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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茫寻道人

九天龙君(三)

沧茫寻道人 应物自然 2852 2019-12-01 00:53:04

  岑含道:“还要打下去么?”

  墨商摆手道:“不必了。与足下过了两手我算是明白了,刚刚我若进了那帐子,想必已经插翅难飞了罢?”

  岑含与乐心对视一眼,微笑不语。

  墨商叹道:“好算计!受伤反倒成了优势,李将军这谋略,我墨商佩服!烦劳二位转告,来日战场上咱们再见个崎岖,今日算了墨商输了一阵。至于你二位……”

  墨商道:“既已上战场,唯有用刀剑说话了,这儿是见生死的地方,能容得下几多膏泽?”说完转过身子,大踏步消失在夜幕中。

  岑含乐心听他这番话,心中不是滋味,但念及李嗣昭之死,却又没有就此罢手的理由。斯人已逝,只有打下镇州,方能告慰在天之灵。

  二人不约而同一声轻叹,转身回营。

  几日后,李存勖的传令官到,传令李家众子拥李嗣昭灵柩归晋阳安葬,命任圜代为统领雄师,待新任北面招讨使、振武节度使李存进引军赶到再陆续退却,另任圜、岑含、乐心三将留下助李存进一臂之力。

  传令官将一应部署宣布已毕,却见李家众子均有怒色,只听李继能道:“我母亲尚在潞州,只等我们兄弟扶父亲灵柩而归,见最后一面,岂能就此归葬晋阳!”

  传令官怫然道:“晋王自有部署,众世子当以大局为重。”

  李继韬冷笑道:“大局?我们将父亲归葬潞州又坏了甚么大局?黎民只会赞扬晋王仁厚!”

  传令官不由冷声道:“诸位若要抗命,须当知晓结果!”

  李继能怒道:“抗命便怎的?你待如何!要在这里拿下我么?”说着呛啷一声拔出佩剑。

  那传令官马上大惊失色,不敢再多说,雄师虽暂由任圜指挥,但李嗣昭的几千牙兵却在李家众子手里,要动自己区区一个传令官再容易不外。

  众子正盘算主意要南归潞州,忽听一人说道:“我留下。”这声音柔婉之中带着三分笃定,语气坚定异常,众人惊诧看去,说话的原来是施兰。

  李继能诧然道:“你留下?”

  施兰咬了咬嘴唇,道:“我要留下来为父亲报仇!”

  李继能不由正色道:“你一个女儿家如何报得了仇?”话未说完,忽听李继韬喝道:“厮闹!不在家待着,整日与一群陌生男子厮混,丢人现眼么?”

  施兰满脸通红,也有些恼怒,但碍着他是兄长,只低头道:“我随着岑年老与乐年老,留下来攻打镇州城!”语气十分坚决。

  李继韬沉声道:“父亲已逝,长兄为父。我说回去便回去,哪由得了你!”

  施兰直气得身子微微发抖,她面皮虽薄,实是外柔内刚,抗声道:“我不回去!”

  李继韬不耐,冷冷道:“我话放这儿,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还反了你么?”话才说完,只听有人接道:“她可以不用走。”

  李继韬一怔,见接话的是岑含,脸就沉了下来,道:“姓岑的,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李家众子除李继韬外对岑含都颇为尊敬,但诚如李继韬所言,施兰的去留说到底照旧李家的家事,外人加入未免逾越,李继能亦道:“岑兄,我们兄弟几个素来敬你,还望你自重。”

  岑含淡然道:“诸位欲扶灵柩回潞州归葬,是一片孝心,我管不着。但将军临终前也嘱托过,要我和乐心资助照看施女人,遇有困难之处帮衬一把,我二人不敢懈怠,所以施女人的去留,照旧让她自己来定罢。你们虽然是孝心,她要留下来为父报仇,又何尝不是孝心?”

  他这话说得通情达理,叫人无法反驳,李继能与李继忠对望一眼,都犹豫起来,却听李继韬忽冷笑道:“父亲临终托付?说得好听!谁看见了?我瞧你俩是贪图我妹子的美色,不怀美意罢!”

