做了介绍。

　　秋阳子挑眉审察杜桥一眼，就摸了摸胡子，笑道：“只是寻常温补的方子，女人体弱，这时欠好好调养，只怕冬天会不太好受。”

　　杜桥不太懂这些，但桌上的人参鹿茸倒也认识，这一副药……说是寻常，但只怕价钱不会自制。

　　他突然间就想起表哥的话来。

　　姨妈照旧想拉拢他和表嫂六姑姑家的小女儿，只是他死不松口，便又叫李安来劝他。

　　李安和杜桥喝了顿酒，掏心掏肺隧道：“凭心而论，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儿？哥哥我懂。但是，阿桥啊，纪家娘子那样的美人儿，真不是咱们这种人家养得住的。”

　　杜桥有点不平气，纪小朵是肯和他一起努力赚钱的，怎么就养不住？

　　李安道：“你要真娶了她，你舍得她随着你一脚泥一手土的种花？还不恰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我知道你勤快，你不怕刻苦，但是这美人儿，可不是像你种花一样，浇点水施点肥，她就能一直鲜妍美丽。她得吃好穿好，胭脂水粉，四季补品，才养得出那样娇滴滴水嫩嫩，否则的话，不用半年，就得酿成干巴巴的黄脸婆啦。”

　　李安这真是经验之谈。

　　精心调养的女人，和辛苦持家的女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再有一点，就算你把她养得漂漂亮亮，你守得住吗？”

　　杜桥立刻就反驳，“她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她不是，也架不住喜欢美人儿的不只是你一个啊。”李安叹了口气，点点他，“你以为她为什么进了大牢还能那么快出来？你以为咱们县太爷为什么要屈尊降贵上门造访？她是刺史大人接出来又亲自送回来的好欠好？你有几个脑袋，敢和刺史抢人？”

　　杜桥心下黯然，但纪小朵并没有向他隐瞒，也努力在赚钱还债，所以他照旧道：“只等她还清债务……”

　　李安都没等他说完，就嗤笑了一声，“也就是你会信这种搪塞的话。刺史和花匠，这还用比吗？她不外是因为刺史大人把她养在外面，见不着赵大人的时候，才撩拨你排解寥寂而已。”

　　如果纪小朵真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赵明轩肯花三千两银子替她赎身，难道置不起更好的宅院？

　　杜桥相信纪小朵，但实在嘴拙，只能重复：“她不是那样的人。”

　　李安一脸无奈，“哪怕她不是，你见过哪个男人吃到嘴里的肉还会再吐出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赵大人，她长成那样，你怎么知道以后没有张大人李大人见色起意？到时你保得住她吗？可千万别给自己招祸啊，弟弟。”

　　杜桥缄默沉静不语，心下却不以为然。

　　如果他和纪小朵两情相悦，相互支持，这些算得了什么？

　　但这时看着桌上这些药材，他却不自主地想起了表哥的话，隐隐生出几分自卑。

　　他凭什么想娶纪小朵？

　　他连这“寻常温补”的调养药都供不起。

　　纪小朵正忙于消化今天学到的新知识，一时也没注意杜桥的情绪，只随口问：“杜年老今天来有什么事？”

　　杜桥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你上次说的瓷窑，我问到了。”

　　纪小朵之前想烧玻璃，虽然配方还没想起来，但温度要到达一千度以上这个条件她倒是记得。所以就跟杜桥提了一句，看四周有没有合适的瓷窑，没想到他还真去问了。

　　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纪小朵双眉一挑，笑道：“那可太好了。在哪？主人家肯借吗？”

　　“只是联系到了烧窑的把头，主人目前不在家，把头也不敢做主，过些天等主人回来我再去问。”

　　纪小朵点颔首，“也不着急，我这里配方还没弄出来呢。”

　　秋阳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商议的是什么，但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就觉得不太妙。

　　赵大人这是要被人截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