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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明月照笙歌

第十七节

长安明月照笙歌 抹茶冷吃兔 9292 2019-12-29 11:45:22

  太平发了话以后,手底下的人也忙起来了,在库房里出出进进的。进去的时候照旧空手,出来就抬着大箱子,打开一看都是其时最珍贵的金银玉器、字画古玩等,另有几大箱子的钱,足足有上百万。门子把这些箱子集中放在院子里,太平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人,门子清点清楚后,连同记事的本子一同呈给太平,说:“这是账本,请公主过目。”

  太平拿起账本翻看起来,对照着日期,再看看院子里的财物,确认无误后又把账本还给了门子,说道:“行了,都整理清楚了吧。”“回公主的话,都弄好了。”“去吧,办完了事别忘了找清荷拿赏钱。”门子转过身对手底下的人说道:“俩人抬一个箱子,准备好了咱们就走。”十几小我私家抬着箱子陆陆续续出了公主府。清荷不解,问:“以前有人求公主服务,公主可从来都没拒绝,钱照收官照封,怎的今日要把钱送回去了?”

  太平转身踏入库房,面对聚集如山的金银财宝,只随手拿起一只做工精美的蓝田玉制的玉笛,没看几眼又扔回箱子中。“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外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应收可是有学问在里头的,烫手的钱不能收,要命的钱不能收。况且能助他们告竣心愿的并非只有我一人,我这儿办不成他们还可以另寻门径,这长安城里能服务的人多了。婉儿的母亲郑氏夫人不就在帮她女儿收钱吗,这有什么难的。”

  “公主不怕传出对您倒霉的蜚语吗?”清荷问。“怕蜚语还做什么买卖呢,就拿这个郑夫人来说吧,若是这些个被我拒绝的人找到她,一定不会提在我这想买官被拒绝的事。”“为什么?”

  “你想,三十万钱一个官,这么好的买卖谁不想做。要是提起求公主服务不成,别人该会起疑心了。就会想啊,这事连我这个镇国公主都办不了,会不会有什么隐情。谁不想坐着收钱,谁没事把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买官的人就想我出钱了我就得有个官当,当了官以后我还得把送出去的钱再捞回来。卖官的人就等着有人送钱上门来,收了人家的钱以后,再跟天子这么一讲,这买卖不就成了。而且,再过几日吐蕃使者入朝,圣上肯定召我入宫,届时被外人知晓,那就不太好了。”

  “可安乐公主和韦皇后不也在卖官吗,也没见他们收手啊?”清荷如是说。太平看着指尖沾上的灰尘:“她们是天子的妻子和女儿,有天子这个靠山,自然肆无忌惮。不像我,无依无靠。虽说是天子的亲妹妹,但这血缘却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稍不注意就会要了我的命,所以我不得不防。”捻去指尖灰尘转身出了库房。

  几日后,吐蕃使者如数入朝,中宗李显宣布在含元殿接见和亲使者。含元殿,大明宫第一正殿,是天子举行国家仪式、盛大朝会的地方。左右前方各有翔鸾、栖凤二殿,殿两侧为钟鼓二楼,呈“凹”字型。气势如猛虎狂啸,声震山林、如神龙腾飞,威震天地。因是举行朝会的地方,气氛便不像在宣政殿那般,少了几分严肃和拘谨,多了几分自如和旷达。殿内装潢典雅大气,彰显大唐天子之威。

  所有官员凭据品级崎岖排好了行列,在所有的文武大臣中,除了天子和皇后坐在大殿之上,有两位特殊的人物站在行列的最前端,一位是安国相王李旦,另一位则是镇国太平公主。李旦身着官服,抬头挺胸,看上去精神奋起。太平头梳发髻,珠翠遮盖。身穿长裙,手挽金色飘带腰带绣仙鹤名花,系红色带,裙尾绣金色银杏,丰盈优雅仪态万千。

  “宣!使者上殿!”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只队伍吸引已往,走在最前端的是吐蕃大臣尚赞咄,迎娶大唐公主是他领导的和亲队伍的首要任务。尚赞咄身后随着两个使者,以及两名女子。尚赞咄径直走到大殿前,领导着手下恭顺重敬的向天子皇后行礼,“加入圣上!”坐在大殿上的李显此时却泛起了平时少有的威严,说话也有几分底气,对着殿下的尚赞咄说道:“使者远道而来,快快请起。”

