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宜之住的是四楼,叫舍友资助抬行李箱下去,膝盖还疼,走起路一瘸一拐,手倒还好,没伤到,就是擦破皮了,公车是挤不成了,且不说现在是国庆放假回来的岑岭期,就算是平时,也挤得慌,想了想照旧叫辆车来接。谈家两兄妹独立惯了,遇事都习惯自己想措施解决,鲜少麻烦家里。
国庆大假前,学校充满离校的气息,大巨细小的书包,行李箱,咕噜咕噜行李箱在水泥板转动行走的声音,有些难听逆耳却切合气氛。校门口停满了大巴车,学生或三三两两扎一团,或一堆人扎一团,或有落单的在角落里低头看手机,有的在等车,有的在等人。
虽说是十月份要来了,但黄昏温度照旧挺高的,谈宜之拉着行李箱在楼下等车来,都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极不舒服。路上塞车,叫的车来到学校已经五点半了,用车岑岭期,谈宜之回抵家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谈宜之下了车,拿好行李付过车费刚走进院子里就瞧见一个身影。院子就开了一盏灯,昏黄昏黄看不太清楚,她家二哥坐在进门的台阶上,摊着两条大长腿,低头捣弄着手机,这家伙什么时候在这的?不外谈宜之也决定懒得理他,腿伤加上全身黏糊糊的,手掌也痒痒的忍不住挠,实在是差劲极了。
她没好脾气嚷嚷,“麻烦让一让。”
“谁呀,见到人也不会打声招呼。”谈言之挖苦道。
谈夫人生了一儿一女,谈言之是她亲哥哥,大她三岁,至于为什么要叫二哥不叫年老是因为小的时候谈夫人问过大师给他兄妹俩算过命,说是叫爸爸是家中宗子,家里两个年老不祥瑞,又说叫年老对妹妹欠好,就改成二哥。
“爸妈还没回来吗?你怎么不去睡觉,在这喂蚊子啊?”
“我先去洗澡了,出了一身汗,你给我把行李拿上楼。”谈宜之叫道。
“自己拿,没手照旧没脚啊?”谈言之眼睛盯着手机,头也不抬。
“我腿伤着了。”谈宜之不轻不重来句。
谈言之这才将目光从手机移到谈宜之身上,就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砂带,“怎么了这是?”
谈宜之说:“不是什么大事,还行别紧张,摔了一跤,吃完饭你再给我看看,膝盖有点疼。”
谈言之皱眉,两条浓眉险些挤成一堆。
眼看着她家二哥又要开始他的长篇大论,谈宜之实时打住。
『,你让我先洗个澡歇会你再训我成吗?”
“先别洗了,先用饭,我还不知道你,伤口肯定没弄好,怎么洗澡啊?等会我给你看下再洗澡。”谈言之不耐烦且无奈道。
“行吧,谁叫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呀,好,听你的。”
肚子也饿了,把行李撂在原地,谈宜之越过他进门拐进饭桌,“谈医生?对了,你现在升官了没?”
饭菜是家里请的阿姨做的,因为谈父谈母经常出差,经常没时间做饭,所以没空时会叫阿姨上门给他们做饭,谈宜之把扣着的盘子拿下盛了一碗饭开动起来。
留她家二哥径直站在台阶上。
“爸妈今晚不回来?”谈宜之扒着白米饭问道。
谈言之正把她行李箱提上楼,闻言答道:“打过电话了,说是跟老朋友聚一聚,晚些回来。”
她点颔首体现理解。
吃完饭后,客厅沙发。
“谈言之,轻点!你给我轻点!”
谈宜之一边抽气,涨红了脸,一边拿着抱枕拍打她家二哥。
忘了说,她家二哥,谈言之是个骨科医生,今年在本市最大的综合性公立医院实习。
谈言之也很无奈,摊上这么个妹妹,在人前人模狗样的,人后就是个怂包,一点点疼都受不了,这还没碰到,就在这鬼哭狼嚎的。
“行了行了,这都还没碰上呢?”谈言之皱着眉。
好不容易拆开缠在膝盖的纱布,看到伤口处谈言之眉皱得更深了,谈言之长得偏斯文,白白皙净的,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皱起眉来,让人感受特严肃,像个小老头。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包扎前要把伤口处置惩罚洁净再上药,别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谈言之知道自家妹妹品德,但现在脾气照旧上来了,忍了忍照旧教训两句。
谈言之小心翼翼的处置惩罚伤口,谈宜之看着明亮的灯光下她家二哥皱着的眉,眼神专注带些心疼,手法娴熟地拿着棉签上药,内心一片清明。
“没有伤到骨头,我给你包扎好,不要碰水,过几天……”
“二哥,你真好。”谈宜之感伤道。
谈言之抬头对上妹妹的眼神。
“以后,嫂子一定很幸福。”在哥哥的脸上和眼睛,谈宜之看到相互都笑弯了的眼睛。
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玩着玩着,想起什么,打开微信,朋友圈,点击,快速滑动,停。
黄昏那条让她失神朋友圈再次泛起在她眼前,活该的,她照旧失神模糊,过了一会,再定神认真看。
刘恒:“很久不见,A市,我回来了。”附上一个呲牙笑。
定位在A市的某条高速公路上。
下面点赞评论的都是高中初中挚友,一箩筐的惊讶吐槽后,满满都是接待。
“卧槽!!!”
