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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所欲

第十七章 留守儿童

非我所欲 忙乱的海马 5301 2019-12-11 08:58:51

  原本村里的渡口人来人往的,延泽在渡口摆摊生意还不错,收入也可以。可自从几公里外的跨江大桥建成便通车以后,这渡口往来的客流也徐徐少了下来。

  原来还算忙活的延泽空闲了不少,他又觉得生活空虚了许多。

  难熬,这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

  有天,崇驷又泛起在渡口,他手里还拉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延泽知道,这是崇驷在书信里提到的他的儿子景宇。这孩子比照片里可长得结实多了,看着他的样子,和崇骜有几分相似。他对这孩子爱不释手。可这孩子却有些怕生,只要延泽想抱他,他便哇哇大哭起来。

  延泽边拉着儿子回去边念叨:“我原本以为我活不到老五长大成年的日子,没想到现在老五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崇驷本想打住父亲说这些不祥瑞的话,可父亲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侃侃而谈。只听他接着说道:“你的曾祖母活到了我现在的年纪,便撒手人寰了。你爷爷和小叔公也就到了六十来岁,你的奶奶和其他几个叔公更是三四十岁就都走了,我现在这年纪也算是我们家族最长寿的了,值了值了。”

  崇驷本想插上话,却基础没时机说。延泽又说道:“现在咱们生活条件好了,我可以把景宇照顾好,你就在外面专心赚钱吧。”

  崇驷缄默沉静着点了颔首。等到了家后,他便领着景宇去偏屋见知杨。

  屋里的母亲正在诵着佛经,还没有察觉儿子的到来。

  “妈,我回来了。”崇驷抱着孩子走到母亲面前,说道,“这是您的孙子景宇。”

  母亲看到儿子抱着孙子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嘴里说道:“这孩子长得真俊。”说着,便接过手去抱娃。

  景宇对奶奶似乎不陌生,很是懂事地搂住奶奶。

  “你就放心地出去挣钱吧。”母亲边逗娃边说,“娃有我带着。当年你妈带过这么多孩子,准能把他照顾好。”

  见母亲逗孙子逗得不亦乐乎,崇驷便想着出去和父亲唠唠嗑。这时的父亲却已不在屋内。崇驷知道,他这会儿肯定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是这么多年来的老规则了,他似乎喜欢一小我私家静静地在庭院坐着,看那春去秋来,听着时间嘀嗒,闻着叶落花香。既然父亲在院子里坐着,那就不去打扰了。

  于是,崇驷便决定出去转转去。几年没回来,村里的变化很大,年老依旧忙碌。来到村口排成队给年老看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崇驰也没有空跟他外交。只有大嫂心不在焉地和崇驷搭着话,时不时吐出一句“阿驰,你弟难得过来,你倒是抽个时间来说说话啊。”而崇驰嘴上总是说着马上,却照旧迟迟不来。

  临近中午,崇驷见崇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慌忙告辞。凭据他的计划,这会儿得回去和怙恃一起吃个饭,再看过景宇后便要起身回大连。

  时间飞逝,一眨眼已是下午三点。崇驷在怙恃的陪伴下来到了渡口。看着母亲怀里抱的景宇,崇驷忍不住泪从眼出。生息生息,生而不息;要是没有离合悲欢该多好,他愿意常伴怙恃身边,想看着景宇一点点长大。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抱着他在腿上说着祖上传下来的那些故事。也许,景宇以后没有这样的时机了。

  当崇驷踏上渡船后,景宇才意识到离此外到来。他立刻哇哇大哭起来,伸脱手嘴里一直喊着爸爸。

  崇驷实在不忍再看这一幕,转头看向远方。等到船开到一定距离后,他才偷偷转头往渡口望去。怙恃已经回去了,景宇也不知道何时才气再见。

  夕阳西下,江水格外的红。可这样的红色却没有任何暖意。景宇趁着奶奶专心诵经的时候,一小我私家来到了白昼送别父亲的地方。他连话都还说不全,却知道父亲离开了自己,就在这个渡口。他平静地站在渡口的竹林边上,看着人来人往,期盼着熟悉的身影的泛起。

  在老屋,念完经的知杨发现景宇不知所踪,一下子没了魂。她急遽喊坐在院子里的延泽一起去找孙子。景宇刚来,他会去哪里了呢?

