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苏醒在黑白的房间之中。
房间狭小而逼仄,像极了牢房或者储物间,墙上贴着过时的老旧海报,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岁月,已经残缺不堪。
这里似乎被诸神剥夺了色彩的世界,吴铭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黑白。
唯一的亮色是满地斑驳的玻璃碎片,吴铭赤足站在碎片中间,双脚流出漆黑的血,但吴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他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颠簸,在这一瞬间他保有着超然的冷静。
他拾起一片破裂的玻璃碎片,碎片尖锐的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漆黑的血流了出来,但这依旧掩饰不了碎片那彩虹般美丽的色彩,这色彩在一片黑白的世界中格外诡异。
要离开这里,吴铭心里想着。
他赤足趟过斑斓的玻璃,每走一步都代表的脚上的伤势更重一些,但是因为感受不到痛苦的缘故,吴铭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他来到房间窄小的门前,旋转把手,意外顺利地,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徐徐地打开了。
外面是一条漆黑的甬道,吴铭迟疑了一下,照旧走了进去。
甬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极遥远的前方有着微芒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动物特有的腥臭的气息,耳畔不时传来翅膀扇动声,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千双眼睛在暗自窥伺。
吴铭眼观鼻鼻观心,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越靠近光线的所在,吴铭越能清晰地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丝虚无缥缈的歌声,那歌声古奥而弘大,似乎唱诗班奏响的圣歌。
吴铭终于走出漫长的甬道,外面是一处破败的街道,楼房都在时间的侵蚀中化作残垣断壁,干枯的落叶在一阵席卷的狂风中翻飞。
席卷起狂风的是铺天盖地的乌鸦,这些有着漆黑羽毛的鸟儿们扑棱着翅膀,黑夜般深邃的鸦羽遮天蔽日,但唯独挡不住来自天空的光线。
天空之中,一千个太阳尽情释放着它们灼热的辉煌,那光线太过耀眼,以至于遮天蔽日的乌鸦在它们面前也渺小得如同九牛一毛。
但在吴铭眼中,这一千个太阳又不止如此,每一个都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个都如同一个鲜活的胚胎,在它们炽烈的光线之下,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吴铭耳畔又响起了圣歌,在那神圣而弘大的歌声的催动下,吴铭只觉满身燥热了起来,他的心跳如同战鼓般擂起,同一时间,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出炽热的光线。
……
吴铭从梦中惊醒。
此时现在,他正置身于一个华美的房间之中,躺在一张一看便造价不菲的床上。
房间的装潢奢华而美观,家具甚至是实木打造的,要知道,在如今资源有限的伊甸,木材是很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能够用实木家具装满这样一个房间,其财力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床垫是羊毛的,被子轻薄而柔软,时值冬天,仅盖了这么一层被子却丝绝不感受严寒,想来材质应该是天鹅绒的。
吴铭周身的衣物被换过了,此时现在他穿着的睡衣,可能比他过往二十年穿过的睡衣价值总和都高上不少。
吴铭捂了捂头,大脑中的影象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梦的缘故照旧其他,吴铭只感受脑海中一阵眩晕。
左手枢纽处有些许微芒的疼痛,但具体是为什么吴铭并不清楚,此时也无心去深究。
这时一个侍者模样的人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他或许三十左右的年纪,身姿英挺,面容俊俏,白种人特有白皙皮肤之下是深邃的五官,一头打理得很是整齐的卷发漂亮得如同金子,深邃的蓝色眸子则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冷静下来的神奇魔力。
他微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神子您醒了,刚刚抽过血,烦请您好好休息,这是今天的午餐,请慢用。”
说着他来到吴铭面前,打开托盘,里面是一块喷香的牛排,由香菇烤就,辅以花椰菜和萝卜丁,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但吴铭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在这上面停留,他警惕地盯着侍者,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神子?”
“安迪,安迪·詹姆斯,我亲爱的神子大人。”安迪鞠了一个尺度的侍者礼,“至于为什么这样称谓您……因为您就是伟大的神的子嗣啊。”
吴铭蹙紧了眉头,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再否则就是这个名叫安迪的侍者是个疯子。
“神?你信仰的是什么神?”吴铭试探性地问道。
“无上星空的主宰,世界的共主,混沌与无序的主导者,利维坦的王,维克多利即是吾神的名号。”
安迪照旧微笑着,从善如流地回应道。
安迪或许不知道,他这样轻描淡写的回覆在吴铭心中掀起了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吴铭下意识地追念起丁灵曾经提起过的,关于利维坦的信仰。
但这一切和他吴铭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安迪会将他称谓为神子,吴铭想不通。
丁灵曾经无数次回应过吴铭,亡徒就是亡徒,他不是利维坦也不是怪物,这是吴铭能够坦然利用亡徒的能力作战的缘由,可是事到如今,一个怪异而斗胆的想法悄然在吴铭心底扎了根,有没有可能,亡徒就是利维坦,他怪物般的作战方式,以及怪物般的嗜血欲望,更多的工具,吴铭不敢去想,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安迪的疯言疯语。
就在吴铭心中纠结之际,他的肚子却很是不适时地响了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牛排的香味,似乎是看出了吴铭的窘迫,安迪适时地微笑道:“神子不用烦心,增补一点能量,我给你讲讲我们伟大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