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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茫寻道人

后知后觉(一)

沧茫寻道人 应物自然 2940 2019-12-11 00:39:14

  话分两头,却说李存勖灭梁的消息传到潞州,吓傻了一小我私家。李继韬自知罪孽深重,整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思虑再三,决定逃往契丹以求保命;不意还没来得及动身,便收到了天子的赦罪诏书,大喜过望,忙带上数十万银钱,随老母杨氏进京请罪。

  李继韬知天子宠幸伶人,其中不少更被授以要职,只需这些人替自己说话,命就算保住了一半。昔人云“有钱可使鬼,而况人乎?”自己有钱,不愁他们不开口。但李继远却不以为然,临行前曾劝道:“我等早已背负反叛之名,无颜见天下人了!兄长去与不去,利害早已没有划分,何须置自己于险地?不如深沟高垒,恪守城池,靠着积贮的粮食至少还能撑几年,好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若是去了朝廷,怕只有几日的命!”

  李继韬马上犹豫,其时又有人劝道:“老主公为国捐躯,于国家有大功,天子又是您叔父,都是一家人,加上老夫人还健在,若动之以情,陛下一定于心不忍。此外咱们经营一番,那些伶人也会替您说话,未必不能保全。”李继韬遂下定决心,进京后鼎力大举行贿天子身边的阉人伶人,得众人说情,皆言他本无恶意,是受奸人蛊惑才做出投敌的糊涂事,早已悔不妥初,李嗣昭一生忠义,更为国捐躯,若杀他的后人,未免令群臣心寒。老夫人也乐成说动皇后资助,常在天子面前哭诉李嗣昭立下的诸多劳绩,李存勖闻之黯然神伤,一来二去之下终于心软,允许既往不咎,在京期间多次带着他外出狩猎游玩,可谓恩宠如故。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朝堂之上心怀不屑者大有人在,诸如李嗣源、郭崇韬、岑含、乐心等都是心下雪亮,只因念及李嗣昭,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难免有不信邪的,其中尤以申王李存渥态度最为猛烈,在人前绝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之情,更有多次劈面呵叱李继韬,口气极硬。

  李继韬本已是惊弓之鸟,见他这个架势更是坐立不安,怕他在朝堂上对自己倒霉,左思右想之下,命仆人黑暗与李继远通信,让他在潞州发动事故,而自己则借此请命回潞州抚慰人心,以脱离险地。不意信件没到潞州便被半路截获,李存勖得知之后震怒,立即将李继韬在天津南桥斩首示众,其派往汴州作质子的两个儿子原本早已救出,此时也被牵连一并正法。岑含、乐心为此一齐上谏替二子求情,群臣亦多有附议者,无奈李存勖正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反而斥退了众人,之后又派人去潞州诛杀李继远,枭首带回,继而任命李嗣昭宗子李继俦暂代潞州事务,其弟李继达兼军城巡检。

  潞州之事至此本可告一段落,却不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继俦经由当初被幽禁夺位之事,心中早已恨李继韬入骨,到潞州后二话不说将其聚敛之美女古玩、金银财帛尽数据为己有,供自己每天享乐。不久后天子召之入朝,李继俦因着迷声色犬马,并未定时上路,拖延了行程,李继达看在眼里怒不行遏,对下属言道:“我二哥被判罪,父子皆死。年老不仁,不仅不在意,反将二哥的妻妾家财强行攻克。亲兄弟淡漠至此,在世另有甚么滋味?”于是身着丧服,带来几百士卒突入李继俦住处,斩下其首。副使李继珂听说叛乱,忙敏捷召集千余人前往攻打,李继达自知不敌,回抵家中杀了妻儿,带一百多骑兵起东门逃出,北投契丹而去,可惜没走出十里,手下士卒逃散殆尽,不多时被追兵遇上,绝望之下只得拔剑自裁。

  到此田地,李嗣昭一众子嗣凋零过半,只剩李继忠、李继能、李继袭三子,以及义女施兰,老夫人杨氏受此攻击更是伤心欲绝,整日以泪洗面。施兰与老夫人情感极深,此时心念义母,欲回潞州探望,无奈岑含乐心皆身在要职,脱不开身,南宫翎早些时候也出了远门,只得让呼延擎苍陪同,护她回潞。临行前岑含再三嘱咐,要施兰务必小心,不行卷入兄弟争斗,施兰归心似箭,第二日一早便与呼延擎苍启程,快马加鞭而去。