  岑含眉头一皱,尚未发话,只听乐心笑道:“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直,向来顶天立地,当日将军也确实只留我、岑含与施女人三人说过话,在场的不少都是亲眼见证。二令郎若执意口无遮拦、寻衅滋事,只怕还要掂量掂量我乐心的拳头答不允许。”

  李继韬仍是冷笑:“怎么?当着我父亲和昭义军将士的面,你还敢恃强动手不成?”李嗣昭生前极受将士恋慕,李继韬因自己是主帅之子,料定无人敢对自己动手,是以才如此嚣张。正自自得,突然腰畔一空,冷芒过处一柄利剑抵到喉前,不由一愣,再细看动手之人,登时震怒,喝道:“姓岑的,你敢放肆!”

  任圜眼见局势要失控,忙也高声道:“岑含!你莫激动,有话好好说!”

  岑含面色已然十分冷冽,道:“将军尸骨未寒,我不会对令郎怎么样。但希望令郎自重,即便将军在世,也不会如此羞辱我二人,莫说你有几千牙军,即是再多几倍,只要我愿意,他们进来前你一样会是个死人。”说着横过长剑,左手三指在剑刃上轻轻一点,马上一柄利刃上泛起三个手指粗细的孔洞。

  众人悚然动容,这一手功夫至柔之中蕴含至刚,凡人别说做,就是想都不敢想,比之震断剑刃难了何止十倍。李继忠与李继能面面相觑,暗想此次本是二哥言语龌龊理亏在先,如此下去恐难以收拾,忙上前一人一边将岑含与李继韬劝开。

  李继韬面色十分难看,显已怒极,却终不敢动手,冷哼一声拂衣而去。

  岑含面色稍缓,转头道:“二位意下如何?”

  李继忠叹道:“但凭岑兄做主。”李继能缄默沉静不语,望着施兰眼神颇有些离奇。

  岑含摇头道:“我动手并不是要做这个主。施女人是去是留,只能由她自己决定,谁都不行勉强,我也一样。”说着也看向施兰。

  李家二子对望一眼,不由苦笑,心中暗叫内疚。

  施兰正色道:“四哥、六弟,我意已决,不亲眼看着镇州城被攻陷,绝不回潞州。”

  二人缄默沉静片刻,李继忠才道:“既然如此,做哥哥的也不勉强,你好好保重。”说着一拱手也出了营帐。李继能欲言又止,忽叹了口气,也跟了出去。

  余人陆陆续续散去,各回营帐。施兰径自来岑含帐中致谢,发现乐心、呼延擎苍与南宫翎都在,只听乐心笑道:“你这么客气,我们可都欠美意思了。”

  施兰面有忧色,摇头道:“究竟是与兄弟们起争执,尤其是二哥,想来以后必会找岑年老的麻烦,岑年老一定要小心。”

  岑含摆手道:“无妨,他怎么来我怎么兜着。”

  施兰“嗯”了一声,忽轻叹道:“其实我执意留下,一是为父亲报仇,二来如父亲当日所说,他过世后,众兄弟多数要争节度使之位,我只求置身事外图个清静。三来我虽从小与众兄弟一同长大,但并无血缘关系,所以他们瞧我,也不全是如兄妹、姐弟一般……”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岑含暗道:“原来你心如明镜。”念及李继能之前看施兰的眼神,显非姐弟之情,不由暗叹,笑道:“既然不愿回去,便留下来与我们一起为将军报仇罢。”

  施兰在家中唯与年老李继俦亲近,剩下的多不怎么投契,而眼前这三个少年,虽萍水相逢,却为人坦荡,恳切资助自己,从无半点歪心思,可见父亲识人之明,念及至此不由感动,轻声道:“施兰如今孤身在外,唯一能倚仗的只有三位,心中也早已将三位当成兄长。若不嫌弃,兰儿想就此认三位为兄……”

  岑含三人微感意外,但见她一副娇柔婉转、楚楚可怜的样子,都不由心起怜意,乐心道:“我们多大的福气,才气有这么个好妹子?虽然求之不得。”当下四人以年龄排序,岑含最为年长,乐心次之,呼延擎苍再次,施兰为小妹,就此结为兄妹。

  第二日清晨,李家众子拥李嗣昭灵柩归潞,至此,镇州城中方知李嗣昭已然身死。

  之后军中一切如常,众人各司其职,不敢稍有怠慢。五月初,李存进引军赶到镇州,在东垣渡安营扎寨,于滹沱水两侧修筑营垒,任圜、岑含等几人转去东垣渡,其余昭义军陆续退却。

  这一日,岑含正研读从李存进处借来的兵书,忽有人来报有一男一女两个江湖人士求见,说是岑将军旧识,男的名号“九天龙君”,女的名号“火烈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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