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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君

第二十一章 祝词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3279 2019-12-13 11:57:53

  “你之风华,堪与她相比了。”南璇神色淡淡,而眼中却流露出些微赞许之意。

  雍黎微笑不语,看了眼兀自低头归置药材的南璇,她从不觉得自己能有母亲十之一二的风姿,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有母亲那般的成就,也许这一生就追寻着母亲的脚步,追寻着那个或许极重不堪的真相,即便如此,她亦觉得自己甘之如饴。

  外面的风似乎大了些,南璇伸手够了支窗的木架,将窗户放下合好,“起风了,你走吧。”

  转身看雍黎没有行动,他又道,“你母亲虽许了我自由,但这地方算是你母亲当年困囚我的地方,我早已丢了我的身份,从前的那个我也早死在众所周知的刀锋下,所以这地方,宣阳殿下以后照旧不要轻易踏足的好。”

  “如您所愿。”雍黎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直到雍黎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外,直到这个一贯寂静的小院再次回归岑寂,南璇走到门边,倚着有些破旧痕迹的木门,望着这一方不大的小院。

  阿缨,九年了,这方院子看起来从未曾困住我的自由,但却实实在在是你留下的困我一生的囹圄,从前的傲意风发被困于此处,从前的筹谋深算被困于此处,从前的求而不得被困于此处,从前的我满腔热血捧出的真心被困于此处……九年,我行走了许多地方,而这方小院永远是千里之外的一线牵引,我逃不开,也丢不下。

  我将你给我的原本形同虚设的囹圄,建成了一生不得破出的壁垒,阿缨,我选了此处做了我身后的长眠之地,来日风霜雨雪,天生天葬。

  这一刻南璇眼中风云翻涌,他带上屋子的门,又小心翼翼扶起之前被雍黎推翻的那扇院门和门下的两盆忍冬,然后掠过不高的院墙,消失在密密竹林深处。

  雍黎从小院回来,便去见了早就等在府里的祝词。

  她身边的人,除了璟王府华阳府原本的人,另有未晏的所属和母亲留下的人,真正算自己嫡系亲信的只有祝词和席岸。

  祝词是七年前雍黎在冀方山初遇的,其时她二人不外是颔首之交,只是多了些磨难并行的缘分。不外厥后频频巧遇相见,相谈之下也多了深交之意,景平二十一年他突然找到了雍黎,其时雍黎在定安推行政改,因为年纪太小加之方方入朝,在朝中颇受了许多阻力,他其时也给了雍黎不少助力,厥后他便留在了雍黎身边再没离开。

  雍黎这一生如果真正能够算地上朋友的似乎也只有祝词,虽名为下属,但她待祝词更多是以朋友之礼。

  “言深,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当初选这个院子住,到底不是因为景致奇巧,旁边那酒窖里的酒,你搬了几多了?”雍黎浅笑看着临窗而坐,自斟自饮的那人。

  “你酿的酒,清冽平和却丝绝不见寡淡,不外其中却隐有凌绝的苦涩,凤归,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喝自己酿的酒?”

  祝词抬起头看着雍黎,他素来是紫芝眉宇玉面淡拂风骚占尽的清雅男子,现在笑意清和尔雅更显绝立,但以雍黎对他的了解,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他敛藏在笑意深处的一丝沉痛。

  她笑着拨开脚下的一个酒坛子,走到祝词劈面坐下,“听连亦说你昨日刚回来,去哪里的?是有什么事?”

  她这一问,问得祝词抓着酒坛的手顿了顿,他手一顿,随即将坛中剩下的一口酒一饮而尽,随意地将坛子往案几上一丢,淡淡道,“不是华阳的事务,是我的私事。”

  雍黎也不多问,她素来尊重祝词,祝词不说她便不问,也从不会用自己的势力去视察他一丝一毫的私事。

  祝词取了布巾慢慢地擦手,柔软的布巾从他纤长清瘦的手指一一掠过,“听说你失踪的那些时日去了宣州的祈麟山,祈麟山的铁矿之事我也听说了一二,但宣州并非璟王府或华阳府的封地,以你素来谨慎持重的态度,按说不会轻易加入此事,为何此事你偏偏要亲自脱手?”

