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奄奄一息，虚拟恋人
陆忆风迅速转身架起匕首，说话声是从左侧传过来的，可他听的不太真切，声音沙哑虚弱，一定是江琳琳，否则还会有谁叫他“风风”？
他眯起眼朝河岸看去，没人，只有泥地、植物和石头。
“琳琳？”陆忆风轻声说，“你在哪儿？”没有回覆。
难道泛起错觉？不，陆忆风肯定自己听到了声音而且离得很近。“琳琳？”他轻手轻脚地沿河岸寻找。
“哎，别踩我身上。”
陆忆风向后跳了一步，声音就是从脚下发出的，可他照旧什么都看不到。
之后江琳琳睁开了眼睛，在黄褐色的泥地和绿色树叶之间蓝色的眼睛清晰可见，陆忆风喘着粗气，她笑了起来，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
这是江琳琳在赛前训练的伪装课程上学的这一套，她能把自己伪装成一棵树，或者石头，或者杂草丛生的泥泞的河岸。
“再闭上眼睛。”陆忆风命令道。她闭上了眼睛和嘴巴，之后完全消失了。
他判断江琳琳身体的大部门实际上藏在一层泥巴和杂草的下面，她的脸和胳膊很巧妙地隐藏起来，完全看不见，他跪在她旁边。“下时光装点蛋糕还真有利益，啊？”
江琳琳笑了，“是啊，糖霜，这是弥留者最后的自我掩护法。”
“你不是弥留的人。”陆忆风对她说。
“谁说的？”江琳琳的声音很沙哑。“这是新的游戏规则，而你一向遵守它。”
“我说的，因为我决定也救你一命，我们现在还在一个战线里，这你知道。”陆忆风跟她说。
江琳琳睁大了眼睛，“我这么狼狈还找到了我。”
陆忆风拿出水瓶，让她喝了点水。
“加图刺伤了你吗？”
“左腿，腿根。”江琳琳回覆。
“你到溪水里洗净伤口，我看看那儿伤得怎么样。”陆忆风说。
“你先俯下身来，我有话跟你说。”陆忆风俯身把好耳朵凑到她嘴边，她说话时耳朵痒痒的。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在疯狂地恋爱，所以任何时候你想都可以吻我。”江琳琳说。
陆忆风抬起头哈哈地笑起来，“谢谢，我会记着的。”至少，她还能开玩笑。
可当陆忆风想要搀扶她到溪边时，她的轻松生动蓦地消失。究竟，走到溪边只不到半米，能有多灾？
可是当陆忆风知道她一步都挪不动时，才意识到有多艰难。江琳琳很是虚弱，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他。
陆忆风试图去拽她，尽管她尽力忍耐，照旧疼得叫起来。
泥土和杂草似乎把他缠住了，陆忆风花了好大一阵力气，才把她拽出来。
江琳琳躺在那里，紧咬牙关，满是泥浆的脸上留下泪痕。可她离溪水仍有三十厘米的距离。
“我要把你滚到水里，这儿很浅，你看行吗？”陆忆风说。
“太好了。”她说。
陆忆风在她身边蹲下，对自己说，无论怎样，不把她滚到水里，就不要停下。“我数到三，”陆忆风说，“一、二、三！”然而他只把江琳琳滚了一圈，就听到她可怕的叫声，不得不停下。
现在她已快到水边了。也许这样更好。“好吧，现在改变计划，我禁绝备把你全部滚进去。”他对江琳琳说。另外，要是她滚进去，谁知道还能不能把她弄出来。
“不滚了？”江琳琳问，“我还能行。”
“就这么着吧，现在给你洗洗，帮我留心树林里的情况，好吗？”陆忆风说。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江琳琳满身泥浆和乱草，甚至看不见她的衣服——要是她还穿着衣服的话。
想到这儿，陆忆风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又投入事情。只是游戏角色的话也算不上什么，不是吗？他小心谨慎的继续清洗着。
陆忆风有两个水瓶和云杰的皮水袋。他把其中两个支在溪水里的石头上，这样保证它们总是满的，然后用第三个给江琳琳冲洗。
这花了一会儿时光，最后他把泥洗净后，终于看到江琳琳的衣服。“可以吗？我想知道你的伤口。”
“嗯。”
陆忆风小心地拨开她的大衣，解开衬衣扣子，轻轻脱掉。
她的衬衣已经紧紧贴在伤口上，陆忆风不得不用刀子把衬衣拉开，再用水泡上，好让它变软。
江琳琳还穿着一件贴身内衣，胸前有一块长长的烧伤，算上耳后的，另有四处黄蜂的蜇伤。
陆忆风感受还好，这些他都能应付得了。他决定先处置惩罚她上身的伤口，以减轻些疼痛，然后再处置惩罚加图在她腿上的刺伤。
因为她躺在泥坑里处置惩罚伤口似乎效果欠好，陆忆风就把她身体竖起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江琳琳一声不响地坐着。陆忆风把她头发和皮肤上所有的泥都洗掉。在阳光下，她皮肤苍白，人看上去也不再柔韧敏捷。
