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肖段拉开板凳，看到了一只猫。
一只看起来软和和、毛茸茸的黄色小猫。侧躺在水泥地上，露出白色毛发笼罩的肚子。看起来像是在午睡，安平静静地也不动。
梅景端着餐盘过来了，问道：“怎么了？不坐下来？”
肖段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很是惬意的小家伙。梅景凑过身去看，了然一笑：“换个桌子好了。”
两人都坐下来，梅景抽了张纸把肖段面前的桌子来来回回地擦了几下，然后又擦了擦自己面前的桌子。梅景端起肖段的那份，给她把辣椒酱和馓子放进去拌好，放到她面前：“慢点吃，现在另有点烫。”
肖段欠美意思，笑了笑：“谢谢你。”
梅景没应声，坐下来料理着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最近在忙什么呢？”
“学习。你会不会不太信？”肖段抬头微微一笑，望向梅景。
“我信，”梅景拨弄着自己碗里的工具，“你是对自己的人生有想法的人。”
“但是，”肖段停下了吃工具的行动，半晌也没有往下说。梅景也停了下来，看向她。
“我觉得有点吃力。因为之前的基础欠好。”
肖段低头继续吃，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也许说出这样的话确然是一种对她的骄傲的伤害。
“没有关系的，才高二刚开学呢。理科的工具虽然难，但许多都是通性通法，并不需要你有几多积累。所以只要你重要的知识点和题型弄明白了，不会有多大问题。”
“我自己努努力吧。哦，对了，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没有啊，就是想见见你。究竟好几天没见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自己，就挺没心没肺的。你有没有，也有这种感受？”
梅景的笑容里意味不明，似乎是有一点苦涩：“是的呢。”
“但是没事，你年纪还小。”
“我有的时候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别说这样的话。在我看来，每小我私家的热情就像是水龙头。有的人水就那么多，放完就没有了。但有的人就是源源不停的。更重要的是，有的人可以很轻易就把一个水龙头打开到最大，而有的人用尽全力也拧不动分毫。
可是，这也并不是说水龙头拧开得越大越好的，你应该懂这个意思吧？”
“嗯？”
“水龙头拧的越开，水就越快放完。更况且，水开到最大，一切都市在水流的冲决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倒不如慢慢放，细水长流。”
肖段觉得自己也许懂了，但又似乎说不出来，有某一个地方她不能认同。
可是她说不出来。
梅景扶额，可能是有点尴尬：“感受像是深夜情感专栏。这种话就只能自己体会，说出来很奇怪。”
“没有的，我觉得讲的蛮有原理。最近大学里面忙吗？”
“还好吧，究竟我们这里面大部门都是艺考生，并没有什么浓厚的学习气氛。”
“写歌了吗？这个暑假。”
“写了，但是并不是很满意。不外没关系，挺正常的。你家里面呢，还好吗？”
“无非是那样，吵了就不着家，回了家就吵。原来就忙的不见人影，现在更是见不到人了。”
“他们打骂是他们的事情，你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肯定照旧爱你的。所以也不用太惆怅。”梅景觉得这些话题都太极重了，“暑假厥后也没怎么见你，有出去玩吗？”
“跟方琦偶尔去那片湖转转，没有出什么远门。二中那些人也有约我一起用饭唱歌的，有时候也会去。这个暑假原来计划封刀了，”说着肖段笑了一下，也许是觉得自己这个比喻用的很傻，“不想打无谓的架了，但是那天看到一个男的欺负女生，照旧上手了。”
“怎么就不想打架？二中一哥，当初可是一战封神啊。”
梅景说这话倒没有一点点崇敬的意思，反而是有点像看着自己家的小猫在外头作威作福，觉得可笑的很。
“说什么一战封神，挺傻的，”肖段知道梅景语气里有点调笑她的意味，“就只是打架赢了，一群人起哄而已。”
一战封神的故事是这样的。
高一的时候，肖段谈恋爱了，跟高年级的一个男生。这原来也没有什么，但是这个男生刚跟他的前女友分手。肖段不知道这事，究竟是这男生追的她，她觉得还行就允许了。
直到有一天下课。
肖段其时在班里，趴在桌子上睡觉。下课很喧华，声音大到了一定水平的时候，反而像是没有了。所以她睡得很香，险些要做梦了。
“肖段，有人找。”
肖段趴在桌子上不动，想装睡蒙混已往。
“肖段？肖段？”
前桌的同学坚韧不拔地拍她肩膀，似乎要是没把她叫醒，就是天大的过错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
