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了虞琳立在一旁,宋语然这才问她:“安置妥当了么?”
“女人放心。”
双胞胎是蒋正送来的,不知为何,宋语然就觉得十分可信。
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午饭,麻婶熬的腊八粥意外的十分好吃,她整整喝了两碗,直到肚皮发撑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筷,站在屋门前看雪景消食。
“失事了!”麻婶急急遽跑到廊下,“女人,东风酒楼失事了!”
宋语然眼皮狠狠跳了跳,难怪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
“不要慌,我去看看。”宋语然脚步从容地往外走,青玉从后头追了上来,手上是一件湖青色短绒棉披风,面色焦急难安。
宋语然任由她抖手抖脚地系好带子,故作轻快地讥笑她:“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呢,你就吓成了这样?”
“女人快别讥笑我了罢,自从到了凉州,我总觉得要失事……”体贴则乱,青玉连声音都是哆嗦的。
但她稳稳地深吸了口气:“我和女人一道去罢。”
宋语然同意,她确实需要人手充门面,带上虞琳、青玉、麻大并两个小厮,很快到了东风酒楼。
酒楼门前围满了看客,宋语然略看一眼,付托麻大:“去后门。”
却不意后门上也守着两个闲汉,见到他们靠近,两双眼睛立刻就盯向马车。似乎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宋语然不由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有些差池劲。她悄声对着麻大道:“你们已往,若是差池劲,直接绑了。”
两个闲汉得了付托守在后门,却是盯梢的,只要东风酒楼的女东家一露面就给前头的同伙发信号。
麻大早就觉得两人形迹可疑,得了宋语然的付托,直接带着阿斗和柳子上前把人绑了关进了后院柴房,那通知同伙的信号没能发出去,被扔进了水缸里。
宋语然从后院直接绕到二楼,刘管事看见她吓了一跳。
“女人怎么来了?”
“不是你们叫人去通知我的?”
刘管事缄默沉静摇头,面色很是欠好,照如今来看这显然是有人布了个局,针对东风酒楼,亦是针对她。
宋语然沉吟不语,踱步到他刚刚的位置,借着半开的窗户往楼下看消息。
原本洁净整洁的酒楼现在一片狼藉,桌子倾倒,杯盘破碎,两个店小二衣衫不整形容狼狈地拦着三个凶神恶煞地闲汉。
三小我私家嘴里骂骂咧咧地:“叫你们管事的出来!什么破酒楼!做出来的工具吃死人了!出来赔钱!”
冯掌柜陪着笑脸又一次好言好语相劝:“都是误会,敢问是哪一位吃了什么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这就请医生过来诊治!”
闲汉们似乎听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哄堂大笑:“冯掌柜,你脑子坏了?给死人诊治什么?”
“难道还能把死人救活不成?”
“那可不是医生!那是活神仙!”
这下子,就连围观的人群也笑了起来。
宋语然冷静脸,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将窗户掩上,转身问道:“有人在酒楼吃坏了肚子?”
刘管事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无奈摇头:“要真是如此,我们赔了钱道个歉就是了!”
“……可偏偏……死的是个老婆婆,原本就缱绻病榻时日无多,今早上他们中的一个来买了碗腊八粥。”他朝楼下几个闲汉指了指,“说是要买给老婆婆吃,结果……”
结果人死了,这下子就说不清楚了。
“可报官了?”宋语然闭了闭眼,很显然,有人要她在凉州过不下去!
是谁?高家?
隆冬腊月,外头冰天雪地,刘管事却急得满头大汗,他拿衣袖擦了擦额头:“报了!可不知为何总也不见官差过来!”
说着又是一叹:“想着趁过年前去乡下收一些野味进来的,泰半的人手都出去了!”
虽然得趁人少的时候下手,宋语然想到了后门口守着的两个闲汉,恐怕跑出去报官的人基础连官衙都没走到。
“你们自己有没有查过?”
也许是她镇定自若的态度影响到了他,刘管事徐徐平静下来:“查了,事情一出小冯就带人把咱们的土地翻检搜查了一遍,水、食材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问题!卖剩下的腊八粥也验了,都是正常的。”
那就好办多了,她在屋中的细脚雕花圆桌旁坐下:“请他们上来,把厨房锁了,让人把后院柴房关着的人看好了。”然后低声把她的计划交接了一遍。
刘管事听她说要见这些泼皮无赖下意识地觉得不妥,又听见说后院关了两人难免怔愣,再看她气定神闲丝绝不慌不乱的模样,似乎看到了宋大老爷在世时运筹帷幄的样子,悄悄赞叹一声,下去喊人。
“三位,我们楼上坐着谈罢。”刘管事站在楼梯上高声喊了一句,终于让闹哄哄的局面平静几分。
三个闲汉自得洋洋,昂着头挺着胸,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华美缎袍施施然跨进二楼雅间。
瞧见端坐在那里优雅品茗的人,先是一惊,没看见信号啊!她怎么进来的?又难免同时惊艳了一把,三人相互交流了下眼神,虽然都知道这东风酒楼的东家是个女人,可谁也没跟他们说是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青玉看见他们猥琐的模样就犯恶心,不动声色地往宋语然面前站了站,盖住了他们不怀美意的视线。
“你们说,我这酒楼的工具吃死了人?”