陆忆风要把杀人蜂的毒刺从她皮肤里拔出来，她疼得直往回缩，可陆忆风一敷上药，她就轻松地舒了口气。
江琳琳披着他的风衣在太阳下晒着。陆忆风把她的脏衬衫和大衣洗洁净，晾在石头上。然后给她胸口的烧伤敷上药。
这应该也是轰炸区造成的。这时陆忆风才发现她的身体很烫，泥和水掩盖了她的高体温。
陆忆风从红名玩家那里夺来的抢救箱中找到退烧药。高静在自制的药方不起作用时，会买这种药。但这个抢救箱的药品一应俱全。
“把这个吞下去。”陆忆风对她说。她很听话，吃了药。“你一定饿了吧。”
“不太饿，很有趣，我已经几天都不觉得饿了。”江琳琳说。当陆忆风把大嘴雀肉举到她嘴边时，她抽抽鼻子，把头扭开了。这时陆忆风才意识到她病得有多厉害。
“你需要吃点工具。”陆忆风坚持道。
“马上会吐出来。”她说。陆忆风只能劝她吃点苹果干。“谢谢，我许多几何了，真的。我可以睡会吗？”她问。
“很快，”陆忆风允许道，“我还得先看看你的腿。”
陆忆风尽量轻地把她的靴子和袜子脱下来，然后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解开腰带。
在外面衣服上可以看到被加图划开的大口子，但他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里面伤得那么厉害。深深的伤口红肿着，流出脓血，整个腿已经肿了。
陆忆风办不到，就像那天营地里来了烧伤病人，他跑去林子狩猎，留下他们照料他既没能力也没勇气面对的病人。
可在这儿，除他外没有别人。只能这么做了，他学着高静处置惩罚受伤的玩家时体现出的镇静自若。
“糟透了，对吗？”江琳琳说，她离陆忆风很近，看着他。“我记得，你不擅长应付这个。”
“还好，”陆忆风耸耸肩，装作没事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位伤势更严重的选手。目前情况还好....”陆忆风也许想说云杰，但不知道继续下去该说什么了，她的伤势也没好到哪去。
“先要把伤口洗洁净。”他继续说道。
陆忆风把她的裙子往上撩了一些，他无法把它从江琳琳红肿的大腿根褪下来，另有，好吧，也许他得认可这么做会不妥。换了高静就纷歧样了，她觉得身体没什么，不会让人尴尬。
很讥笑，此时此地，在角逐中，高静对江琳琳比他对她会更有用。他把小块塑料布垫在她的身体下，这样就能冲洗她的腿部。
陆忆风一瓶瓶地往她腿上浇水，可伤口看上去更糟糕了。腿的其他地方都很好，只有一处蜇伤和一些小块烧伤，她迅速处置惩罚了这些伤口。
可她腿上的刀伤……哎，该怎么办呢？
“咱们可以让伤口见见空气，然后……”陆忆风的声音没有了。
“然后你把它补好？”江琳琳说。她看上去甚至为陆忆风感应遗憾，完全明白此时他有多失落。
“没错，”陆忆风说，“你也别闲着，把这个吃了。”他把一些梨干放在江琳琳手里，之后去溪边洗衣服，又把洗好的衣服铺好，等晾干，然后仔细检查抢救箱。
里面虽然什么种类的药都有，绷带、退烧药、胃药，但没有用来治疗刀伤和熏染的药物。
“我们要做点试验。”陆忆风说。他知道治疗蜂毒的草药能将熏染后的脓液吸出，所以他先用这些叶子试一试。
他把嚼好的草药敷在江琳琳的刀伤上，几分钟后，脓液就顺着大腿流下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草药对伤口有利益。不外他紧咬着牙齿，好不让早饭从胃里激荡出来。
“风风？”江琳琳说。他们的目光相遇，陆忆风的心情一定很青涩。她用唇语说，“适才说的那个吻怎么样？”
陆忆风禁不住笑了出来，太让人起鸡皮疙瘩了，他不能忍受。
“有什么差池吗？”她问得有点太天真了。
“我……我不太会弄这个，我不是高静，不知道做得对差池，我讨厌面对这个。”陆忆风说。
“呜！”当陆忆风冲洗掉适才敷上的草药，再敷上一层时，江琳琳发出痛苦的叫声，“呜……！”
“那你怎么狩猎的？又是怎么干掉其他选手的？”她问。
“说真的，杀死动物和人比这容易多了。”陆忆风说，“要我说，我现在正在杀死你。”
“那你能快一点吗？”她问。
“不能，闭上嘴，吃你的梨干。”陆忆风说。
敷了三次药，感受像是流出了一桶脓水之后，江琳琳伤口看上去确实许多几何了。肿已消下去许多，可以看清伤口有多深了，险些快削到骨头。
“下面该干什么，陆医生？”江琳琳问。
“没准我该给你敷点烧伤药膏。我觉得这药也能治熏染。然后包扎起来。”陆忆风说。
陆忆风给她弄好，包上洁净的白纱布，伤口看上去许多几何了。
