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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头子有点难

第四章 忽别

太医头子有点难 谁棹满溪云 2499 2019-12-03 22:04:21

  “来来来,惜之兄,快先尝尝我家贵寓的新茶!”谭澄远急遽令下人端了已往。

  “你家……贵寓?南顾兄,你这未免……也对,令尊大人为河南府尹,谭兄为河南少尹,这河南府自然也可以说算是你家的!”

  “惜之兄说笑了,吃茶吃茶。”

  孟青垆轻轻端起茶碗,先是嗅了嗅,又微微抿上一口,闭眼细品起来。

  而安蘅这丫头,才不管那么多,只一大口吞下去,竟没喝出半点滋味。“先生?”

  先生才听不到她的喊声,早已陶醉在另一番茶香世界之中。

  “此茶香绕侧,绵而不停,润而不透,醇而不涩,如茵兰香……且茶芽如笋,略染紫丝,汤水澄碧。《茶经》有云:‘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谭兄,这应该是……”

  “惜之兄果真好眼力,这正是湖州的顾渚紫笋。”

  “这可是贡茶呀!”

  “没错,是圣上托睿王之名所赐,念我父子二人治府有功,就送来百条……”

  睿王乃当今圣上第四子,既已成人。身在长安,遥领河南府牧之职。

  虽然,这河南牧只不外是个亲王挂着名的虚职而已。实际政务皆由河南府尹治理处置。

  孟青垆一介白衣书生,哪里喝到过这等茶品,连端茶的手都变得僵硬起来。

  “惜之兄不必介怀,这茶,贵寓还多,你若还想……让下人给你拿几条即是……”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圣上赏赐,吾等有幸尝之已是十分感念,岂敢再奢望。”孟青垆话语间尽是些书生的酸腐气。

  他又细细抿上一小口,甜润的茶水顺着喉咙如溪水般流了进去。“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真是好茶好茶……”

  安蘅忍不住笑。

  谭澄远也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惜之兄照旧老样子,照旧这么爱吟诗……”

  “大人,我家先生以前也是这个样子?”

  “是啊,孟兄可是我们同届之中最有才情之人,诗文方面我怕是不及他十一!”

  谭澄远与孟青垆三年前同考春试,一个高中做了少尹,一个萧萧落榜。说来倒有些讥笑,就是他口中的最有才情之人,在当年同届考生之中如今混得恐怕最为落魄了吧。

  “当年若不是惜之兄,我恐怕也当不上这个官吧!”

  “南顾兄这是哪里话,考场之上,功名自然是你自己挣来的。”

  “唉,当年之恩……南顾自不会忘……记得那年春试紧着一场寒,谁料入考场前谭某突然受了寒,还多亏了孟兄的毛毡子才得熬已往……”

  “哎哟,没想到……先生这般身体,还如此助人为乐呢!”安蘅忍不住在一旁打趣道。

  “对了,孟兄,今年春试你不再去试试?”

  “南顾兄,我这身体……是愈来愈差,一年不如一年,还能想着求什么官?只求再拼集上几年……”说着,孟青垆一声长叹。

  “我这里正好有医官,恰可给你看看!”

  “不必不必麻烦了……这可是连……她师父都治欠好的病……”

  “她……师父……”谭澄远望着坐在孟青垆旁边的安蘅。“不知小女人师从……”

  “家师谢仪!”她笑着答道。

  “可是东都第一圣手,谢仪谢伯伯?”

  “大人也知道?”

  “谢伯伯与家父乃是旧交,这洛阳城谁人不知尊师台甫,他不知救过东都几多人性命,吾辈实当敬之……如今尊师官至太医令,可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呢!”

  “大人谬赞了。”

  “既然是谢伯伯的门生,说了这么久,还未闻女人芳名……哦,在下谭澄远,河南尹谭崧即是家父。”

  安蘅站起身来,“回大人,小女安蘅,年方十四。”

  “蘅,香草也。白玉兮为瑱,疏石兮为芳。芷葺兮荷盖,缭之兮杜蘅……今年……十四岁……倒是正与我家妹妹年纪相仿,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谭澄远笑着说道。

  “大人职位尊荣,小女不妄攀附。”

  “这怎么能说是攀附?家父与尊师本是旧交,我与惜之兄也算是旧相识,我们都是一家人嘛,什么大人大人的,怪生分的,安女人若不介意,我也唤你一声妹妹,你叫我哥哥便好。”

  安蘅看了眼先生,先生点颔首。“澄……澄远哥哥……”

  “诶,这就对了嘛!”谭澄远也望向孟青垆。“话说,孟兄此次前来,怕是有什么事吧,但说无妨!”