“卧槽,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不够意思啊,回来也不提前说声?”
……
“接待回到A市的怀抱!”
“接待!!”
“接待恒哥归来!”
“聚会!约起来!”
可能太多人问了,他统一回复了句:谢谢各人体贴,改天聚一下,恒哥请客啊。
“恒哥”不自觉念了出来。
太久没说过了,以前每天挂在嘴边的,几年没说过,如今念出来,熟悉且生涩。
谈言之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自家妹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盯着手机,失魂落魄。
“宜之?小妹?怎么了,叫你也不应。”谈言之来到她床前,俯下身看着她。
谈宜之反映过来。
“怎么啦?找我什么事?”放妙手机,坐好,好奇望向他。
“腿还疼吗?晚上睡小心别碰到,过几天会痒……”
“啊,那怎么办?有什么药吗?”
她期待,眼巴巴直直看着他。
他咳了两声,“忍着。”
……
“给你个工具,喏,这个。”谈言之递过来一个浅绿的小礼盒。
“什么呀?”谈宜之探过身拿过来,打开一看,喜笑颜开。
是一个小挂饰,银色细细链子,间插着一些碎碎的粉钻,下边挂着一条蓝色的小鲸鱼,灯光下,闪闪发光。
谈宜之自小就喜欢这种Blingbling的工具,每次看到喜欢的都要买下,久而久之,她都有好几大盒这种工具,发夹,发饰,项链,手链,书签,挂饰…通常闪闪发光的,悦目的,她都忍不住想要。如果你想让她开心,这种blingbling的工具是你的不二之选。
谈宜之收下,笑着说“谢谢二哥,嘻嘻。”
拿在手上看,喜滋滋。
“跟小孩一样,你可真是够俗的。”
嘴里这样说着,可这些年来,看到闪闪亮的工具照旧会想措施拿给她。
她还在那看,脸上却没什么喜悦之情了,他是看出来了,“说说吧,怎么了?”
照旧被看出来了。
谈宜之低着头,说:“怎么办,我似乎真的好糟糕啊。”
谈言之发扬他一贯少言的品格,期待她继续,可她似乎说不出来,太久了,这个名字,这小我私家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伤口,虽然结了痂,但照旧存在,想要重新看到这个伤口,就必须把这个痂给撕扣下来。
“刘恒,他回来了。”涩涩的声音,痂被撕扣下来了,伤口露出来,好疼,似乎也看见了那个伤口。
谈言之定定地看着她,谈宜之也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哥哥。
嘴巴强抿成微笑,却弯不上来,成了一条直线,“为什么要回来?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有泪水在眼眶打转,迟迟不落,努力控制的嘴角也不行抑制向下沉。
谈言之眼神颠簸,低头看床单,他在隐忍。
“是忘了我吗?真的忘记了?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这算什么嘛?我真的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她又说,似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各人似乎都很开心、很兴奋、就只有我,只有我这么伤心难受吗?为什么我还记得?就我记得?是不是只有我还在惦念?”她越说越激动,手心叩着心口抽噎起来,泪水终于簌簌往下掉。
没想到会哭,没想到哭得这么厉害,没想到会失控,照旧低估回忆,高看自己的能力。
谈言之一直没说话,她失控呜呜哭了一场,捂着脸,他也只是在一旁递纸巾。
等声音徐徐平静,她抽噎起来,他才静静道出,声音洁净有力:“没关系的,宜之,你很好,很好,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养大的你,家里人从来都不舍得你受什么委屈,现在你就为了一个对你欠好的男人这么惆怅,爸爸妈妈知道了该有多惆怅?宜之,你很好了。”
谈言之心疼地抱住面前这个平日里对什么都淡淡的,现在却为一段早就已往的情感放不下而伤心的妹妹。
亲爱的妹妹,虽然我比你大不了几多,虽然我没有什么过多的经历与经验,也许我会情感用事,也许我的判断参杂了对你的偏爱,可我就是觉得,你很好、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