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语然颔首,“做得不错,您辛苦了。”她将银两匣子打开看了看,放到一边,“今次我亲自去。”
说着又朝刘管事笑了笑:“不外我人年轻,只怕见到户曹大人会胆怯,还请刘叔陪我走一遭罢。”
“是。”刘管事见她没有立刻要走,显见是一副等人的样子,便在一旁坐下,品茗等着。
苏大掌柜却是隔了许久才来,青玉走在他身后,面色难看,见着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来。
宋语然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端坐着,等着苏大掌柜将一本账册和一叠银票递上来。她掀开一页心中即是一沉,纸上账目潦草,一看就是现做的。
苏大掌柜见她面无心情地翻着税目细看,便笑着上前一步:“我们成衣坊的税目早就准备好了,可前阵子铺子里遭了流民,原本的账册被撕烂了,这是刚刚现滕的。”
竟然这么巧,流民不仅袭击了成衣铺子,还这么巧的撕毁了账本么?宋语然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做任何体现,只问:“遭流民袭击了?那衣料什么的,都没问题罢?”
苏大掌柜“呵呵”笑着:“没有没有。”
呵~虽然没有。宋语然将三本账册收拢在一起,交给虞琳拿着,揣上银票,起身往外:“那便走罢。”
苏大掌柜一头雾水,喃喃地问:“走?去哪里?”
宋语然头都没回,淡淡隧道:“去户曹司,怎么?苏大掌柜有事儿忙?”
“不敢不敢。”苏大掌柜立刻谄笑两声,小碎步跟在她身后与刘管事并肩走着。
路上找时机低声问道:“怎么今年东家要亲自去户曹司了?”去年年尾那次,照旧他们俩去的呢。
刘管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才得了东家的通知。”
苏大掌柜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户曹司就坐落在正阳大街的尽头,与西市接壤之处,走路已往两刻钟便到了。
宋语然在户曹司门上递了帖子,敬重有礼地对着看门的小厮道:“我们是来缴税的,请问户曹大人这会儿可得空?”
这小厮并不认识宋语然,却眼熟她身后的刘管事和苏大掌柜,立刻明白眼前这位只怕就是凉州城能缴纳一半税银的大户,立刻堆起笑脸来迎。
“这位女人请稍等片刻,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宋语然便笑着颔首,不急不躁在门口靠边儿站了。
不外须臾,小厮又跑了回来,将帖子递还给她,躬身恭顺重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户曹大人正在里面等着诸位。”
宋语然道过谢,示意虞琳给了他一点碎银打赏,从容地带着人进了户曹司。
户曹大人是个瘦瘦小小,留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越发像是个教书先生。
周身穿着普通寻常,只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给人一种精明厉害的感受。
宋语然规则地行了一礼:“参见户曹大人。”
随即将三本账册并一叠厚厚的银票拿出,整齐地摆在了户曹大人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我名下所有铺子今年上半年的账本和税银,请户曹大人过目。”
凭据以往的老例,在缴纳税银时,各人都市比账目上多给出一些银两,作为孝敬银两,户曹大人便不会再仔细翻查账册。
宋语然也多准备了一份,却是单独后给的,户曹大人捏着很有分量的一张银票,将三本账册一起推还给了她,凭据既有的名单一一划去她名下的各家铺子。
宋语然等他勾画完毕,才柔声开口:“户曹大人,民女有一事请教。”
户曹大人意外地看向她,点了颔首:“你说。”
“民女初来乍到,不知凉州城除了户曹司,可另有其他官衙需要咱们商户走动?”
户曹大人看了她一眼:“大历律法,只有户曹司统管商户。”
“哦。”宋语然作了悟状,随即又疑惑:“不知凉州城可有商会一说?”
户曹大人蹙眉,他最烦的就是这活该的商会了,相互勾通一气,年年拖着税银不给,就是给也是这儿少一半,那儿却三成的。
语气生冷严肃:“那是民间的组织,并不受大历朝廷认可,你万万要记得你是大历的子民。”
宋语然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闻言十分受教所在了头:“民女明白的。”
她将账册收好,又施了一礼,告退出去。
直到走出户曹司,苏大掌柜仍旧一头雾水,这么大热的天,东家亲自走这一趟图的什么?
刘管事却隐隐明白了她的用意,想到她之前说的话,回到东风酒楼,立刻就着手部署起来。
宋语然回到荣记,叫来青玉细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青玉知她问的是去成衣坊传话的事,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去的时候,苏大掌柜就在柜面上,等我说出了女人的付托,他就说进里面去拿出来。”
“可他进去了却迟迟不出来,我催了小伙计去问,结果……”青玉咬着嘴唇,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那些伙计们十分无礼……我……要不是万石年老赶了过来,我……”
宋语然面色一沉:“那些伙计调戏你?
青玉羞红着脸不说话,万石亦是一脸的恼怒神色,宋语然便懂了。
那起子小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调戏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宋语然手指骨节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拍了拍青玉的手背,慰藉她:“放心,等我给你出气。”
女人一向说到就能做到,青玉心里头微微发暖,之前的委屈一扫而光,笑了笑:“女人不必为我费心,我没事。”
见女人专心想着事儿,便不再打扰她,起身往里间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瞧了一眼正挥汗如雨刨木头的万石。
万石似有所感,停了手,抬头来看,朝她露出个憨憨的笑脸。
青玉抿了抿嘴角,低下头什么也没说,进了里面。
刚刚过了午时,冯掌柜亲自跑了来,脸色焦急:“东家,商会的人又来了。”
呵~来得倒是挺快!宋语然站起身就往外走:“咱们去见识见识凉州城商会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