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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时见栀

第二十六章 甘草

云深时见栀 花小容 3145 2019-12-26 09:02:00

  陆时堔和林栀采完半夏后,便一路回到了那个农家小院。

  见二人回来,郭富拿出了两套衣裳对他们说:“我家娘子见二位衣衫有些脏了,便找了两套洁净些的给二位换洗,希望二位不要嫌弃。”

  林栀默默接衣裳。那衣裳虽然是粗布制成,但并不破旧,绵密的针脚和袖口精致的刺绣能看出缝衣服的人高明的女红武艺。

  林栀清楚,这是那名唤作叶青燕的妇人做的,她也明白,那妇人这意思至少代表着能接纳他们了。

  她默默抱了衣裳,对郭富行了一礼道:“多谢你家娘子的美意。”尔后,便拉着陆时堔一同回那间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易服裳了。

  因着陆时堔和林栀一直是同进同出,这家人便默认他们是一对了,加之农舍并不大,便只给他们两人备了一间房。

  陆时堔其时偷偷看了看林栀,发现她并没有阻挡的意思,还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走到房间门口,陆时堔很有君子风度地对林栀道:“你先换吧,我在外面帮你守着门。”

  林栀没说什么,只是拿着衣服走进房间,陆时堔在门口轻轻将房门带上后,就在门口慢慢想着林栀身上的毒瘾要怎么才会好受一点,想来想去,脑海中也只是浮现出戒毒所中那些人痛苦的心情,他有些急躁地锤了锤脑袋,正想调整一下状态时,便看见林栀便从房内走了出来。

  从陆时堔见林栀的第一面起,她就一直是一身白衣,虽说她穿起来也是极悦目的,但是却总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受,现在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布衣,那周身的仙气少了一些,反倒在清冷中多出来一股子温婉的气质。

  陆时堔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林栀提醒他:“可以进去易服裳了。”他才回过神来。

  等陆时堔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林栀坐在堂厅的桌前,拿着一块帕子正细细擦着手中的银针。那银针质地极好,被水浸泡了快一天,也没有丝毫的损坏。陆时堔走已往,在她身边坐下,托着腮在一旁认真看着她。

  她这几日因为极端劳累,消瘦了许多,皮肤泛起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眼底另有淡淡的淤青,没有了平日里的仙气,反倒多出一种江南女子的弱柳扶风的感受。

  林栀被他看得有些欠美意思,清瘦的脸颊染上一抹羞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道:“无事可做便同我一起擦银针吧。”

  陆时堔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神色微变,马上紧张起来:“是不是毒瘾又发作了?”

  林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微微沁出一些细汗,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有鲜血从掌心滴落。陆时堔看得心疼,却又没有措施,只能看着她花了极鼎力大举气控制住自己,哆嗦着手,艰难地拿起桌上的银针,对着自己的手腕扎了下去,片刻后,症状似乎终于缓解了一点点。她抬起头,虚弱地冲他道:“没事,我能挺已往。”

  陆时堔紧紧握住她微微哆嗦的手,慰藉她道:“别怕,我一直在。”

  堂厅外,一名紫衣妇人端着一个托盘正准备往屋内走,见了这番情景,又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林栀找到叶青燕,告诉她如果她信得过,她可以给叶紫依行针灸之术,虽不能保证马上就能好,但几多能缓解一下小女人的症状。

  叶青燕自然求之不得,忙牵了叶紫依出来,端规则正在堂厅的椅子上坐好。

  小女人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怯怯地看着林栀。

  林栀走到小女孩身边,神色温柔道:“别怕,很快就好。”说罢,便将银针摆好,轻轻扎在了小女孩稚嫩的手臂上。

  她的行动极轻柔,原来叶紫依看到银针还很畏惧的,但是林栀扎了几针后她又发现不疼,也就没又适才那般胆怯了,犹豫了一下,照旧小心地开口道:“姐姐扎的针不疼。”

  林栀正低头扎针,闻言抬头看了看叶紫依道:“嗯,所以依依不要怕,姐姐会治好你的病的。”

  叶紫依听到林栀唤她“依依”,有些惊讶,稚嫩的童音中还带了些许欢快:“你怎么知道我叫依依呀?我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林栀这会子已经扎完了针,正将剩余没有用上的针一一整理好。现在听见小女孩柔柔的声音,心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那姐姐以后一直唤你依依好欠好?”