  尚赞咄等人站起身来,回话:“多谢圣上!”“使者一路舟车劳顿,朕已命人备下宴席,稍后和朕一同前往可好?”“圣上盛情难却,倒是让臣有些受宠若惊了。恰好臣也准备好了几份厚礼,想要进献给圣上。”几番客套话讲下来,尚赞咄命人把他准备的厚礼抬到大殿上,扫视了一下周围。尚赞咄在走到那些厚礼面前,让人逐一打开。众人都看呆了,李显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连连赞叹:“好啊!使者的心意,朕已经感受到了。”

  尚赞咄见李显这般满意,赶忙接上话,说:“这一份,送给圣上您的。”韦皇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指着殿下那一箱箱的珍宝,问:“一份就有这么多吗?”“回皇后话,是。臣适才说了,一共准备了四份厚礼。剩下三份,一份送给皇后,另外两份则送给相王和太平公主。说到这两位,不知今日可否有幸相见?”说完尚赞咄满怀希望的看着李显,李显这个时候就特别大方了,指着殿下的两人,笑着向尚赞咄介绍自己的弟弟:“这位就是相王了,朕的亲弟弟。”

  尚赞咄立即转过身,对着李旦行了礼,“原来这位气度特殊的人竟是相王。”李旦微微点了颔首,和善的回覆道:“使者一路上辛苦了。”说完尚赞咄又转向太平这一边,又一次行礼,“想必这位就是太平公主了吧,早在我们抵达长安前,就曾听闻公主是位绝代美人,且颇有智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太平也满意的回覆道:“使者过奖了。”此时,李显发话了:“朕已备好宴席,请使者和诸位爱卿一同前去吧。”大臣们纷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显带着尚赞咄等使臣、相王兄妹、文武百官,声势赫赫的往麟德殿去了。一路上李显匹俦僧人赞咄有说有笑,太平和相王李旦紧随其后,文武百官紧跟在两人后面。两人故意放慢脚步,拉开了和李显的距离,不外百官照旧跟在李显后面。“今天的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李旦问。

  “有什么蹊跷的?”太平说着,两人声音不大不小,恰好相互都听得见。“适才在殿上,我俩明明在殿上站那么久,这使臣怎么还要装糊涂,要天子亲自介绍。”

  太平轻笑一声,回覆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那尚赞咄不外是在试探而已。先把工具拿到天子面前,探探天子口风,如果圣上不待见我二人,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兄妹三人不合,那尚赞咄可以说这些厚礼都是献给天子和皇后,你我位极人臣,那些工具自然是不缺的。臣子终究不能高过君王,要是尚赞咄一开始就点明了我俩,那样反而欠好,连吐蕃的人都知道,臣子的威名已凌驾君王,圣上又多疑,要是咱们皇后随便在圣上面前说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对我们就倒霉了。还不如一开始就由他天子开口,走个过场就行了,该献礼就献礼,该嫁公主就嫁公主。”“走吧,皇兄还在前面等我们。”

  到了麟德殿后,众人如数入席。李显和韦皇后一左一右坐在大殿之上,以李旦和太平为首的百官坐在右边,尚赞咄等使臣坐在左边。待众人皆入座后,数百名宫女在大殿上忙碌着,有的卖力传菜,有的卖力布菜。“诸位!今日这方酒席,一方面是为迎接远道而来的使者,另一方面是为了褒奖为朕忙碌的官员。

  既是酒席,各人便不必拘礼,知无不言罢!”李显说完,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天子体现谢谢:“臣等谢谢不尽!”李显一看,哈哈大笑,“都坐下吧。”许是来的路上与尚赞咄攀谈的不够尽兴,李显又让尚赞咄坐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好方便两人继续泛论。韦皇后看着李显都这么愉悦,自己好歹也是皇后,也该替李显出着力,想到这韦皇后便轻轻靠拢到李显身边,小声说道:“圣上,臣妾觉得一直这样喝酒也挺无趣的,不如咱们叫一些歌姬和舞女来助助兴吧?”李显也回覆的很痛快:“好啊。”“那臣妾去办了。”韦皇后又招来自己的贴身宫女,付托了宫女几句,随后又陪在李显身边,为他斟酒。

  随着一阵音乐响起,九位身着鲜艳舞衣的女子齐齐来到大殿中间,随着音乐起舞,这些女子们拥有绝妙的舞姿,在歌姬美妙的歌声中尽情的舞动着自己的身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酒席之上,官员之间,觥筹交织。欣赏过一阵歌舞后,“这歌舞使者以为如何?”李显问道。“美则美矣,实则缺少一点灵气。”“使者可别小看了这些跳舞的女子,她们可是很得人欣赏的。”

