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兴赌坊是中宣城中最大的赌场,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也是安陵家在中宣最大的工业之一,周边茶室、酒馆、妓院一应俱全,是南朝达官贵族、富家令郎最留恋的场所。
赌坊一共分为三层,主要经营牌九、骰子、猜棋等赌钱项目,差异的是,一层提供应一些散客,起始下注金额为一两银子,二层比一层要更为奢华,起始下注金额为一百两银子,也是赌场最重要的收入来源。
但是让鸿兴赌坊的名号响彻整个南朝是它的第三层,和下面两层纷歧样的是,第三层没有庄家,只有对赌。在这里,不设盘口,不设赌注,只要对赌双方同意,一切都可以作为赌注,一切都可以作为对赌的项目。
既然有对赌,虽然就需要一其中立的可以裁定胜负的人,这里称之为判官,双方在此签订契约后,由判官生存并判定双方对赌的结果。为了让双方都能切实履行赌约,防止有人事后跳票,能担任判官的必须是双方都信的过,且能保证双方都遵守赌约的人。
所以担任判官的大多都是有权势威望的人,有时也会泛起江湖侠客,甚至黑道杀手。
许多人在赌桌上输得倾家荡产,在第三层一局翻身,更多的人却在这里掉进了无底的深渊,甚至丢掉性命。这里就像是一位吞噬贪婪的的恶魔,永远向着人们微笑着招手。
鸿兴赌坊里最著名的的一场赌局发生在十八年前。
时任中宣都尉的湘无城和广栗都尉的苏云青在鸿兴赌坊发生了一场闻名天下的对赌。
这样一场差异寻常的赌局虽然也需要一位非同寻常的判官。
由先皇商征天子在皇宫内判定这场赌局的胜负。
两位其时最位高权重的将军在鸿兴赌坊内签下契约,由安陵广君入宫面呈给商征天子过目。
天子在看过二人的契约之后,亲自下诏,赌局开始。
赌期为一个月,赌注为天下戎马大元帅的官职,赌的是侵犯湘池领土的东夷七部先锋军首领托木呼赤的项上人头。一月之内,对赌二人不得离开鸿兴赌坊三楼,部下率先将托木呼赤人头带回皇宫者获胜,期间双方部下不得争执,不得发生争端。一月之内双方皆未完成,视为流局,二人需平起平坐,不分上下,携手配合出征东夷。
从第一日开始,整其中宣城上下都时刻关注着这场赌局的进展,双方部下每日都小吏接连领令,快马出城。
直到第六日,陆续有回来的探子,“蹭蹭蹭。”快步跑商鸿兴赌坊的楼梯,向各自将军汇报情况。然后又领命,快速出城。
之后每日,从早到晚,都市陆续有二三十匹骑着快马的小吏陆续出城,陆续回城。只要中宣的黎民在深夜里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吵醒,就知道,是二位将军的探子回城或者出城。
第十五日,中宣的黎民已经都自觉给二位将军的探子让出了一条通道,所有发令的和回城的快马皆流通无阻。
赌坊之内已没有了闲杂人等。在南朝两位权势最高的将军的这场举世瞩目的赌局之下。没有任何人敢造次。即即是安陵广君,也只是每日备上好酒佳肴,照顾好将军侍卫的吃喝拉撒,同时备好快马百匹,让传令之人可随时换乘。所有应求,不敢有误。
这场赌局似乎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即便皇宫之内,每日皆有太监实时向天子汇报赌坊之内的情况。所有人都紧张着赌坊内外发生的一切。
而最为淡定的两小我私家,却是正处在赌局中的二人,湘无城和苏云青。
二人每日推杯换盏,或饮酒,或饮茶。谈笑风生,挥斥方遒,似乎他们才是这场赌局的看客。
第二十六日,有人统计,二十六天以来,湘无城共给前线下令一百三十八道,苏青云共给前线下令一百九十六道。
彼时的苏云青手里把玩着一把叫做“怀袖”的短剑,犹豫满志地对湘无城说道:“今日已是第二十六日了,赌局也该结束了,托木呼赤的人头势必已被我军斩落!”
