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转头看向女孩,女孩已经半躺了起来。
要不是她的手臂被钉子男扯断了,说起来她受的伤比苏白要轻。
其时出车祸后,女孩还能挣扎着逃跑,而他基本上只能坐以待毙。
“你还会叹气啊,我以为你魂都已经掉了。”苏白说道。
女孩看着苏白,神情很冷静,不像是之前还发狂般大叫大叫的人。
“你身上有一只狐狸。”
苏白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并没有看清楚过藏在他身体里的是什么妖怪,但他猜到了应该是狐仙祠里的那只狐狸,他能看见妖怪的能力,就是在狐仙祠被拆了之后才有的。
“你看到他了?”
女孩点了颔首道:“很大很漂亮的一只狐狸,而且还很厉害,他一张口就把那个头上长钉子的妖怪吃下去了。”
她还张嘴模仿了一下,狐狸是怎么吃掉钉子男的。
“你看到了那只狐狸,难道就不畏惧我吗?”苏白问道。
她深深看了苏白一眼。
“你看上去不像坏人,只要你还能控制那只狐狸的话,应该就没危险。”
苏白心想,他可没那个本事控制那只狐狸。
他对潜藏在身体里的工具,也感应很心慌,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只要一想起,就令他情绪焦躁。
“我看你挺正常的,护士们都说你精神出了问题。”苏白装作轻松地笑道。
女孩并不介意苏白提她精神状况的事情,只淡淡道:“我不外是陈述事实而已,在发生车祸后,确实有妖怪在吃人,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女孩盯着苏白。
苏白被盯得有点不舒服,撇了撇嘴道:“我一般不跟人家聊这种事,会倒霉的。”
“哦,这么说你早就能看见妖怪了。”女孩很智慧地猜到了。“你身上有只狐狸,能看见妖怪并不奇怪。”
“你住院之后还能看到吗?”苏白问女孩。
他不知道女孩能看见妖怪的能力是暂时性的,照旧永久性的。
“能,我昨天晚上还看到过一次。”女孩说道。
苏白长长叹出一口气,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你要是看到了妖怪,千万不能说出来,也不能一直盯着他看。”
“为什么?”女孩问道。
“因为妖怪知道你能看见他们,他们就会缠着你。我在紧要关头的时候,还能靠狐狸帮我,但是你却没有能帮你的人,这样就很危险。”苏白解释道。
“听你这么说,你身上的那只狐狸就是你的守护灵了。”女孩饶有兴趣道。
苏白不知道狐狸算不算是他的守护灵,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朴。
这条狐狸智商很高,心思如海底针般难猜透,说是他的守护灵,倒不如说把他当猪仔守着,生怕此外妖怪把猪仔抢了。等猪仔养肥了,那就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
“你听我说的就没错,至少能像正凡人一样生活。”苏白说道。
女孩面色黯淡,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臂衣袖,嘴里喃喃自语:“正凡人?我这副模样已经是个残废了……”
苏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慰藉道:“别这样说,我们已经算幸运了,要知道其他人可是连命都没有了,谁也不愿意碰上这种事。”
两人之间缄默沉静了一阵子。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道。
“我叫苏白,你呢?”
“陈雨婷。”
“看你样子,应该也是学生吧。”
“我读高三。”
“我也是高三,可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在二中念书。”
“哦,难怪了,我在一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外面漆黑一片,透过病房的窗户,远远可以看见劈面山头的殡仪馆还在事情,敲锣打鼓的声音都传到医院来了。
这殡仪馆开的位置正好,从医院里推出去的尸体还没完全变冷,就可以直接推进焚化炉里烧了。
这对于住在医院里的病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压力,每次抬头望见殡仪馆都希望自己早点好,不用去殡仪馆报道。
陈雨婷拿起苏白母亲放在床头柜上的饼干,用嘴撕开包装,嘎嘣嘎嘣吃了起来。
苏白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又把电视打开了。
电视里在重播老版的《神雕侠侣》,虽然苏白已经看过了一遍,但现在没其他可看,也只能重温上一遍。
住院可真难受,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以前上学时,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他总也睡不够,起床必须得靠顽强的毅力,爬起床就冲到洗手池边给自己来一瓢冷水,刺激脑神经,冲掉睡意。现如今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天,就是再能睡的人也睡腻了。
陈雨婷吃完饼干后,也默默看着电视。
“你不担忧,受了这么重的伤会影响高考吗?”苏白问道。
“无所谓,横竖也没人在乎我能不能考上大学。”陈雨婷回道。
苏白一脸忧愁,他要是能跟陈雨婷一样无所谓就好了。
这活该的骨头就不能长快一点?
巡夜的护士来到各个病房,提醒病人该睡觉了。
苏白关了电视,又把病房的灯关了。
“晚安。”苏白对隔邻床铺的陈雨婷说道。
虽然说了晚安,但苏白就算闭上眼睛,仍然睡意全无。
巡夜的护士打开病房,往里头看了看,见两个病人已经睡了,就又关上门,继续去下一个病房。
苏白听着窗外连续不停的虫鸣声,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其实就是浅度睡眠,睡太多了,很难进入到深度睡眠。
不知道这种状态连续了多久,突然,苏白感受有人碰了下他的胳膊。
他立马惊醒了。
“谁?”
陈雨婷蹲在他的病床边,食指竖起伸到嘴边。
“嘘!小声点,别被那家伙发现了。”
那家伙是什么?苏白不明所以。
“你能从病床上下来吗?”陈雨婷小声问。
“有点困难,主要是骨头还没接好,一碰就疼。”苏白不知道陈雨婷为什么要让他从病床上下来。
“我来帮你。”陈雨婷用仅剩的一只右臂抱着苏白的后背,将苏白扶了起来。
苏白作为一个大男人,虽然欠美意思让一个独臂女孩扶着。他忍着剧痛,慢慢地将打了石膏的右脚放到地上,接着是左脚。
他双手攀着床沿,徐徐下蹲,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冰凉的地板。
这么一个简朴的行动,把他累得满头大汗,还不能大幅度用力,万一骨头又裂开了,预计还得再住上个一百天。自从住院后,他就知道残疾人有何等不容易,虽然他不算是残疾人,但生活不能自理的痛苦,只有亲身体会,才气真切感受获得。
“你让我下病床该不会只是让我运动一下筋骨吧。”苏白问道。
“你听外面的声音,我昨天晚上就见过她了。”陈雨婷用手势示意苏白注意外边。
苏白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声响,他听见从走廊上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和手推车的轮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么晚了,另有人要注射吗?苏白心想。
据他所知,医院的护士是不允许穿高跟鞋的。不外现在深夜人少,个体护士穿着高跟鞋应该也没人发现。
“可能是查房的护士吧,有什么差池吗?”苏白问道。
“查房还要推手推车吗?”陈雨婷反问道。
“她要是愿意推着的话,也没划定说不能推……”
陈雨婷伸手捂住了苏白的嘴,眼神示意苏白看病房的门。
走廊的灯光从房门的漏洞透了进来,一道影子盖住了走廊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