  “能获得圣上您的青睐和赏识,肯定是很是优秀的女子。原来圣上这么喜欢音乐歌舞,不知圣上有没有兴趣欣赏一下吐蕃的歌舞?”“好啊。”“圣上稍等。”尚赞咄招来了自己下属,把事情交给下属去办了。李显迫不及待的叫停了殿上的歌舞,“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女人们退了下去,大臣们不解,宗楚客问道:“圣上怎么让她们走了,臣等正喝得兴奋。”“诸位别急。歌舞会有的。”李显慰藉道。

  此时,一名红衣女子走到了殿中央,乐工也换成了尚赞咄的人。好一只充满西域风情的舞蹈,衣裙飘动,红纱飞翔。女子本就拥有倾城之貌,这一舞,举座皆惊。大臣们由衷的赞叹着,连李显看了都拍手叫好,:“跳的好啊,赏!”说完一个小宫女端着几斛珍珠走到红衣女子面前,把珍珠赏给了她们。

  经过了一天的演出,太平终于在黄昏时分回到了公主府。清荷早早地备下了茶点,“公主回来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太平解下自己云肩递给清荷,再接过她准备的茶水,说道:“多谢。”清荷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平喝了几口后,忍不住问:“今日可还算顺利?”“不外是走个过场,我猜他们不会停留很长时间的。去库房里挑些名贵的物件,给金城送去吧。”

  “对了,您回来之前,宫里差人送了好些工具来。”太平将茶杯重新放回桌上,“那是这次入朝的使臣尚赞咄送来的,去把能用得上的工具选出来,用不上的进库房。”“是。”“等等。”“公主另有什么付托?”“去把崇训叫来。”“知道了。”

  不外半盏茶的时间,薛崇训便来到太平面前,仍是一副翩翩令郎的模样。“不知母亲找我是有什么事?听闻吐蕃使者入朝,不仅进献珍宝,还在酒席上献上歌舞,圣上龙颜大悦。”太平笑了笑,回覆:“你的消息到很灵通,月底公主便会由左骁卫上将军杨矩护送入吐蕃。

  在此之前,想必圣上对尚赞咄一行人一定会是好吃好喝招待。”话说到这,太平先是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对了,家里的工业你处置惩罚起来可还顺手,听崇简说你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薛崇训摇摇头,说:“做生意,有赚就的有赔,不外是有些名堂我没算计清楚,走了些弯路罢。”门外恰似有人影闪过,引起了太平的注意,故意提高了声调,说:“这是哪位女人走得如此慌忙,裙子太长可是会绊脚的。”

  纷歧会儿,一位小女人迈着步子躲到薛崇训身后,用娇滴滴的声音问道:“娘亲是怎么看见我的?”原来是太平的小女儿,崇月。太平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来。“娘亲正在和年老商量事情,不敢打扰。”说完几步小跑的太平跟前,伏在她的腿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太平也笑着揉了揉小女人的脑袋,说:“一会儿跟年老去街上转转可好?”

  小女人绝不犹豫的允许,“好!那我去叫清荷姐姐帮我换身漂亮的衣裳。”,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心情。崇月蹦蹦跳跳的走了,看着女儿走远,又回过头来望向自己的儿子,说道:“带她出去转转吧,好些日子没带她出门了。”“知道了。”“去吧。”

  米白色的交领短衣,湖绿色的裙子,袖口绣着梅花,裙边绣的绣着竹叶花纹。侍女刚为崇月穿好衣裳便迫不及待的跑出屋子,原来薛崇训正在不远处等着她。见崇月跑过来,自己也蹲下张开双臂任凭崇月扑进自己怀里,崇月的侍女气喘吁吁的追到两人面前,说道:“小姐可慢些跑,当心摔着。”

  崇月绝不掩饰自己的厦悦,在崇训的怀里撒娇:“有年老在,不必担忧。”崇训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告诉她:“可是照顾你的姐姐会担忧的。”崇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到侍女面前,拉起她的手小心抚摸,嘴里念到:“让姐姐担忧了,崇月会很小心,不会让自己摔着的。”侍女还未想好如何回话就被崇训打断了思绪,“去把她的云肩拿来吧。”“哦…好的。”纷歧会儿侍女拿来云肩,为崇月披上后又细心的整理她的裙子,好让崇月看起来更灵巧一些。