宋语然递了眼神,房门很快被人从外面关上。屋内只剩了三个男人,三个女人。
他们丝绝不见忙乱,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东家既然知道了,那就省的我们再多费口舌,直接赔钱罢!”
宋语然笑了笑,问他们:“要几多?”
两人正要按事先说好的开口,被另一人从旁打断,那人高高瘦瘦、尖嘴猴腮,眼睛闪烁精光,满脸不怀美意的笑:“人命最值钱!拿你这酒楼来抵罢!否则,拿你来抵也是可以的!”
上头不是说好只要三千两白银么?什么时候又变卦了?两个稍矮一些的一时无言,都去看高个子。
高个子强作镇定,他打着好算盘,上面付托要钱,他把酒楼一把端了送已往岂不是越发好?另有这漂亮女人,光看着就让人神魂颠倒,不如直接送上*床去?
说不得他们也能尝一尝这种绝色的滋味!
青玉气的面色铁青,正要啐他们两口,就听自家女人不慌不忙徐徐说道:“人命是值钱,可别人的命关我何事?”
“我已经报了官,仵作马上就能验明真相,你们说,到时候我告你们一个讹诈不知道可行不行行?”
“哦,另有楼下的损失,我这儿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杯盘碟碗都是珍贵的汝瓷,另有几套价值千金的藏品,我刚刚瞧了一眼……”
“啧啧,那真是……我估摸着算一算,只怕少了五千两你们休想脱身!”
三人原先还不以为然,越听越忍不住腿脚打哆嗦,乖乖!他们就那么胡乱一砸,竟然砸掉了这么多钱?!
高个子脑子转了转,很快觉得她是在故意吓唬他们,遂挺直了腰板,扬起了下巴:“不行能!就是你们的腊八粥有问题,吃死了人!”
说完也不费口舌,给两个同伴各使眼色,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抓人。
抓住了这女人,不怕他们不拿钱出来!
宋语然冷笑一声,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冯掌柜揪着两个被绑的结结实实堵着嘴的男人推门而入,手一推,两人摔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面色骤变,立即警觉起来,转身就向宋语然扑了已往。
还未到近前,就被不知道从那边冒出的工具击中身上穴道,立刻瘫软在地震弹不得。
他们可都是凉州城出了名头的散打闲汉!轻易人休想在他们手里讨获得好,今日却一招未出就被制住了!
几个倒在地上的人终于惊骇起来。
刘管事、冯掌柜等人也是惊奇特殊,原来女人身边有妙手啊!难怪她一个小女人却能这般镇定!
青玉把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略略叹息,她家女人从来就是这样一副万事不畏惧的样子好么!
宋语然却依旧笑吟吟地:“我派去报官的人想必快到衙门口了,你们若是说实话,待会儿官老爷问起来我兴许还会给你们美言几句。”
她顿了顿问:“谁指使你们来诬陷东风酒楼,来酒楼闹事的?”
几人紧闭着嘴摇头不说话。宋语然也不恼,兀自说着:“我是才来凉州的,但想来到哪里大历的律法都是一样的罢!”
“无故闹事应当何罪?哦,差池……似乎说是入室偷窃,被就地抓住打死岂论的罢!”
虞琳清凉凉地接了句:“是的,女人,您丢了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说话的功夫,一块色泽圆润平滑的玉佩就被她从高个子的身上搜了出来。
高个子眼睁睁看着她自说自话把玉佩拿走,忍无可忍:“你们瞎说!我没有偷!这是我的玉佩!”
冯掌柜立刻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这泼皮无赖在凉州城里出了名的!你老娘病成那样你都没钱给她买药吃!这玉佩哪里来的?还不是你偷的!”
虞琳从来面无心情的脸上终于带了丝似乎是笑意?她将玉佩往桌上一摆,看向宋语然。
宋语然下巴一抬,朝着跃跃欲试的阿斗和柳子道:“打!打到他们说实话,打死了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