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战斧即将当头落下,吴铭略微有些失神的双眼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他满身如弓弦一般绷紧,强健的肌肉使得他在瞬间脱离了战斧的钳制,尔后吴铭足下用力,不退反进,似乎一道电光穿过战斧组成的封锁,右拳在腰间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击向其中一只屠夫的面门。
阴差阳错地,安迪那英俊到欠揍的嘴脸浮现在吴铭面前,同时泛起的另有他那极端嚣张的话语——“他们,是你的兄弟哦。”
只在刹那之间,吴铭又似乎置身于一千个太阳的炙烤之中,虚影和幻象似乎幽灵在吴铭眼前略过,那一千个从天而降的胚胎,似乎最深远的噩梦萦绕在吴铭心头。
吴铭突然感受头似乎要裂开一般的疼,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让吴铭行动走形,这一拳本该击碎屠夫头上的三角体,但事实上只是堪堪掠过它的面门。
而此时现在,反映过来的屠夫一记重拳击打在吴铭的小腹,吴铭只觉一股剧痛袭来,尔后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是吴铭成为亡徒以来,第一次面对普通利维坦吃瘪,这被称为屠夫的利维坦虽然没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进化能力,但单论其力量绝对不在劳伦斯博士之下,如此强大的力量之下,即即是作为亡徒的吴铭也有些消受不起。
吴铭被巨力击打得倒飞出去,撞击在坚硬的墙体之上,精神上的痛苦还在疯狂地折磨着他,但屠夫们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
它们拖着极重的身躯走上前来,却不用武器,反而抬起他们巨大的脚,朝着吴铭的身体狠狠地碾压下去。
这是隐藏在利维坦身体里的凶性,用利爪或战斧虽然可以很快解决战斗,但是屠夫们显然更偏爱于慢慢将猎物折磨致死,现在它们就是要用最野蛮的方式,慢慢碾碎吴铭的身体,让吴铭酿成一摊肉泥。
屠夫们每一次踩击之后都市发出野兽般兴奋的呼号,显而易看法每一击对吴铭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攻击,这个可悲的人类口吐血块,狼狈地不成样子。
只有吴铭自己才知道,现在他的情况有何等糟糕,肋骨险些全碎掉了,骨头碎片刺穿内脏,令吴铭连呼吸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糟糕的是亡徒的能力还在疯狂地修补这具残缺不堪的身体,这使得吴铭的痛苦越发刻骨铭心。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更糟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重重的虚影与幻听如同鬼魅般纠缠着吴铭,安迪的话似乎是一道魔咒,重复地提醒着吴铭他不是人,而是一种更可怕,更更凶险的生物。
吴铭虽然明白此时现在不能有半点分心,但是那魔咒般的话语似乎在他心里扎了根,再也挥之不去。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令吴铭的意识濒临涣散,模糊间,吴铭又回到了群鸦乱舞的荒原。
在一阵剧烈地耳鸣之后,世界平静了,没有屠夫野兽般的呼号,也没有安迪魔咒般的话语,一切都消失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刚刚在奋力震动翅膀的乌鸦现在悬停在空中,与它一起停下的另有那如血般的红雨。
在红与黑浮世绘的尽头,一面巨大的镜子横亘于天地之间。
吴铭徐徐拨开雨幕,来到镜子跟前。
镜子之中,一具枯骨徐徐站起,血肉从四面八方飞上它的身体,他从一具枯骨酿成了血尸,又从血尸酿成一个干瘪枯瘦的人,再然后,他的肌肉充盈了起来,酿成了一个堪称英俊的男人,只是这模样让吴铭感应有些似曾相识。
“你是谁?”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而降低,似乎一首撩拨心弦的琴音。
吴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此时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是人类?是亡徒?又或者是怪物?
吴铭没有答案。
男人扫视了一下吴铭残缺的身躯:“你看上去要死了。”
吴铭点颔首,现在他满身剧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话,就活下去,问知道的人。”
活下去……
简朴的字眼却似乎有着传奇般的魔力,它似乎钟鼓般在吴铭耳边震响,刹那间,吴铭眼中的迷惑消失了,他眼前突然开始浮现起一道纯白的身影。
同一时间,那英俊男人抬手按向镜子外貌,阴差阳错地,吴铭也伸脱手,五根手指徐徐重合。
一股暖流顺着手指流向四肢百骸,暖流所到的地方所有的疼痛都被驱逐殆尽。
华美的房间中,两名屠夫惊讶地发现眼前的猎物变了,他明白瘫软在地不成人形,可是身上却突然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首先激活的是强健的心脏,此时现在它剧烈地跳动着,似乎一台永不疲惫的机械引擎,它将力量与血液泵入吴铭瘫软的肌肉中,让吴铭的身体重新获得动力。
肌肉如同精确的外科圣手,将破碎的骨头移回原位,一种从未在人类医学史上拥有过姓名的自愈因子将破碎的骨头暴力地组合起来,这简直不能被称为愈合而应该被称作缝补。
皮肤外貌的伤口也没能逃过消失的命运,止血结痂脱落都只在三秒内完成,只是三秒,吴铭便已经由里而外焕然一新。
变化还没有消失,玄色的羽毛再度泛起在吴铭的面颊两侧,双手指尖快速硬化,酿成一对无坚不摧的利爪,吴铭的眼睛为玄色所占据,幽深的瞳眸深处,似乎蕴藏着整片星河。
吴铭徐徐站起,目视着面前两个体形与自己极为差池等的敌人,此时他满身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势,令两位屠夫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我很迷茫,怀疑自己是谁,怀疑自己是不是人类,所以被你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吴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亡徒状态下获得了语言能力,“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要活下去,找到主座问个清楚,所以……接招吧。”
吴铭飞扑向屠夫,行动似乎一只扑向猎物的雄鹰。
而镜头的另一边,安迪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才是我们我们的神子,不是吗?”
黑影中的人无声地笑笑,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