  老俩口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能找到孙子。等到太阳下山后,延泽怀着那已剩下没几多的希望无力地走到渡口,满心想着要如何向崇驷交接。他抬头往江边偏向望去,发现有个孩子站在竹林边上——那是景宇。延泽又惊又喜,急遽走已往抱起他,责骂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小我私家跑这里来了,赶忙和我回家。”

  景宇用那被眼泪沾湿了的眼睛转过头来看着爷爷,手指着江面说着:“爸爸,爸爸……”

  延泽一听就明白了孙子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心里也犯起了酸。他慈祥地看着孙子,说道:“爸爸赚了钱就回来了。”说着,他便抱着孩子往老屋偏向走了。

  他回到老屋,没见到知杨,便知道她还在外面寻找孙子。为了找孩子,她连晚饭都还没做。延泽打开柜子,拿出一些糖果,对景宇说道:“孩子,爷爷这里有糖果,你拿着。”

  这孩子对吃的没有什么反抗力,他绝不犹豫地接过手吃了起来。延泽看着孩子吃糖的样子,又开始心疼起来,他轻声说道:“下次要去哪里记得跟爷爷说。”

  从第二天起,延泽便决定跬步不离地守着这个孩子。就连他在江边摆摊的时候,他也要带上。可景宇这孩子,趁着延泽在忙活的时候,瞬间溜了出去,直往渡船偏向走。回过神来的延泽赶忙放下手中的事,忙已往拉住孩子,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爷爷不是说过了爸爸赚了几多就会回来的吗?”可景宇这孩子,这会儿听进去了,下一会儿就又忘了,一连好几天都这样。

  这摊子看来是摆不下去了,横竖自己也不缺这钱,照旧放心管好这不省事的小祖宗为妙,延泽如是想。怎么才气让这娃子忘掉寻找父亲呢,老俩口犯起了难。

  “明天是十五,正好娘娘庙里有诵经,中午的时候可以吃顿好吃的。景宇这么喜欢吃工具,准能把心思放到那上面。”知杨轻声地说道。

  这想法简直可以试试,究竟也没更好的措施。但究竟诵经的时候人多口杂,延泽怕孙子又跑出去了,便决定一同前去。于是,老两口一大早就带着孙子去了娘娘庙。说也奇怪,景宇一到了庙里,见着老人们又是诵经又是敲锣打鼓,竟随着这些老人学拜起佛来。

  这一次,延泽终于放心了。这娃,既然在庙里能让人放心,以后就带他常来吧。就这样徐徐地,延泽也便成为了诵经大队的一员。至于田里的活,延泽已经不怎么去管了,只有不重的活,他才偶尔去一下。

  但念经也不是天天有,而景宇这孩子一空下来就喜欢往江边去找爸爸。延泽这下又犯起了难。

  为了让这小祖宗不再想爸爸,延泽每天又哄又跳的。在这一历程中,他觉得自己很生命又恢复了活力。这时,秀萍的孙子也因怙恃在外做生意而让祖辈代养,一时间,两个小家伙也有了玩伴。

  一日,延泽像往常一样拿着椅子在院子里坐着,俩小家伙在他边上玩耍。突然,延源带着几小我私家进来准备把四房的屋子给拆除了。

  延泽一脸不解,便问延源这是做甚。延源说道:“家里准备建新房,但是石料很缺。老屋子这儿究竟怙恃也不在了,空着也是空着,就想着把这里的围墙和门台给拆了,把石料运回去。”