可是，和白纱布紧挨着的短裤看上去脏乎乎的，或许藏满细菌，陆忆风拿出云杰的背包，“给你，盖住，我给你洗洗短裤。”
“这不用了吧？”江琳琳语言杂乱，她突然想起这些直播画面纵然会回避观众，但至少还会有一台对着他们？“我不在乎，没关系......”她随口一说。
“我在乎，好吗？”陆忆风转过身，面朝小溪，过了会儿，她把短裤扔到溪水里。她能扔工具，一定感受还不错。
“瞧你，对一个要死的游戏角色，你有点太敏感了。”陆忆风在岩石上洗短裤时，江琳琳说道，“希望以后你不要给我抓住这样的时机。”
“你不会抓到的，”陆忆风说着，眼神又看向她的伤口，眉头突然一皱，“到现在为止，史密斯给你送什么工具了？”
“啥也没有。”江琳琳说，说到这儿，她略停顿了一下，“怎么，你拿到什么了吗？”
“烧伤药膏，陆忆风说道，“另有一块面包。”
“我就知道他最看重的人是你。”江琳琳说。
『吧，跟我待在一个屋里他都受不了。”
“那是因为你俩很相像。”江琳琳喃喃地说。陆忆风没再答话，因为他的第一感受是现在不是骂史密斯的时候。
趁着晒衣服，陆忆风让她打了会儿盹，接近黄昏时，陆忆风不敢再等了。
他轻轻摇摇江琳琳的肩膀，“琳琳，咱们得走了。”
“走？”她一脸迷惑，“往哪儿走？”
“离开这里。没准顺着溪流向下走，把你藏起来，一直等你好起来。”陆忆风说。
他帮她穿好衣服，让她光着脚，幸亏水里走，接着把她拉起来。可江琳琳的腿一用力，立刻脸色煞白。
“坚持，你能行。”
可她不行，走不了多远。她扶着陆忆风的肩，他们顺着溪流走了约莫五十米，看得出她已经没力气了。
陆忆风让他坐在溪边，把头放在两腿上，然后鸠拙地给他拍着后背，一边视察周围的情况。
虽然，他很想把江琳琳弄到树上，可这是无法办到的，这样事情就更欠好办了。
他发现岩石有些空洞，目光落在距溪流二十码远的一块石头上。江琳琳能站立时，他把她半拖半拽地拉到洞里。
其实，陆忆风想找到更理想的地方，但她受了伤，可以在此暂避。她已面无血色，天气只有一点凉，她已冻得满身发抖。
陆忆风在窟窿的地上垫上一层松针，打开他的睡袋，把她塞进去。
趁江琳琳不注意时，他在水里放进几片药，可她连干果都不想吃。她躺在那儿，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陆忆风。
他又用藤蔓做了一下伪装，把洞口盖住。效果不太好，这工具不会引起动物的怀疑，但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草草搭上的，陆忆风把它扯了下来，内心十分沮丧。
“风风。”她虚弱的说。陆忆风走已往，把她的头发从他眼睛上拨开，“谢谢你找到了我。”
“换了你，你也会去找我的。”陆忆风说。
她的前额烫极了，似乎药片基础不起作用，绝地求生的游戏数据偏向写实玩法，对症下药是个几率问题。
突然，不知怎的陆忆风的心一凛，一种莫名的担忧油然而生，她不会照旧会死吧？
“是的，你瞧，如果我被淘汰了——”她说。
“别这么说，你的伤不是白治的。”陆忆风说。
“我知道，可我能感受到生命值在——”她想继续说下去。
“不，我不想说这个。”陆忆风说着，把手指放在她嘴上不让他说下去。
“可我——”她坚持要说。
陆忆风一激动，俯下身去吻了她，不让他再说下去。这吻也许来得有点迟了，可也许她是对的，他们应该在疯狂地恋爱。
这是他第一次吻女孩子，本应该留下深刻印象，纵然是一场虚拟游戏，但陆忆风能感受到的只是她滚烫的嘴唇。他赶忙起身，给她掖了掖睡袋。
“你不会淘汰，我们会赢的，好吗？”
“嗯。”她轻声说。
陆忆风走到洞外凉爽的空气中，这时看到一只银色降落伞正飘落下来。
陆忆风赶忙把带子解开。希望能送来给江琳琳治腿伤的药物。但只是一锅热肉汤。
史密斯发送给他的信息再清楚不外了，一个吻即是一锅汤，他险些能听到史密斯的吼声，“你们在相爱，亲爱的，她就快凉了，给我一个可操作的理由！”
史密斯是对的，如果想让江琳琳活下去，他要给观众更多博得他们体贴的理由，明星恋人渴望胜利，他们两人的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陆忆风从没恋爱过，而他的第一次恋爱却纯粹是个战略——如果游戏中的恋爱也算的话。
“琳琳。”他说。江琳琳又睡着了，可陆忆风把她吻醒了。她似乎很受惊。
之后，江琳琳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似乎愿意永远这么看着他。她在这方面还真挺擅长。
陆忆风把锅举起来，“瞧，史密斯给你送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