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装男子姓苏名漫城,是正驻扎在青州城北的镇北军中一位将领,任五品前军校尉。除此之外,他更是眼下镇北军东郡指挥使的帐前红人。
不外,这都只是他现在的身份。
若是熟识他的人便知道,苏漫城的名号在十余年前,不仅代表了名满京畿的名门苏氏,照旧其时年轻一代少年剑客中的翘楚。
然而,这些事情早已是过眼云烟。
十年之后,苏漫城经过努力,最终靠屡立战功,被破格免去流放之罪,而且还获得破格提拔,酿成了现如今的一军将领,可纵然如此,照旧抹不去十年前苏家家门大变,苏家人沦为笑柄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眼前的沈墨飞,或者说是受到了沈墨飞的沈家的牵连。
然而,作为苏家宗子长孙,苏漫城包罗整个金陵苏氏,自始自终都没有怪沈家,更没有因此而影响到两家的情感——即便,当年的沈家满门都已不存世间。
与此同时,苏漫城和沈墨飞之间的情谊,更因为了这十年的难中沉淀,相反更为纯粹。就似乎两小我私家此时面劈面时,俱是心有千言万语,口却难言。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坐下说话?”
一旁的红妆少女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令陶醉在重逢之喜的二人回过神来。
刚刚,苏漫城只注意沈墨飞,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红妆少女,继而转头望向沈墨飞:“她是……”
沈墨飞露齿一笑:“路上救下的一个女人,姓李!”
苏漫城冲少女点了颔首,这才与沈墨飞双双落座,嘘寒问暖一番,便聊起了这十多年来的差异境遇。
苏漫城的日子相对单调,除了吃喝,便只剩下简朴的练武,上阵,杀敌。
沈墨飞这十年来的境遇显然精彩许多,可纵然平日里巧舌如簧,眼下激动的心潮尚未平复,也只是简朴地介绍了自从沈家落难后,他也只是得恩师相助,一直生活在偏远苦寒的西域。
外间的琴师不知何时,早已续奏起了乐。屋内除了两人的低声攀谈,便只剩下了一阵阵袅袅琴音,轻缓舒畅。
那位名叫“李红妆”的少女一直也没闲着,一边着手煮茶,一边侧耳偷听旁边二人对话。当听到苏漫城所说的上阵杀敌,她一脸撇嘴,当听到沈墨飞出生可能是那个苏州沈家,她连挑双眉……总之,像她这么明目张胆偷听,还明显想要凑上前去说上两句的,恐怕不太多见。
没过多久,苏漫城的注意力便偏到了李红妆身上。
好歹也是名门身世,是以他注意到对方煮茶时的高明手艺后,不禁审察了她一番。
只见这少女细眉凤眼,面似桃花,长着一张极为可人的面相。只是她额角的一小块枫叶状的红色胎印,给这张脸蛋凭生了一点瑕疵。
再看她身段,身形高挑,又穿着一身紧身袄裙,加上她现在煮茶时错着腰,吊着眉,倒给人一股慵懒之气。
但是,苏漫城作为一个杀敌无数的“屠夫”,却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差异寻常的气息。这感受就像……她杀过人!
两人第一次晤面,也未成攀谈过,苏漫城倒也欠好贸然试探,这才收敛心神,接起了沈墨飞的话。
“剑术上的进展倒是谈不上,上阵杀敌用剑,自然比不上用刀……这些年……我用刀了!”
沈墨飞想了想,问:“你可还记得风停月老前辈跟咱们细数过的天下妙手?”
风停月名号“剑痴”,乃是苏漫城少年时候的剑道恩师,不外沈墨飞总是会跑到苏宅去找这位“老顽童”师父斗嘴,两人对这位老人家自然印象再深刻不外。
苏漫城答道:“自是有印象,怎么了?”
沈墨飞悠悠说道:“他曾说过,天下名门分‘一城二阁三宫四派’,而真正的绝顶妙手却只有五位。一位是现如今的天机城城主‘刀魔’萧万雄,一位是华严宗前宗主,那位佛道双修的‘无归尊者’姬无归,第三位是儒派第一妙手‘素女剑’秦无衣,第四位即是那已身死道消的魔道枭首段苍穹,这第五位……你还记得是谁么?”
苏漫城怔了怔,问:“是那位……”
不等他说完,李红妆不知何时已被这个话题吸引过来,抢先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位名满天下,学冠百家,还曾经辅佐……皇上一举夺得天下的‘无极军师’卫天矶!”
苏漫城对着李红妆点了颔首,问向沈墨飞:“即是这位前辈,你突然提他,是有什么事么?”
沈墨飞故意卖了个关子,道:“风前辈为寻求剑道突破,早已驾船东去,你这么多年搁下了剑术,难道不想将它捡起来?”
苏漫城不禁笑了起来:“莫非……你想请这一位前辈来指点我一下?”
李红妆也惊奇地望向沈墨飞,眼里满是疑惑,却是藏着些许震惊,显然心里有了什么推测。
接着,便听沈墨飞语出惊人:“虽不行执师徒礼,可你既是我兄长,又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漫城一愣,适才他还以为沈墨飞在跟他开玩笑,可此时见他一本正经的如是说道,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便信了九分。
李红妆倒不像苏漫城,当沈墨飞说了这话之后,她的第一反映就是这人在吹牛。
像卫天矶、姬无归、秦无衣、萧万雄这样的绝顶妙手,且不说会去自降身份去指点一个普通军中将领,即是大内皇宫里的贵极人臣的天子老爷,寻常也难以见上他们半面。
“四绝”,哪儿有那么简朴?更况且照旧身为“四绝之首”的无极军师,卫天矶?
谁不知道,这位卫天矶卫前辈不仅武艺高明冠绝天下,而且曾随本朝开国天子、当今圣上一同,匡复了汉人河山,立下无数大功,却又是个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善谋智者?
要说沈墨飞能请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出马,指点苏漫城剑术,李红妆打死都不信!
可是,就在两人各异的目光中,沈墨飞最后又增补了一句:“噢,忘了跟你说了,这位老人家正是我这十年以来的授业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