  崇训牵起崇月的小手出了家门来到大街上,此时的大街还未宵禁,仍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走了一会儿,小女人许是饿了,扯了扯她年老的手,说道:“年老,我饿了。”“月儿想吃什么?”“豆包!”说着便牵着小女人走过两个街口,来到一座酒楼中。两人刚进门,跑堂的伙计快步走到二人面前,问:“大令郎,小姐,您来了。”崇训点颔首,回覆道:“嗯,带她去看看有什么她想要吃的,待会儿记账上。”

  伙计点颔首,用手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小姐,这边走。”崇训则是找了张桌子坐下,等崇月回来。伙计端着好几盘点心跟在崇月后面,一前一厥后到崇训那方桌前,将点心放好后便去忙此外事了。这时小女人才坐下拿起豆包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崇训突然把手伸到崇月嘴边,原来是小女人嘴角沾了豆馅,便擦去了她嘴角的豆陷,笑着对她说:“慢慢吃,不着急。”看着小女人清秀的脸庞,崇训也笑了。“小二,拿酒来,要最烈的酒!”

  一阵清脆的女声传入崇训的耳朵里,众人循声看去,原来也是位带着侍女的女人。只见女人穿着藏青色的长裙,腰间别着一块玉佩。容貌清秀,透着一股灵气,一头乌黑长发只用白色丝带系住。“这位女人,小的给您拿的就是最烈的酒啊,您就别难为小的了。”伙计站在女人面前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女人一把提起酒坛在伙计眼前晃了晃,又放回桌上,随即掏出钱来,“我又不会赖账,只管拿酒即是了。”

  崇月拉了拉崇训的手,说:“年老你看,那位女人可真悦目。”崇训用扇子轻轻敲了下崇月的头,说道:“在这坐着,别乱跑。”“我才不会乱跑呢。”崇训起身径直往伙计那偏向去了,“这酒您都尝遍了,再烈的酒,没有!”女人的心情似有不悦,崇训用扇子拍了拍伙计的胸脯,伙计也很知趣的退下了,走上前对那女人说道:“伙计招待不周,望女人多担待。”

  这时女人不悦的神情才悄悄缓和一些,许是没品尝到好酒,有些失望,“而已而已,偌大一个酒楼,竟没有让客人满意的好酒。”说完便把桌上的钱往前一推,想要离开。“且慢。”女人回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崇训,问:“这位令郎另有什么事?”崇训又招来伙计,“去取我做的桂花酒来。”伙计不解,但照旧凭据崇训的付托取来了两坛桂花酒。“这两坛酒就算薛某向女人赔罪了。”

  女人惊奇的看着桌上的酒,照旧付托了侍女:“倒酒。”。侍女端起酒坛给女人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后不悦的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满意足,转过身向崇训微微行礼,说:“多谢薛令郎,收起来吧。”侍女将酒收起来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崇月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她年老身旁,摇头叹气,说:“可惜年老两坛桂花酒,连人家女人的名字都没知晓。”只见崇训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处了,一脸无奈,“你这女人怎么说些不着边的话,她既然来了,那即是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工具都送去了吗?”“都送去了,天还冷着,公主当心着凉。”清荷抱着一件雪白毛绒斗篷走到太平面前披在她身上,系好。“多谢。”清荷见太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己身心也放松下来,“我记得从我出嫁那年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到如今也十多年了。我的子女已经长大成人,可你照旧孤身一人,不仅没能找一个好人家,还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这深宫大院中。”

  清荷注视着面前这位在所有人眼中高屋建瓴的女人。许久,清荷才开口说话:“公主是何等样人我比谁都明白,我见证您出嫁,立室。虽然结局不尽人意,可这也是您无法改变的事实。且我早已过了出嫁的年龄,离开了公主我还能去哪?我并无记恨公主,只是这长夜漫漫,总要有人陪您一起渡过。”太平不再说话,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远方,眼神如一潭死水,没有波涛。

  接下来的几天里,太平和李旦时常被天子请进宫陪着李显吃喝玩乐,李显本人也特别开心。开心之余,国家照旧要正常运转的,另有件事等着李显去做——护送金城至吐蕃。结束了一天的玩乐后,李显在紫宸殿召见了左骁卫上将军杨矩。“臣杨矩,参见圣上!”“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给将军赐坐。”