  转眼四五日已往,岑含深居简出,以往忙时办公,闲时与呼延擎苍、施兰、南宫翎三人煮茶闲聊,说武论技;逢上乐心得闲,便一块儿凑热闹。这时正逢得闲,但三人都出了远门,乐心也忙,其余熟人均有事在身,一时竟找不到能聚一聚的人,难免心中有些空落落。没措施只好练练拳,看书习字自娱自乐,求个心静,却不意几日下来弄得心神不宁,白昼时常走神,晚上睡得虽不算差,梦里却常泛起一小我私家,低眉浅笑宛如近在眼前,接连十数日皆是如此,自己也不由心惊,只因这人不是洛飞烟,却是施兰。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又过了一个月,越发心烦意乱,竟觉有些过活如年,其间频频与乐心在左家医馆闲聚,被乐心眼尖瞧了出来,难免一番打趣。终于盼到施兰回来,第二日一如往常来到贵寓,几句外交之下,岑含说话竟有些结巴,四目相对时也不自觉回避她目光,大觉尴尬,施兰虽也奇怪,却没怎么介意,嫣然一笑后依旧照例与呼延擎苍去一旁切磋武艺,待得有问题再来请教。只乐心在一旁看得心中大乐,等二人走开,摇头晃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岑含见他一脸的阴阳怪气,不由心里发毛,皱眉道:“甚么想不到?”

  乐心斜眼道:“想不到兰儿另有这能耐,叫你这铁树又开了花。”

  岑含老脸一红,道:“瞎说甚么!”

  乐心马上笑得前俯后仰:“叫你在我面前嚼舌根子,老提那左巨细姐,这回遭报应了罢?你敢跟我拍胸脯说你不是喜欢上兰儿了?”

  岑含无奈扶额道:“行罢瞒不外你,真愁死人。”

  “有甚么好愁的?”乐心没心没肺道,“英雄爱美女,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你喜欢就去告诉人家啊!”

  岑含默然,忽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以为师姐一去,我这颗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乐心幽幽入迷道:“这世上最难说清楚的即是情。有的人一见钟情;有的人在一日日的旦夕相处中渐生情愫而不自知;更有的人,当初以为自己无情,厥后却骤然惊觉自己早已将心交了出去。岂论哪一种,都毫无原理可讲。”

  岑含默然,乐心忽笑道:“这也许是老天给你的新生,洛女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意见你这么孤孑立单的一辈子。”

  岑含只能笑笑,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甚么,也许说甚么都是多余罢。想想也可笑,面对千军万马、绝世妙手,自己都未曾有过半分退却,却反倒在这种时候畏畏缩缩起来。

  “你计划甚么时候告诉她?”

  “再说罢。”

  乐心一摆手道:“不提它了。说来人生也真奇妙,你我在这洛阳初识,结果兜了这么一圈下来,又回到了这里。”

  岑含闻言叹了口气,忽地想起首诗,脱口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那边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乐心一怔,叹道:“别想了。”

  不知不觉日近正午,乐心也正好无事,便留下来吃顿便饭。二人左右闲着无聊,正要下场切磋几手,忽见施兰一脸张皇地跑进院子,气喘吁吁地说遇到了祸事。

  原来她与呼延擎苍切磋了一个多时辰后,便与呼延擎苍出去买菜,自几人封官后,平常聚到一起的时候便少了,今日正好乐心也在,施兰便想好好露一手,一起热闹热闹。她厨艺本是一绝,呼延擎苍自然也乐得打下手,二人一路上街挑选食材,不知不觉转悠了泰半个洛阳。到了东门四周,遇上一马车飞驰而来,施兰躲避不及,忙乱中呼延擎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却被撞飞出去,所幸习武日久,打的仗也不少,并无大碍。

  然则那车夫却丝绝不讲原理,不由分说跑到呼延擎苍跟前,提起鞭子当头便抽。呼延擎苍追随岑含日久,平素虽不喜惹事,但哪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其时一脚将那人踹出老远,车中之人见状,下车破口痛骂,指使手下叫来数十个军士,将二人团团围住。呼延擎苍见状,立即通报姓名,却不意那人并不理会,只下令往死里打,呼延擎苍见事不妙,忙掩护施兰突围,令她回府来报信,自己则留下拖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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