肖段直起身，往座椅后面一靠，避开了那只手：“人在哪？”
顺着同学的手指看向窗外，肖段看到了几个女生，另有一个男生。
“这些人？”肖段问道，觉得有些奇怪。
“对。”
“可是我都不认识。”
“我也不知道，横竖指名道姓说要找你。”
“行吧行吧。”
肖段恋恋不舍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女生们都双手围绕在胸前，面上没有什么心情。那个唯一的男生头发做了挑染，眉毛上似乎有点闪。也许是眉钉。
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来者不善是肯定的了，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影象里，她并没有冒犯什么人。
肖段走出去，站在班级后门口，并没有说话。
“抢别人男朋友，你要不要脸？”
肖段看到那女生戴了舌钉，讲话的时候舌头一闪一闪的。可能是有点长了的原因，讲话并不是很清楚，还能听到舌钉碰到口腔的时候的声音。
肖段倒没觉得什么，就是看起来很疼。
下一步是扇耳光吗？女孩子打架大多是这样，扇耳光揪头发撕衣服，尤其是扇耳光，险些是标配。但是肖段不喜欢，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喜欢直接打，也许是仗着她个子高。
所以当那个女生手伸过来的时候，她直接抓住了，往地上一掼——砰。
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很闷，很实。
“你——还敢打人！”
肖段蹲下身，伸手过来推她的女生扑了个空。肖段没有犹豫，一拳砸在她的肚子上，但却盯着那个男生。这才是她需要提防的。
果真——男生脚就要踢向她的腿弯处。肖段原来就是半蹲着的，重心不太稳，要是被踢了那就直接跪地上了。现在站起来也来不及，说不定还会被踢倒。
方段直接坐在了地上，男生始料未及，伸出来的脚来不及收回去，被方段一拽身体就要往后倒。方段虽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时机，一拳顺着他的腿就往裆部捶已往。
然后松手。
失去了借力点的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那个戴舌钉的女生已经站起来了。眼眶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疼照旧因为气愤，冲过来就要抓肖段的衣领。
肖段一脚勾过教室后门的板凳，从她侧腰一砸，然后一脚踹已往——又倒在了地上。
直到现在这还只是一场算不上的精彩的打架而已。
接着肖段就被那个男生偷袭了。
后背被踹了一下，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倒，眼看着就跪在了地上。膝盖处受到撞击，后背连着胸腔疼，但是她现在不敢转头。后面的人拿膝盖死死抵着她的背，这不是要打她，只是要折辱她。让她弯腰，让她低头。
她抱着自己的后脑。
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肖段突然俯身避开压着她的膝盖，扑向了面前那个戴舌钉的女生。
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女孩子死命地扒着她的手，后面的男生也过来资助。肖段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就得松手。女生的指甲死死地嵌进她的肉里，刮下来一层皮。
肖段感受到自己快要松手，于是拖着那个女生挪到墙边，松手的一瞬间，她就从身旁的消防箱里拿出灭火器，直往女生面门砸去。
鼻血飞溅。
“你们都在干什么！”老刘的声音传过来。
那之后肖段就算是声名远播了。
整个二中都知道这个以一敌三的女生，掘客出了灭火器的新功效，而且乐成把对方的鼻梁骨打断了。
梅景跟她在一起后，自然也是有所听说。
他倒不是觉得这女孩有多厉害。而是在想，她到底是打过了几多架，才气练就那样的反映能力和应变能力。究竟危险情况下，许多人都市失去思考能力，脱手毫无章法。或者说，她的那种反映已经不是一种需要思考的反映了，而是恒久形成的本能。
“在那之前很经常打架吧？别骗我。”
“那时候我有个好朋友，特别漂亮。”
“你也很漂亮啊。”
“又开始这样了，消停消停，听我继续说。”
肖段有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她绝不会认可她是怕羞了，横竖面部心情照旧那样平淡，她确信他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