  雍黎平静坦然端坐不动,看着侍女将桌上的酒坛子收拾下去,方道,“缘由很简朴,我不想看见祈麟山铁矿落入黎绍之手,更不想落入他手之后再由我揭出,到那时麻烦不说,也更显得我们这两府是刻意窥视宗室王府,留人口实反倒不美。”

  “果真是你的想法。”祝词慢慢一笑。

  “祈麟山的事朝中已派人接手,之后如何生长与我无关,你不必担忧。”雍黎同样平静一笑。

  祝词眼中流转的光影,深黑的瞳仁里徐徐印上劈面女子带着清凉笑意的面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天高路远,你照旧要好好保重。”

  雍黎知道他言下之意,知道他是为自己前些日子频繁受伤而担忧,宽慰一笑,她的手指在桌上微微一叩,转了话题,“华阳这边的事你处置惩罚地很好,华阳军的改制目前看来也很周全,劳烦你了……看来我回京之前也不会在这里延误太久。”

  “总归是为你,你也不必说那些客气话。”祝词笑了笑,看了看以手支颊微微垂目的雍黎,突然道,“有件事得跟你确认一下,或许七八日前,有一男子拿了你的手书来寻我。”

  “他提了什么要求?”雍黎挑挑眉,她当初给阿珠姐弟两个那封手书,无非就是给他们走投无路时的一分保障,也算是答谢相救之恩而已。但以她对阿珠姐弟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是那等携恩求报之人,莫非他们真的遇到什么困难。

  “他问我要了通行各州的手令,听他说似乎想往定安去。我看那封手书是你亲笔且印鉴也是真的,便没有多问,给了他通行手令,加盖的是华阳府印鉴。”祝词温声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持着你亲笔的手书找过来,我想了想照旧觉得不太对劲。”

  “他叫孙捷,你也见过他,觉得他怎么样?”

  “何意?”

  “我试探过他,功夫还说得已往,心性也稳,若引他参军你觉得如何?”雍黎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微微思索。

  “你想引他入华阳军?”祝词疑惑,想了想,却道,“只是浅浅一面谈不上看出他几多,不外我看他也颇具气节,未来他若真有机缘长成一代名将,可能还真如你所说,是个有将心将德的。”

  祝词看着雍黎平定如山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挑,“这个孙捷,你这般看重他仅仅是因为相救之恩?据我所知,你从不会因这些所谓人情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雍黎看着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应景的绿菊,目光中露出一丝清丽的温和,“不仅仅是因为相救之恩,若他无勇无谋我也不会费心为他铺路。”

  “这也不像你往日的性子,你看中的人,有勇有谋有才有德的也不少,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为哪个费心过。”祝词眉眼微抬,便有秋霜清露入了笑颜。

  “你知不知道他姐弟二人为何要入京?”雍黎似乎只是随便一问,也不等祝词回覆,便道,“他怙恃死于宣州府总督齐汤之手,而齐汤是黎绍的人。”

  “所以……”

  “所以,我想利用他怙恃的死来走一步棋。”

  雍黎的语意意味不明,而祝词却已经猜出了或许,“你想要做什么,我来部署。”

  “不用,还未到时候。”雍黎站起身,“一切都需从定安开始,这些事急不得。”

  “确实。”祝词神色微肃,心下却百转千回。

  他面色疏淡清明,顺着雍黎的目光看向墙角的菊花,“你刚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没事……”微微入迷的雍黎明显地怔了怔,对上祝词探寻的神色,她道,“言深,我听你说过津平玉戟门这几年势力生长颇为迅速,已经严重危害到淮西一带,你应该一直都有关注过,如今情势如何?”

  听她说到此事,祝词神色一肃,他这段时间除了部署华阳军的改制之事,关注得最多的就是玉戟门。

  “确实,十七年前华家还在的时候,玉戟门尚有名门正派的清正规则,自华家满门被灭,华家老家主死后,原玉戟门下堂主杨璜异军突起,手下势力急速膨胀,仅用七八年就完全收服了原本华家一手掌控势力错综庞大的玉戟门,甚至玉戟门势高更盛于华家掌权时。不外杨璜这人颇具野心,也不知收敛,他基础就不满足于当前淮西一带的势力规模,黑暗的大巨细小的手段出了不少,这几年越发是变本加厉。”

  微微思索片刻,雍黎道,“我之前似乎隐约听你说过玉戟门强占民田的事,玉戟门如今竟堕落到这般了?”

  “哪里只是强占民田,甚至搜刮民财,诱骗掳掠壮丁,放肆修筑宫城……”祝词哂然一笑,语气鄙夷,“玉戟门这是想要划地自立的?杨璜这人,还真是狼子野心。”

  “我之前没怎么关注玉戟门,也记得定安那边似乎派兵剿灭过两次都没有乐成,那玉戟门虽愈见势盛,但说到底不外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上璋的军队如今竟弱到这等田地了?”雍黎冷笑。

  她知道其时奉旨剿灭玉戟门的是黎贤,她也自认有时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也绝不会踩在家国民生的底线上,而如黎贤这种一心揽权而视国体无物视黎民生死无物的作为,也从不是她看得起的。

  祝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黎贤将那位置看得多重,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争储之战一触即发,他的对手可不止黎贺一个,另有前些时候秘密回京的黎绍,他虽然要趁着这个时候尽可能地揽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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