  在那个年代,新建的屋子都是砖混结构,基础也都是浅基础,所以对石头的需求照旧有一定量的。

  这四房那几屋早在延泽父辈的时候就已分好。延源要如那边置这几间屋子,他无权过问。只是延泽看着屋子和围墙一点点被拆,心里十分心疼。或许这几间屋子的拆除就预示着老屋要逐渐湮没在历史中了。

  那边延源在那里拆着,这边延泽忍不住在院子里好好转悠一番。这些年,他为了生计,连老宅有没有变化他都没去注意了,在延源把那几间屋子拆完前,他要好悦目看。

  最西边是三房,秀萍和宝禄匹俦住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崇骁和崇驹如今都已立室搬出去住了,据说崇驹也是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当年,这三房前面种的几棵槐树现在也已经有十余米高。

  往东走,就是二房了。二房历来多灾多灾,从承域起,他们就一直过得最为辛苦。现在,玉兰带着一儿一女还在这里住着。

  中间即是大房了,延泽再熟悉不外,便不再停留。而最东边,就是四房了。当年四房院前的梨树也已经被砍得不见任何踪迹。承均过世后延鸿延源二兄弟便分了家,今后二人便很少往这里来。

  延泽到了自家的阁楼上,看着阁楼楼梯口供奉着祖辈父辈的排位。当年,存昌也算地方上数一数二的富有了,本希望子孙能繁荣兴盛,根深叶茂,却想不到会是如此境遇。而承基,想必更是让存昌失望,不仅没让朱家富足依旧,反而使得子女过着如此的生活。

  后院,本是林也静种花卉的地方,如今也被人拿过来做了菜地。究竟在首先要解决温饱的前提下,花卉基础就不值得种养。

  等他围绕一周回来后,延源已经拆完一间了。延泽看着那拆后的废墟,自言自语地说着:“拆吧,拆吧。这屋早晚都市没掉的。”接着,他又走到孙儿面前,跟他说道:“孩子,你未来长大了,也要住上好屋子,千万别再往这老屋里凑。”

  几天后,四房的屋子围墙就都已拆除。延泽在边上种了棵榕树,他想着,等到榕树长大时,自己也许就像四房的屋子一样不在了。

  有次,崇驰带着朱越来串门。他看见四房的屋子拆除后,就对延泽说道:“爸,现在各人都住新屋子了,您要不也搬过来和我们住吧。我那三间屋子怎么住都宽敞。”

  “不,我不去。你三弟和四弟都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他们都走了那么久了,您怎么还不能释怀?”

  “我现在住在这儿才有家的感受,哪怕整个院子就我和你妈两小我私家了,我们照旧会住在这的。你三弟的事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想他。”

  崇驰本想着带朱越过来让延泽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可被延泽这么一说后没了兴致。于是,他便带着朱越急遽而回。也许,他和父亲的关系这一辈子都将如此酷寒。

  又到了十五,延泽带着景宇往庙里走去。突然间,他发现各处盖房,如同雨后春笋一样。他感应莫名的失落,也许属于他这一辈的时代已经已往了,如同老屋一般。他又看着一旁的景宇,再一次开启了走神模式——真希望能看着这孩子一点点长大,可他一点点长大也预示着自己一点点变老,这就是生命的轮回。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景宇已不在身边。这下他又慌了神,这孩子说好的带他去庙里竟然又溜走了。于是,他径直往渡口走去。

  可到了渡口,他四处寻找仍不见孩子的身影,心中十分忐忑不安。这孩子,能去哪里呢?

  当延泽把老屋、河滨、村里全部寻找一番后照旧找不到孩子,他的不安到了极点。他失落地来到崇驰家里对儿子和儿媳说:“景宇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你们能不能也出去找一找。”

  此时,崇驰正在给病人看病,他体现先等他看完病人后再说。延泽把目光转向了嘉颖。

  嘉颖面露难色,说道:“我这景安的孩子才两岁,带都带不外来,实在是没有措施抽开身啊……”

  逆子,真是逆子!各个对自己侄子的生死漠不体贴,竟冷漠到这般田地。

  这时,那看诊的病人说道:“你孙子是不是白白胖胖,头发有点卷有点黄的?”

