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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君

第二十五章 夜见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3410 2019-12-18 09:41:56

  深秋的夜来得早,定安宫城内元和宫前十二高阙长廊,宫灯栉比起伏,灯火通明,映得白昼里气势肃然的重重宫宇斗拱飞檐,更显得几分嵯峨庄穆之感。

  元和宫主殿内亦是灯火通明,大殿两侧青鹤铜台上燃着的蜡烛有小儿手臂粗,明亮的烛光照向执笔伏案殚精竭虑的上璋之主。

  太监总管余海静静侍立在一旁,听外面更鼓打了三更,忙上前轻声提醒,“陛下,三更了,该歇了。”

  黎缃淡淡嗯一声,抬头看了看东边半开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枝叶稀疏的树影,他搁下笔,另取了一封奏章,“你下去吧,把屋内的灯都熄了,留案上这两盏就行。”

  余海招招手,外面一溜进来十几个宫女,端水的端水,熄灯的熄灯,进内殿铺床的铺床……

  黎缃皱皱眉,看了看殿内马上多出的十几人,朝余海道,“都出去,今晚不必守夜。”

  余海惯会察言观色,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忙招呼人下去,陛下不需要人在里面守夜,外面照旧得部署两小我私家的。

  大殿内一时人退了个洁净,黎缃往内殿某处看了一眼,然后起身端了桌上的一盏灯就进了内殿。

  宽大的屏风盖住一排书架,和书架旁的一张矮榻,黎缃在屏风前站了站,然后绕进了里面,他面对书架站着,明灭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投上屏风,漆黑清冷的夜、空旷寂静的大殿别有几分幽怖。

  他突然对着书架淡淡说了一句,“怎么不出来?”

  没有获得回覆,黎缃伸手便欲去推那堆满了书册文籍的书架,他手刚放上书架,便听到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

  雍黎看着屏风上黎缃的影子,慢慢开口,“陛下这两年可少了几分从前的警觉了,实在出乎微臣意料。”

  “等你真不容易,朕以为你今夜还不会来的。”黎缃从右边转出来,看见雍黎取了火折子点燃了肮亓一个烛台,笑道。

  黎家血脉素来多出美人,黎缃的容貌也是众所周知的,若非刻意肃穆衣着,他甚至另有几分牝牡莫辩的美,不外这么多年来为了玉成帝王威严,他只得刻意带着端肃心情,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不外见着雍黎,他却总会带着几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连语气也轻松不少。

  “心里存了问题,怎能不来?说吧,你什么意思?”雍黎搁下火折子,顺势就倚着长案,微微抬眼,挑眉看他。

  “我知道你提前回京的。”黎缃也不恼,顺手将手里的烛台也放在桌上,道,“和亲的消息确实是我刻意透露出去的,不外是想打打草惊惊蛇;京中蜚语从来都是以谣传讹疑神疑鬼的,所也我也就顺便逼你现身。”

  他停了停,看着自己这个越显清瘦的甥女,又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雍黎目光一动,疑惑看他。

  “黎绍私自离开封地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雍黎颔首,有未晏在,这事能传到她那里,自然也能传到天子陛下的案前。

  “但他没有进京,而是去了乾鄞州,他在找一小我私家。”黎缃语气肯定,有些迟疑地看了雍黎一眼,继续道,“他找的这小我私家,似乎和你母亲有关。”

  “是谁?”雍黎惊奇,目光铮然。

  “不知道,似乎是从前华阳军中你母亲的旧部。你也知道,当年那场战事太过惨烈,华阳军主将险些殆尽,但那些有军职在身的人,也许照旧有因故流落江湖的。”成安帝语声缓和,尽量用了最平静的语气,尽管当年他并未目睹那场战争,但如今提起来,却依旧心潮激荡。

  “他有何目的?”雍黎微微沉思,“今日华阳军与当年华阳军丝毫没有半点关系,他找华阳军故人,若说是为了华阳军显然说不外去,但若非如此,他如此大费周折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牵扯到从前,当年那件事中有黎绍的手笔,你不是一直都在查当年的事?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雍黎突然轻轻一笑,她看着黎缃,道,“皇室之中虽然血缘淡薄,而我与他更隔了一层,但陛下,他到底是您的兄弟,您果真准备对他脱手了?”

  “如你所说,皇室之中血缘淡薄,他的心思决定了我的刀锋所向,我没有理由顾念与一个想要反我的人的那一点血脉之亲。”黎缃话锋并不凌厉,甚至因为是对雍黎说话,连平素酷寒的语气也敛了不少。

  雍黎看他一眼,她目光里的清明徐徐覆上了一丝莫名的情愫,黎缃没有看出她浅笑的眼角那一点果真如此的意味。

  帝王心思,素来如此。

  雍黎泠然一笑,若今日是璟王府或者华阳府站在他的劈面,恐怕他也是如此掉臂血脉之亲的态度吧?尽管他们之间本就比别人越发血缘相亲。

  “不管你是如何计划,我是从没计划放过她,原因你也知道。所以,你若要脱手,照旧提前支会我一声。”她神色如常,接着刚刚的话题。

  “这是自然,你既然允许了我回京,一定是有你的计划的。”黎缃带着温和的笑意,“听说祈麟山矿脉,他黑暗也插了一手?”

