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话:萨摩示现流
佐佐木知次郎后撤了半步,银色太刀越过头顶,呈“八相”架势。
莱德立刻神经紧绷了起来。
他之前和许多道场的师范代打过,他们被打得无还手之力之后,都市架起同样的架势来。
世界各国的剑法当中,都有相同的架势。
欧剑流派被称为“怒击”,
华式流派被称为“怒势”。
这种“鼎力大举出奇迹”的起手式在欧剑流派当中又被称为“大师之击”。
莱德练的是意呆利迅捷剑,大部门的攻击都是以刺击,挑击为主,但他对“大师之击”理解同样深刻。
这一击敌人不得不防,同归于尽,以攻击替代招架。
“喝!”
佐佐木知次郎咆哮作声,后蹬离地的行动迅捷如风。
莱德被震懵了,在进攻中加入震慑对手的咆哮,是古流剑术中常用的心理战,佐佐木知次郎考究一击必杀,即便他的身躯注定会迎上莱德的剑锋,也要将手中武器贯入的绝人。
现代剑道中,咆哮是违反规则的,所以莱德在和各个道场打交道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还夸曰本人真是懂礼貌,连打架都平静如鸡。
现在想想,佐佐木知次郎属于非典型的曰本人,他老得跟不上时代啦,礼貌两个字他可能都写不出来。
佐佐木知次郎和莱德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到了刀锋可及的规模内,为了挥出这暴力凶悍到极致的一斩,耗尽了佐佐木知次郎的泰半生。
萨摩示现流奥义,云耀。
银色太刀上的力道何止千斤,它带着佐佐木知次郎半个世纪的恼恨和羞耻。
这招挡不得!
莱德收剑退却,退却,再退却,险些要退到出云守组成员的身上去了。
小巷的两侧被他们拦住了。
松平容元付托过禁止争斗,但没说过不能围观。
莱德再也退不了了,他只能凭本能侧身去闪躲。
佐佐木知次郎无数次想象过云耀挥过,连同敌人的剑与身体一同斩断的画面,敌人想用他孱弱的剑去防住云耀,却落得剑断命陨的悲凉结局。
如今莱德就在他的面前,他却没有去防。
如果不是有其他社团成员拦住他的去路,他或许率会跑上街去报警说有个老疯子要砍死人啦。
佐佐木知次郎挑错对手了。
他需要的是岩流岛决斗般的对手,可莱德只是个脚踩独轮车的小丑,不停踩着独轮车绕着他嘻嘻哈哈,等他不耐烦了再抽刀偷袭。
莱德闪开了!
他侧身贴着墙壁擦身躲过了云耀的斩击,半缕长发被银色太刀掠走,拦在巷口的一个社团成员躲闪不及,被银色太刀开膛破肚,肠子和伤心一样逆流成河,差点没给莱德看吐了。
莱德原以为误伤了队友的佐佐木知次郎会有所收敛,其他出云守组的成员也会抓紧时机抢救伤员,让开门路,他就可以乘隙逃跑了。
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极道成员倒下了,其他极道成员补上位置,没有留给他逃脱的空间。
倒在地上的伤员痛苦地呻吟着,乞求同社团的同伴能送他去医院,可没人恻隐。
“真是软弱!太难看了!拖走!”
佐佐木知次郎再次“血振”,银色太刀光洁如新,似乎它从没有伤过友军。
目睹这一幕的莱德,心情黑得可怕。
“同社团的成员不都是以兄弟相称吗?就这么放着他死掉?”
佐佐木知次郎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发出了破气管喘息的声音,笑得差点岔了气。
“死掉?”
他不由地感伤眼前的鬼佬真是太天真了。
放在以前,这种拖累村子的家伙,只会被流放到山上被虎豹吃掉。
对村子没孝敬的家伙活该,只会白白消耗过冬的粮食而已。
“对你们的三观有所期待是我错了。”
莱德把长发扎起,异色双眸波光粼粼。
星海馆的客人总会问他是不是戴了美瞳,双眸才差异颜色。
他往往会回覆被你发现了,女士,真是机智。
实际上,他是天生如此。
被华朝人熏陶了千百年,没有一点改观,莱德自嘲地笑笑,他以为自己对曰本人的了解简直就像个东京北方人,结果他错了,错得彻底。
“你终于肯认真一搏了么?”
佐佐木知次郎衰老的肌肤因运动而泛起了红光,反而有了一点生气。
莱德用眼神回覆了他,他更愿意相信佐佐木知次郎是吸了死掉那人的血才回光返照的。
“你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你的神也帮不了你。”
佐佐木知次郎再次架出“八相”,蓄势待发。
莱德释然一笑,朗朗道:
“那释迦摩尼佛祖愿意帮我就帮我,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原来呀,这人生就是前世姻缘,命里注定的,恐怕求是求不来的。”
“......”
佐佐木知次郎的气势被削弱了。
这活该的鬼佬不信他们的神,竟然信佛?
莱德重新拔出迅捷剑,徐徐闭上双眼。
去杀敌,去冥想,去感悟。
这是他在东京某个道场看到的一段话,原本是武士道的内容,被那个道场拿来作为激励门生的裱挂。
佐佐木知次郎的信念却动摇了,他在莱德的身上,明白看到了他自己失去很久的工具。
无念。
他初学剑术,他的老师教授他的第一个词,即是无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剑上沾满了戾气和恼怒,不再纯净。
是那次惨败吧......
战败的武士理应切腹自尽,他却轻易偷生了。
佐佐木知次郎面对进入“无念”状态的莱德,再次绷紧了肌肉。
那就让我看看,拥有无念的鬼佬,能挥出怎样的剑来!
莱德在脑海中回味了几秒佐佐木知次郎适才的云耀,终于想起了他的流派。
曾有个被他打败的师范代说过:“打败我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去警视厅的道场踢馆啊!”
警视厅流传的古流剑术,正是萨摩示现流。
几个线索在他的脑海串联,莱德似乎明白了什么。
见回组又称京都见回组,分为出云守组和相模守组,与新选组一起卖力京都内城的安保事情。
历史上新选组以“天然理心流”而闻名,而并不着名的见回组,教授的剑术,正是萨摩示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