  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她自然是有些教养眼力的,“那……你们聊,蘅儿先告退了……”

  谭澄远随即喊来一个下人,“你!带她到后面的园子里走走,在贵寓四处看看。”

  “是,大人!”

  安蘅随着下人去了后花园。

  “唉,真羡慕你,这妹妹可比我妹妹懂事多了……孟兄说吧,什么事?”

  “我也不瞒南顾兄,其实……我此行并非来找你的……”

  “那是……”

  “我是来寻令尊大人的。”

  “我爹?”

  “是!”

  “我爹他……他刚接到圣上密召,前往长安去了。府内一切事务,暂由我全权治理。”

  “密召吗?”孟青垆心中生出疑惑,这河南尹大人偏偏在这个时间接到皇上密召,离开东都,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嗯,他昨日才离开的洛阳……恐怕这次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那……睿王可否知圣上亲召之事?”

  “这我就不知晓了,依我看或许或许不知道吧。”

  “既如此……我另有两件事相求于南顾兄。”

  “惜之兄直说即是了。”

  孟青垆从怀中掏出一青色锦囊。“看来……它留在我身上已是不宁静了,待府尹大人归来之后,望谭兄一定要亲手交给令尊大人。”

  “是何物?”

  “谭兄无须多问,只是此物极其重要,万万不行遗失,令尊大人见过之后定会认得此物……”

  这件事谭澄远允许得爽快,“好,我一定转交给家父,那第二件事……”

  孟青垆凑了近些,在他耳边窃窃而语。

  ……

  “这……”谭澄远心中亦是些许记挂。“好吧,我允许孟兄,那你可早些回来。”

  “多谢南顾兄,日后若有何所需,青垆自在所不辞,孟兄告辞!”

  “告辞,孟兄一路小心!”

  孟青垆这就独自离开了河南府。

  安蘅从后花园出来,不见其人。“大……澄远哥哥,先生人呢?”

  “走了。”

  “走哪去了?”

  “他回荆州老家了,有些事情等着他去处置惩罚,过了一阵子便会回来,他说路途艰难,不宜带你一同去,就临走前将你托付于我……”

  “荆州老家,不行能!他家人早与他隔离关系,哪里另有什么亲人,又有什么事要他去……他到底去哪里了?”

  “惜之兄是如此说的。”

  “他那身体他能去哪里……不行,我得找他去!”安蘅哭着向外跑去。

  “来人,给我拦住她!”

  两个执长矛的护卫拦在她面前。

  “澄远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蘅儿妹妹,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好,那澄远哥哥就让他们闪开!”

  “南顾恕难从命。惜之兄说,让你休去寻他……”

  “他……他怎么不自己亲口对我说!”

  谭澄远低下头来,缄默沉静不语。

  “师父他离开前把我托付给你,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人……”她眼中早已决了堤。“你说好的,说好的……不会丢下我一小我私家……孟青垆,你个忘八……大忘八……”

  谭澄远眉头紧锁,“恐怕是孟兄也有他的难处吧,他一定是想,你不会轻易放他去!”

  “可……可他身体如此虚弱,怎能独……独自远行,我又怎么放心得下,澄远哥哥……你就让他们闪开……”安蘅双手死死握着面前交织的长矛,却丝绝不能推动一分。“澄远哥哥……你就让蘅儿已往……咳咳咳……”

  安蘅重重跪在地上。

  “大人!这……”两个侍卫亦是不知所措。

  “谭……谭大人……就当蘅儿求你了……求……”

  她瘦小的身体微微一震便倏地倒了下去。

  “快,快传医官!”谭澄远抱起晕倒在地的安蘅,望着她红肿的眼眶,心中一丝触动。“唉,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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