  “这件事以后再说。”雍黎不置可否,“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件事,与陈国的谈判,你的要求是什么?”

  黎缃看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自然是割让三城,否则还和谈个什么劲儿,直接打了就是。”

  “最大的让步?”

  “没有让步。”黎缃斩钉截铁。

  “那请陛下另请高明吧,这事我做不来。”雍黎慢悠悠给了回覆。

  “你若做不来,恐怕没人做得来了。我只要三城,其他的,随你。”

  雍黎定定看着桌上的烛火,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轻轻地叩,二十来下之后,敲击声停下,而桌上烛火微微晃了晃。

  “还部署了谁?”

  “部署了鸿胪寺卿严翮给你做副使。”

  “严翮?”雍黎微微皱眉,按理说鸿胪寺卿接待来使一ㄇ理所虽然的事,但这个严翮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鸿胪寺卿?

  黎缃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前面那个鸿胪寺卿牵扯进一桩受贿案,被免了职,这个严翮是新提拔上来的。”

  他停了停,又加了一句,“他是黎贤那边的人。”

  雍黎这下倒有些出乎意料,她眉眼间笑意越发散逸开去,却没有继续问这个严翮的事,而是看向黎缃,道,“津平玉戟门,你另部署人去了?”

  “嗯,玉戟门非除不行。”黎缃似乎心里也在想什么,并没有领会到雍黎话里的意思。

  “黎贤?”雍黎一笑,“我并不觉得黎贤合适,他若有那份大义和魄力,也不会兴兵三次都未曾剿灭。”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慕如今在我国内,津平那边自然得速战速决。但调用沈寄,确实是大材小用了些。”黎缃这才反映过来她之前来信建议让沈寄兴兵的事,解释道,“不外,你放心,我了解黎贤,他急需一件大功来向我证明他有能力而没有夺权之心,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市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更况且,不早早用这个借口解了他的禁足,后面的戏该如何上演呢?”

  他这番言辞猜度人心,潜伏机锋,提及黎贤时,从不是对自己儿子的态度,似乎只把他当成自己可利用或不行利用的千百棋子中的一枚,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雍黎早些年另有些奇怪,不外这么多年下来也倒见责不怪了,她与黎贤交集不多,但从黎贤这几年行事看来,她知道,即便天子陛下最后只能在自己的两个儿子里选一个继续皇位,那小我私家也绝对不会是黎贤。

  黎缃看雍黎脸色平静,若有所思的样子,想起当初禁足黎贤本就是给璟王府交接,如今他把人放出来“戴罪立功”,本想着在后面的封赏里加厚两份也算宽慰,但目前却还完全没有与璟王府支会一二。

  雍黎早感受到天子陛下看过来的目光,她道,“您不必担忧我父王那边,这些不痛不痒的交接,于他而言本就可有可无。您也不必担忧我,是非大义顾全大局我照旧明白的,但前提是,他不会再存那等阴私之心。”

  “阴私之心他会有,但这件事他不敢再放到明面上。”黎缃想了想,屈指在桌上一敲,“不外等黎贤围剿了玉戟门,倒会泛起一个难题,玉戟门门众众多,全部剿灭自然不行能,这样的话,到时谁来接手玉戟门残部倒是个难题。”

  雍黎没搭话,麻烦事她不接,麻烦又没太大用处的事,她更不接。

  “嗯,这件事暂时还不急,玉戟门那边少说也得个把月才气结束。当前之事,照旧与陈国议谈,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了,你用什么手段我不问,你若附加些其他条件我也不管,一切看你。严翮你也不必担忧他使什么手段,究竟黎贤还不至于蠢到在这个时候与你对立。和亲那事虽是我刻意放出的风声,但市坊传言究竟不实,你不必多想,我总归是要护着你的,断不会如此随便做主你的一生。”黎缃拍拍雍黎的肩,直觉得她肩膀上的骨头硌人,他皱皱眉,“怎么感受这两年越发瘦了?听说你前段日子伤得颇重?你这两日回宫里来住着吧,太后想你得紧,也让阿箬给你补补。”

  “再等几天吧,我伤还没有好全,省得让外祖母看见心疼。”她重新将搁在桌上的灯烛端在手上,“我这几日暂时住在广凌涛,等华阳那边车驾过来,我便正式入宫参见,这几天还请您暂时不要告诉外祖母我回来的消息。”

  黎缃自然允许,见雍黎端起烛火知道她要离开,他透过窗户看看外面天色,亲手替她打开暗道,“这么晚了,你身边可随着暗卫?要不照旧在偏殿歇一晚吧,明早再离开。”

  “没事,这暗道直接通向千古高风母亲从前的院子,那里不会有人进去,我在那里歇一晚,你放心。”她说着,将肩上的披风拉了拉,慢慢走已往进了暗道。

云间行一重

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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