  延泽一听头发有点卷有点黄,断定这孩子肯定是景宇,忙追问他是否见过孩子。

  那人接着说道:“不是和朱越两小我私家去田野里了么?”

  “什么?”崇驰立马打断了二人对话,“朱越跑田里去了?这娃让他出去玩竟往田里去玩了?”

  “对,是他。他们是往江边的那边的田去了,也许是捉螃蜞去了吧。”那人说道。

  “去江边捉螃蜞?”崇驰马上跳了起来,他忙给那人开了药后便往屋外跑去,边跑边说道,“江水涨潮了那咋整!”

  屋里的延泽和嘉颖两小我私家没有说话,就这样四眼相对着。

  出了屋,延泽低头丧气地也往江边走去。一想到崇驰这儿子,对自己的孙子倒是像心头肉一样,对侄子竟如此冷漠无情,延泽的心情降低到了极点。

  然而,令他更受惊的却还在后面。半路上,他见崇驰背着朱越回来,却不见景宇在其身边。延泽忙问:“景宇呢?”

  “他说他鞋子丢了,说要在那里找鞋子呢。”

  “你个混账,鞋子才几个钱?你不会拉他回来的吗!”

  “他的事我可管不住!”

  “你这是人干的事吗!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

  崇驰听了也没理会,自顾自地回去了。延泽也没心思和他吵,慌忙往江边跑去。

  他跑到滩涂边上绕了一圈,却仍不见景宇的身影,忙在那里喊着。到最后,他在靠近江边上找到了坐在那里哭的孩子。延泽又激动又生气,他训道:“你这孩子,大伯来带朱越走你为什么不随着走!”

  景宇已满脸泪水,哭着说道:“我的鞋子不见了。”

  这娃肯定是怕把鞋子弄丢了回去要挨骂,这才还在那里找着。眼看潮水徐徐上涨,延泽一把拉过满身泥泞的孩子说道:“好孩子,鞋子咱不要了,爷爷给你买个新的。”说着,他掉臂孩子的身上有多脏,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在路上,延泽想起了当初的崇骏,也不禁泪从眼出。当他到村口的时候,见到了又往田野这边走的崇驰。还没等他说话,崇驰倒是先开了口:“景宇这孩子老喜欢往外跑,您这样带着他实在有点吃力。要不把这孩子送到他怙恃身边吧?”

  延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高声说道:“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吗?”

  “我这不也是为了您着想。”

  “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延泽头也不回地往老屋回了。

  回到屋里,见知杨还没有回来,延泽便亲自给孩子洗了澡。洗澡后,延泽拉着他到了院子里坐了下来,说道:“好孩子,以后千万不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如果走丢了,爷爷会伤心死的。”

  见景宇点了颔首,他又说道:“爷爷给你讲故事吧。”

  祖孙二人就这样在院子里呆了半天。

  到了夜里,延泽做了一个很是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眼看着村里的旧屋倒下一栋栋新楼盖起,梦见崇骏下河抓鱼自己怎么拉也拉不住。梦中惊醒,他坐在床头叹息着,看着一旁的知杨也有半头鹤发,也许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有一天,延泽带着孙子出去转悠,当他们路过一家院子里面有许多几何孩子在玩耍,景宇停下了脚步,呆呆地往那里看着。

  “想跟他们一起玩吗?”延泽轻声地问道。

  “不,我不认识他们。”

  孙子的这句话让他充满了矛盾。他想让孩子跟这群人一起玩,却又怕这群人因为孩子的陌生而排斥。过了一会儿,他拉着景宇又说道:“我们去买吃的吧,想吃啥尽管去买。”

  然而,景宇照旧呆呆地望着那边,不愿离去。延泽见状便抱起孩子边走边说:“走了走了,去吃工具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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