湘无城长叹一口气,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起身,走到窗前,凭栏而立。
他望着窗外,看向皇宫的偏向。他看到宫门似乎已经徐徐打开,他闭着眼睛,似乎还能听到皇宫中传旨的小太监马蹄的声音。
“报!”楼下探子已回,急促跑上楼梯,是苏云青的探子。
“启禀苏将军,我军大破托木呼赤先锋队伍。”
苏云青微微颔首,体现满意。
“只是,只是军中并未发现托木呼赤!”来报的探子接着说道。
苏云青脸色徐徐阴沉。
湘无城淡淡说道:“二十多日,你我这场赌局恐怕早已传到东夷。托木呼赤定然不在军中!苏将军,你输了!”
话刚说完,苏云青还来不及细想,又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圣旨驾到!”
楼上众人纷纷跪下接旨。
传旨太监急遽上楼,宣道:“中宣都尉湘无城将军,于赌局之二十六日取回东夷先锋托木呼赤之人头,此局湘无城胜,封湘无城为南朝戎马大元帅,克日出征东夷,荡平贼寇!”
此局,
湘无城胜,
苏云青败。
此时,鸿兴赌坊的二楼依然人满为患。
赌客们却并没有在赌钱,而是将最大的一张赌桌围得水泄不通。
今天赌场来了一位青衣男子和一位红衣少女,二人从一百两银子开始下注,现在已经连赢了十一把,他们每把都把都市所有的银子全部下注。十一把事后,已经赢了二十万两。
所有人都知道,安陵家的人是不会让人轻轻松松从赌场带走这么多银票。
只是面对这位青衣男子,赌场的护卫、保镖都不敢妄动。
因为他们和在场的赌客都知道这位青衣男子就是中宣城坊间赫赫有名的苏陌离,而他的父亲,正是十八年前与上将军对赌的苏云青。
另有一位天真烂漫的红衣少女,看上去眼生,二人每赢一把,红衣少女都市兴奋大叫。
赢到第十一把的时候,红衣少女已经兴奋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引来苏陌离一阵阵的白眼。
现在已经到第十二把,这把赌的是骰子,由庄家摇筛盅,摇完离手,凭据差异的猜法设定差异的盘口,最简朴的要领就是直接买巨细。买几多,赔几多。
卖力摇筛盅的李二全四十多岁了,他已经在鸿兴赌坊干了三十年,在连输了十一把之后,他的手已经有些发抖,额头上冷汗岑岑。面对这苏陌离,他毫无措施,他几十年来学到的种种技巧、千术在苏陌离面前似乎是小孩的花招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猜对筛盅里的数字。
阿九似乎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敦促道:“快点快点,这赌钱原来这么容易,难怪我常听说有些人为了赌钱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苏陌离拿着随身携带的酒壶,斜靠在凳子上,安平静静地喝酒,似乎并不是很着急。
旁边的看热闹的客人都是不嫌事大的,他们在这赌场里多有输钱。此时看到一个苏陌离泛起,都想看看这赌坊如何收场,于是也在一旁敦促起来。
“快点啊,怎么安陵家的赌场输不起了吗?”
“平时赢钱的时候都可利索了,这会儿倒变得慢慢吞吞的。”
“如果确实输不起就爽性关门大吉算了。”
“还南朝第一赌坊呢,只肯赢,不愿输的的赌场,我们以后照旧都不要来算了。”
······
李二全没有措施,只能开始摇起筛盅,可是如果这一把再输,那么他们就输掉了四十万两了。如此大的责任,他如何继续得起。他不禁向楼梯偏向看了看,去向安陵老爷汇报的人还没回来。他无奈的放下筛盅,做脱手势,请苏陌离下注。
阿九拿着刚刚赢过来的一沓银票,看了看苏陌离,是在询问他应该下哪边。
苏陌离看着阿九说道:“你不是说赌钱很容易吗?你自己随意下。”
阿九确实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刚刚十一把都是在苏陌离指导之下下注的。真论赌钱的话,她可不会。一时被苏陌离噎住,不知如何反驳。
苏陌离眼见阿九直愣愣地瞪着自己,脸上已经涨得通红,小嘴也高高撅起,一副可怜的模样,甚觉不忍。赶忙解释道:“喂喂喂!我可没此外意思啊,我是说真的,这一局你爱怎样下就怎样下。你放心吧,你下什么,他那筛盅里就是什么,保准能赢!”