  杨矩一坐下,护送的事就被李显提了出来,“公主此番出嫁,路途遥远,启程的日子定在两日后。朕想命你护送公主出嫁,将军意下如何?”杨矩立即允许下来,并向李显允许:“臣定当幸不辱命,尽心尽力护送公主。只是公主如此年幼,就要肩负和亲之责。”说道公主年幼,竟能看出他脸上有些不舍,“金城虽不是朕的孩子,可是朕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她经常在夜深时给朕送来夜宵,朕疲乏时还会为朕唱上几段小曲。不禁让朕感伤,在所有的孩子中,竟只有她最孝顺、最灵巧。”

  “公主能得圣上如此赞美,也是她的福气,对她来说,和亲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若是做个一般公主,未来也只是随意挑个王公大臣的儿子嫁了。”杨矩说道。李显双眼已经憋得通红,仰头叹气,许久,“是啊,用一个女人就能保我大唐安宁。护送之事就交由你去办了。”“臣,遵旨!”

  杨矩起身正想离开,恰巧一个阉人进来,“圣上,金城公主求见。”“公主来了?那微臣先告退。”杨矩说完便退了出去。这时李显才对那阉人说:“让她进来。”金城提起裙子小心翼翼走到李显面前,立即跪下纳头便拜。“你这是做什么?赶忙起来!”李显正欲伸手把金城扶起来,脚边金城的声音却愈发嘹亮。

  “请让女儿拜完!”李显愣住了,就这样看着金城对自己拜了三拜,每拜一次,都是一句金城的肺腑之言。“愿父亲安好,此去吐蕃,归期无望,恕女儿不能尽孝。”“愿国家兴盛,女儿身负皇恩,宁愿宁可为父亲分忧。”“愿此行顺利,保边陲安宁。”拜完后,金城才徐徐抬起头来,两眼含着泪花。这三句话都在李显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涛,名分上是养女,却是最让李显觉得温暖的人,胜过某些人万千。

  金城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李显急遽把她牵起来,卷起袖子为她擦去眼泪,轻拍着她的后背慰藉她:“好孩子,别哭,父皇在这里。父皇也舍不得把你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寻凡人家,父皇一定能看着你长大,再为你挑一位好丈夫,过上平凡而牢固的日子。”金城抹了抹眼泪,笑着说:“您有您的苦衷,我不记恨。没想到我一个弱女子也能为国家尽一些力,这很值得。”

  金城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来,双手捧着递给她的父亲,“请父皇收下这个香囊,这是我前些日子偷偷跟宫里的绣娘学做的。里面是能够安神助眠的药末,希望您能将它佩戴在身上,取代我陪在您身边。”李显眼眶红红的,却说不出话来,哆嗦着手接过那只香囊,将女儿拥在怀里。

  两日后,由左骁卫上将军杨矩护送的和亲队伍终于离开了长安。临走前,为金城送行的人只有一位公主和一位亲王,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臣。“父皇他,没有来吗?”金城始终朝紫宸殿的偏向张望,期待着李显的泛起,可惜,这位帝王直到金城坐上马车也没有现身。太平看着这个女人,心里满是心疼,却也不能把李显不想来的事告诉她,只能对她扯谎:“圣上昨日夜里熏染了风寒,无法离床。”

  金城看起来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追问。杨矩走了过来,说道:“公主,时候到了。”金城点了颔首,“我知道了。”,转过身对太平和李旦各行了一次大礼以示尊敬。“务必保证公主的宁静明白吗,路程可以慢下来,可这些人的安危都在你手里。”“多谢相王提点,臣一定小心谨慎,力保所有人的宁静。”金城不再张望,转身踏上了马车,随着马蹄声响起,车轮转动,这个女人终于踏上了行程。

  “你怎的坐在这里,金城可是一直在等你去送她。”太平的语气里有些指责的意思,而面对妹妹的指责,李显丝绝不为所动,就坐在殿内一处台阶上,手里拿着金城留下的香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只香囊。眼里竟有一丝伤心,再看这空空的大殿,显得那么凄凉。

  “哥哥?”这声哥哥彻底把李显从深深地思绪中捞出来,“走了吗?走了就好。”“那女人临上车都还在等你,百官也在等着天子出头,你说你。”“朕是个好天子吗?”太平伸出想去抚慰李显的手此时停在空中,又很自然的收回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对我而言,你虽然是好天子,你没有疏弃朝政,没有沉湎酒色。你尽心尽力的治理这个国家,上至宰相下至平民,哪个不是在你的领导之下。”

