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年老你真是一个好人。”
纪小朵给杜桥发了张好人卡,轻叹了口气:“杜年老予我有恩,又一直这样照顾我们,我心里都记着的,但是……我对杜年老而言,真不是良配,我不能拖累你……”
杜桥抬起手来止住她,满脸通红,这时就不只是怕羞,另有被拒绝的窘迫,“女人不必说了,是我配不上女人,我痴心妄想……”
“不,你听我说完。我不是什么花仙,也不是什么落难小姐,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只是……”纪小朵顿了顿,认真隧道,“最近那些蜚语,或许有一半是真的吧。”
杜桥不由一怔,抬起眼来看着她。
蜚语是真的?什么意思?
纪小朵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并不隐瞒,“你从井里救起我的时候,我照旧百花楼的妓女。那天柳家赏花宴,我本该是献艺被赏的花。但无意中冒犯了人,就被柳家的人扔进了井里。”
“啊……”
杜桥忍不住惊叹作声。
他猜过纪小朵落井和柳家阴私有关,原来是真的。
只是纪小朵的身份和他推测的纷歧样而已。
但他心头却越发多了几分恻隐之情。
纪小朵这样的性情,在百花楼那种地方,还能讨得了什么好?
她这句“无意中冒监犯”说得轻飘飘的,背后只怕不知吃了几多苦头呢。
他这声惊叹,没有鄙夷轻蔑,反而充满同情,让纪小朵心头不由一暖,再次道:“杜年老真是心善。戏文里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但我……实在不能……”
杜桥连忙摆手道:“不,不,女人这样说就真是折煞我了,是我不应让女人为难……”
纪小朵道:“记得我那时叫你去找的人么?赵明轩。他其时是包养我的恩客。厥后也是他替我赎了身。”
杜桥心头微微一黯,他虽然记得。
邵州刺史赵大人,杜桥一个花匠,连在他跟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当日也是托了许多几何人才探询到他的行踪。
如果纪小朵真是赵明轩的外室,他简直一个指头都够不上。
纪小朵又继续道:“我如今这个情况,又欠着赵明轩的债,若是允许你,那就不是报恩,而是结仇了。”
“嗯,我能理解……”杜桥应着声,突然一顿,就忙乱起来,“那……我一直找你,又请你出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赵大人会不会误会……”
纪小朵摇了摇头,轻轻一哂,“他现在不会管这些。赵明轩这小我私家骄傲得很,他恼我对他无情,想叫我心甘情愿,所以跟我打了个赌。如果我一年内能把自己的赎身钱还给他,他就放我自由。”
杜桥一听这话,眼睛便又不由一亮,切切地追问:“几多钱?”
纪小朵道:“三千两,厥后又涨了一千,现在欠他四千两了。”
杜桥就抿住了唇。
他做花匠这么些年,是小有点积贮,能自己开个花园,但离四千两,照旧太遥远了。
但他很快就又兴起劲来,“不就是四千两嘛。一年时间还早呢,我们一起努力,如果今天说的大棚能建起来,说不定一个冬天就能赚回来。”
纪小朵默默地看着他。
杜桥自己就又紧张起来,红着脸道:“歉仄,我只是……我没此外意思,就是想帮你……不,我是说……”
他越解释越乱,索性自己停下来。
纪小朵却笑起来,问:“你现在知道我以前做过妓女,又知道我和赵明轩的关系,真的还愿意帮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杜桥定了定神,才道:“谁能选择自己的身世呢?郑老哥那里每天买进卖出,多数原本也是良家子弟,他们自己又能怎么样?我小时候也是读过书的,家祖还中过秀才,到现在还不是个花匠?”
“不外呢,我从小就喜欢花,看着它们开得鲜艳美丽,自己就会很兴奋,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公或者怨恨。究竟总惦念以前的事也没有意义,总送照旧要看自己以后怎么生活。”杜桥看了一眼桌上他们刚刚讨论时纪小朵写下的条记,也笑了笑,“我觉得女人现在这样就很好。”
纪小朵原本只是觉得他人好,这会听他这样乐观豁达,倒真是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的心情变化,杜桥虽然也看在眼里,心头不由一喜,又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不提此外,专心赚钱。”
不外是一年时间。
不外是四千两。
他完全可以拼一拼的。
***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
纪小朵他们只能在这里住上一晚。
幸亏房间完全是够的。
但陌离非要和纪小朵挤在一间。
白昼厨房失窃和厥后他们说狐狸的事,他虽然没有完全搞懂,但却明白这里可能有奇怪的工具,所以他必须守着姐姐。
纪小朵没有拒绝。
虽然厥后也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但这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一直就没停过,简直是和陌离在一起更放心。
杜桥搬了个竹凉床来放在纪小朵床边让陌离睡。
陌离躺在那里看着纪小朵,一双眼睁得又圆又大。
纪小朵有点哭笑不得,“你这么盯着我,怎么睡?把眼睛闭上。”
陌离乖乖应声闭上眼,但很快又悄悄睁开一条缝审察纪小朵。
……更睡不着了好吗?
纪小朵有点无奈地牵过他的手,“那我给你唱个歌?”
陌离点颔首,还点歌,“睡,宝物。”
他说的是纪小朵最先唱给他听的摇篮曲。
纪小朵其实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总之先把他哄睡了再说。
不外,这次她有点失算,摇篮曲唱完,陌离照旧没有一点睡意,反而睁大了眼看着屋顶,说:“有工具。”
纪小朵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点了灯。
乡下的屋子没那么考究,抬头就能看到屋梁和瓦片。
梁柱上果真有个什么黑漆漆的工具。
纪小朵点灯的时候,它就往后躲了躲,但照旧能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陌离一副跃跃欲试想上梁的样子,问纪小朵:“抓?”
纪小朵拉住他,“也许只是来避雨,它不下来就别多事了。”
但说到避雨,她就想起许多几何故事里,狐狸找人躲避雷劫的事来。
怪不得这雷就一直似乎在他们头顶打。
说不定就是冲这工具来的。
她虽然拉着陌离不想多事,却又忍不住向那梁上的工具道:“你要真是个狐仙,咱们商量个事呗?”
梁上的工具并没有回应。
纪小朵又自顾继续说:“今天吃我们鸡汤的也是你吧?那又是用饭,又是避劫,我们是不是算对你有恩?”
梁上那大尾巴甩了甩。
“那你要是想报恩的话,我们也不要此外,你给我找一小我私家类能修炼的功法怎么样?”
梁上的工具直接躲到了更黑的地方,再看不见了。
纪小朵也觉得自己是闲着无聊异想天开,打了个哈欠就继续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