阿九听他这么说,虽然不信,她知道苏陌离来此是想赢些钱给容城初云解围。自己还这么有心的替他兴奋,没想到这混小子反而还揶揄自己。当下也不管那许多,直接把手里所有的银票都押到了“大”的那一边,心想,横竖输了也是这混小子自己的事。
苏陌离突然大叫一声:“漂亮!”
在场所有人似乎都没想到苏陌路会突然大叫,难免都是一惊、
阿九也吓了一跳,说道:“你小子有病吧,一惊一乍的,想吓死本姑奶奶啊!”
苏陌离笑了笑,憨憨地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俩如此心有灵犀,你下的和我想的不约而同,好了,这把我们一定能赢。准备收银票吧!”
阿九一听,马上眉开眼笑,瞬间摆出一副骄傲自得的样子。
众人看到阿九娇俏可爱的模样都忍俊不禁,不禁叹息苏陌离身边的女子果真不是平常家寻常女子可相比的.
此时却苦了李二全,这筛盅是开照旧不开。
李二全不停的擦拭这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早已乱作一团。这可如何是好,二十万两白银,这要断送在他手上,以后可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他已在安陵三十余年,安陵家的作风他是很清楚的。若不开,这满楼围观的人都是中宣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做赌场生计的,可是最为隐讳庄家输不起的。
众人见李二全迟迟不愿开盅,又是一顿指责和起哄。
李二全咬咬牙,心一横,闭上眼,要来的始终躲不掉,当下就要打开筛盅。
众人突然听到一声大喝:“慢着!”
只见间一道人影从楼梯出闪电般窜出,越过众人,双掌向苏陌离和阿九二人袭来,掌风凌厉,众人须发衣衫皆被掌风发动。
阿九也从未见过如此霸气的一掌,片刻已到眼前,不及细想,抬起双掌便要迎上去。
须臾之间,苏陌离推开阿九,自提双掌迎接。双掌接触一刹,“砰”地一声,如同天上奔雷。
来人和苏陌离都被掌力震得退却两丈才稳住身形,围观众人也都被这威猛的掌力震得一个踉跄。
李二全长舒一口气,似乎看到了救星。来人正是安陵木谦,安陵家族的大令郎,这样的话此处的难题便可不用自己来解决了。
众人稍稍稳定身形,兴致却比刚刚来得还要浓烈。“安陵的刀,陌离的剑。”中宣城中险些无人不知,然而却没有人真正见过二人交手。
安陵木谦气宇轩昂,稳定身形后,负手而立,怒目而视。喝道:“滚出赌坊,今日我便不为难与你!”
苏陌离甩甩手掌,似乎接下适才一掌,双手十分疼痛一般,嘴里还“嘶嘶呼呼”的发作声音,十分滑稽。
阿九见适才一掌威力巨大,若是自己接下,恐怕早已受伤。赶忙跑到苏陌离面前检察,问道:“你没事吧?”转头又看向安陵木谦,说道:“你是谁,我们在这赌钱碍着你什么事了?”
苏陌离拉着阿九,委屈说道:“别说了,他是安陵木谦,这赌坊就是他家的,我们赢了这么多钱,恐怕要被他灭口了。”
阿九明白过来了,但是并不惧怕,继续说道:“难道我们赢了钱,就要杀掉我们吗,这是什么规则。”
这下围观的众人可看不下去了,不禁嗤之以鼻,开始了窃窃私语。都在替苏陌离打行侠仗义,原来这安陵家是个只能赢,却输不起的主。各自想想这些年在此的遭遇,输了那么多钱,马上心有不甘。
“这注都下了,赌到一半就不让人赌了······”
“知道要输了,所以爽性不开了?”
“安陵家哪有什么规则?武艺好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啊!”
······
安陵木谦也没想到会泛起这种情况,究竟这二楼的客人都是有身份职位的人,里面不乏一些高官巨贾。于是爽性借机教训一下苏陌离,说道:“好,打开门做生意,我就让你赌这最后一局,不外竟然是你苏陌离,那这么赌也太没意思了,我得加点彩头,与你对赌。”
苏陌离说道:“那可不行,你安陵木谦武功这么高,又···又这么的‘鄙俚’,谁能当判官作裁呢?”苏陌离故意将‘鄙俚’二字说得很小声。
安陵木谦说道:“这楼上众人皆是中宣城中有脸面的人物,今日便又他们一起来见证裁定你我胜负。”
能够见到苏陌离和安陵木谦对赌,而且还能当个见证,裁定胜负。众人倒是极为乐意。
苏陌离无奈说道:“好吧,你说说你想如何赌?”