  “好啊好啊,依依最喜欢姐姐了!”小女人瞬间变得欢快起来,若不是手上还扎着银针,怕是会忍不住跳起来。

  当天晚上,叶紫依的咳嗽果真好了许多,郭富和叶青燕大喜过望,郭富对着林栀千恩万谢,叶青燕虽然没有体现得很热情,但看向林栀的眼神也满是谢谢。

  第二日一早,陆时堔和林栀便由郭紫依陪着去了集市买工具。

  陆时堔因为料到会失事,身上倒也还带了不少银两,现在给这家农户添置了一些生活物品,又给叶紫依买了她喜欢的小玩意之后,他们便直奔集市上最大的药铺。

  其实林栀一般是不会去药铺抓药的,她喜欢自己上山采药,然后慢慢晾晒加工。她熟悉种种药材的习性,也享受制作草药的那个历程,只是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些事情了,便听了陆时堔的建议,来了她从未踏足的药铺。

  “紫菀,半夏,款冬,桂心,生姜,细辛,阿胶各抓三两,甘草抓六两。”药铺柜台前,林栀对着药铺伙计,淡淡说道。

  那伙计预计是从未见过这样抓药的,愣了好半天才道:“女人可有方子?”

  “没有,需要现在写一个吗?”林栀颇有些疑惑。

  伙计有些哭笑不得:“那倒也不用,只是这寻常客人来抓药,我们都是拿着方子配好了给他们的,像女人这般直接按两称的,是在少见。”

  “你就说你抓照旧不抓吧!”陆时堔听得有些不耐烦,直接上前问道。

  “抓呀,这么大一笔生意,为何不抓。”伙计说着,就转身往铺子里边去了。

  “为何甘草要抓这么多啊?”在等药的历程中,陆时堔又开始没话找话。

  “闵七在我的一日三餐中还加了另一种慢性药,我不知药性,不敢贸然开药解毒,便先拿甘草煮水暂时加以缓解。”林栀淡淡说到,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待回去之后再碰到她,我定饶不了她!”陆时堔恨得咬牙切齿。

  “凡事都有个因果,你倒也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事,都已往了。”林栀看着药铺墙上的“医者仁心”四个大字,轻轻说道。

  陆时堔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医者仁心。”

  “那要看什么情况,阿七天性不坏,只是太在意别人的话,又被一些工具迷了心智,这才误入歧途。我虽不想再去盘算,但与她的师徒情分,也就此尽了。”林栀说着,神情有些落寞。

  “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们的缘分不会尽的。”见她有些不开心了,陆时堔忙慰藉她。

  “嗯。”林栀淡淡应着,嘴角又开始止不住上扬。

  他们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林栀身上余毒未尽的这段时间,就暂时先留在这个岛上养伤,等彻底养好了伤再想措施回去。

  于是在下午回去的时候,对于他们多添置的这些工具,陆时堔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阿栀受了些伤,我们可能暂时不太方便回去,可能要在你们这里借住一段时日,这些工具,便抵了我们住宿的钱罢,若是不够日后我们再加。”

  叶青燕看着陆时堔和林栀买回来的那些工具,都是他们急缺又买不起的,想必是问过依依之后才买的,加起来应该要花不少银两。

  她明白这个时候再拒绝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便只是老实地对林栀道:“女人若是日后有用得上叶某的地方,可以直接说,叶某定会全力相助。”

  “好。”林栀同她对视了一下,简短回覆道。她觉得从第一次见到叶青燕开始,她们之间就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若是不出意外,她们应该能做很好的朋友。

  半夏四钱,紫菀两钱,款冬半钱,桂心,生姜,细辛,阿胶,甘草各一钱。

  当晚,林栀将买来的草药配好之后,便在小院中为叶紫依熬了一味华夏汤,陆时堔就在她旁边拿多出来的甘草为她熬解毒的汤药。

  太阳将落未落时,天边有一片火红的云彩,屋子上方有袅袅的炊烟升起,药罐子下的火灼烁明灭灭,将一切都衬得有一种模糊的美,满院子的药香糅杂着食物的香气,让林栀有一种回到岭南的错觉。

  那时阿娘也喜畛刳院子里熬药,袅袅升起的雾气中,经年恍若隔世。

  吃过晚饭后林栀在院子里收晒干的半夏,又同叶青燕讲了一些关于依依喝药期间的禁忌,回房歇息的时候见陆时堔正拿着她的银针往自己手臂上扎,忙跑已往将他手中的银针夺了过来。

  他看着她,声音中带着点委屈:“我只是想在你难受的时候帮帮你。”

  她看得心中柔软,只走到他身边,轻轻拥住他,徐徐道:“我允许你,岂论发生什么事,都市与你一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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