  “那我是个好父亲吗?”“你的皇后、公主、王子的荣华富贵皆来于你,有你才有他们,你虽然是个好父亲。”李显这时才徐徐站起身离去,看着李显摇晃的身影,再加上宫里近日的蜚语蜚语,对李显话中的意思也猜出了几分。

  从公主和亲的这件大事已往后,朝廷中徐徐起了变化。从以往的形势来看,杨再思和宗楚客是受到天子和皇后配合信任的人中最为突出的那两个。可如今,二人经常被李显当众训斥,“一无所能”“道德松弛”“勾心斗角”,让两人大惑不解。这些事传到韦皇后耳朵里,她也觉得莫名其妙,照旧悄悄叫来了宗楚客和杨再思。

  “最近的事我都听说了,圣上在朝堂上训斥你们的事。”两人从进门起便一言不发,一副挨骂完的狼狈样,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听不见本宫的话吗?”韦皇后发怒了,两人这才开口,“皇后息怒,这臣真的不知!不只是我们,另有些同僚也被圣上罚了俸禄,甚至提拔了几个平日里与我们不合的大臣。”

  “都有哪些人?”等宗楚客一五一十把受训的人讲清楚了,韦皇后才明白,原来李显训斥的都是自己的人。宗楚客和杨再思只是两个大头,剩下的人都是韦皇后一手举荐或者提拔起来的。“圣上他不是一直支持本宫的吗,怎会突然打压。”“莫不是我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乱说!只要本宫在这皇后位一天,就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可皇后再大也大不外天子呀,长此以往,朝廷里我们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就控制不住局面了。”两人的话提醒了韦皇后,皇后虽大,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不外天子的。“你们下去吧,本宫会好好想对策的。”等宗杨两人走了,又招来身边的宫女,付托道:“去请上官昭仪。”

  此时的上官昭仪正在内殿里替李显起草敕书,听宫女来报要请昭仪已往,李显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可照旧对婉儿说:“既然皇后召你,想必是有事情,你且已往吧。”婉儿向李显行过礼后随着宫女离开了内殿。来到韦皇后宫里,发现周围的宫女早已被韦皇后支走,只剩下她们二人。“皇后万福。”

  “免礼,坐吧。”婉儿或许猜到了韦皇后的用意,很是从容的坐到韦皇后的另一侧。“皇后请说。”“圣上不由分说的训斥宰相,还提拔几个与本宫不合的大臣,而且圣上很久不来本宫这儿了,一直也没有问话的时机。”“圣上这是要用自己人的意思,皇权唯我独尊,显然圣上是故意打压几位宰相的。恕婉儿多问一句,您和圣上是否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圣上对您的信任下降了?”

  可能韦皇后自己也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李显会在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本宫还不容易建设起来的人脉,决不能毁在这里。”婉儿从韦皇后不宁愿宁可的心情中就能知晓她的意图,这个女人,她也想当女天子。可惜在婉儿心里,天子不是谁都想当就能当的,尤其是女天子。

  “如果您想有所作为的话,务必尽快动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那本宫该怎么做?”韦皇后的急于求成和利益熏心逐渐驱使她向天子的位置靠拢,她渴望权力太久了,以至于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妻子和母亲。“本宫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了结!”

  “要想以皇后或者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最重要的是有嫡宗子继续皇位。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的措施就是在有生育的后妃中挑选一位年幼的皇子,再养在自己膝下。有这些还不够,要想名正言顺掌权,天子的亲笔‘遗诏’是要害,当年则天天子也是这样做,想来不会错的。”婉儿离开后,韦皇后又悄悄叫来了自己的女儿李裹儿,此时能帮上忙的也只有这样骄横跋扈的公主了,思前想后只有皇太女这个名号对裹儿诱惑力最大。

  “若母后能当上天子,我能做皇太女,这样就不用再去向父皇求赏了,小小的一处昆明池尚且如此,更况且此外土地。”说起能当皇太女,裹儿兴奋不已,难以自持。“所以母后才需要你的资助,这不仅是母后一小我私家的利益,也是为了你。”面对韦皇后的利诱,裹儿绝不犹豫的允许下来,“好,为了母后,更为了我自己。可是父皇会意甘情愿的把皇位让出来吗?”“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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