安陵木谦走到刚刚的筛盅前,说道:“若你输,我要斩断你的右手,若你赢,条件你开。”
阿九已迫不及待说道:“喂,你这人有病吧!”
苏陌离却苦笑摇摇头,说道:“看来今日差异意的话,是很难走出去了。这样吧,我赢的话,就给我白银一百万两。”
“好!”安陵木谦说道,他看了看赌桌之上,二十万两银票工工致整的压在了“大”的的一边,继续说道:“我就赌这筛盅里是‘大’!”
阿九见他如此无耻,这“大”明明是他们先选的,马上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要开骂。
苏陌离一听,一口刚刚喝到嘴里的酒一下喷了出来,说道:“要这么赌?那行那行,我赌,我也赌这筛盅里是‘大’!”
众人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赌的话,如何能分出胜负。
安陵木谦说道:“我已先选,你不行再选。”
阿九说道:“什么你先选的,我们二十万两都押在了上面,你说你先选的。你可算刷新了我对忘八的认识!”
安陵木谦也不动怒,说道:“你们先选的,是与赌坊的赌局。我先选的,是与苏令郎二人的对赌。”他见苏陌离和阿九都不知如何应对,继续说道:“如若不敢下注,大可流局,你们离开即是!究竟,在我们鸿兴赌坊,你们姓苏的,也不是第一次输。”
这话明白就是体现苏陌离的父亲曾经在那场惊天赌局中输给了上将军湘无城。此事令苏云青铭心镂骨,厥后被迫交兴兵权,郁郁而终。这也是苏陌离十八年来从不踏足鸿兴赌坊的原因。
阿九并不清楚其中过往,瞪了一眼安陵木谦说道:“哼,离开就离开,你这泼皮无赖,谁要跟你赌。”想拉着苏陌离离开。
苏陌离却没用动,而是低头不语,阿九从未见过苏陌离如此严肃,只道是因为要输了不宁愿宁可,无法替容城初云解决麻烦才会如此沮丧,但又不能眼睁睁见他去赌这场必输之局。一时不知如何规劝。
良久,苏陌离换换抬起头,目光如电。慢慢说道:“我赌筛盅里是‘小’!”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阿九大惊失色,说道:“你疯了吗?”
安陵木谦大笑两声,说道:“好一个苏陌离,你不禁让我也有几分佩服了,只是这中宣城中,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怀袖’之剑了。”
安陵木谦徐徐揭开筛盅,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看过来,见证这一刻,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筛盅完全揭开。
空气似乎凝固一般,若苏陌离没有了右手,那么虽然也就没了“怀袖”剑,无所不能的苏陌离该何去何从呢?
事实证明所有人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当筛盅揭开的那一刹,所有人一片愕然,阿九也不行思议的长大了嘴巴,安陵木谦更是面如铁灰。直直地僵在当地。
三颗骰子散落在筛盘上,朝上一面赫然是三个一。
三个一,小,苏陌离胜。
苏陌离懊恼地一拍大腿,诉苦道:“哎呀!阿九,你那二十万两下错啦,这把咱俩都猜错了!”
阿九这回才明白苏陌离是故意揶揄安陵木谦,大笑说道:“是的是的,猜错了,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不会赌钱了,哎呀,猜错了猜错了!”
众人看二人如此逗趣,这结局也是万没想到的,都开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只听“嘭!”的一声,安陵木谦捏碎了手里的筛盅。全场又变得平静起来,各人知道安陵木谦一定生气至极,也不愿惹他。
安陵木谦看着苏陌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来日方长,愿苏令郎能一直有如此运气!”
苏陌离说道:“好说好说,谢谢安陵令郎玉成!那这可银子······”苏陌离边说边做着要银票的手势。
如此多的人见证,安陵木谦不行狡辩,只能付托手下将一沓共计一百万两的银票交到苏陌离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