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被人呵叱开，柯城抬头看是市政府卫生署的官员来了，身后还随着几个医护人员。
柯城心情很沮丧的站起身，让赶来的医护人员们接手实施抢救。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两个小孩子凶多吉少，已经很难抢救过来了。眼睁睁的看着两棵幼苗，就这样被掐断了根一样。
天荃包子铺里，躲着不敢见人的老板和几个伙计，正面色戚戚的站着，卫生署的官员一来后就开始询问、视察。
柯城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家天荃包子铺是百年的老店，伙计伙计应该都是些长工，包子制作中投毒的可能性很是小。
围观的人群也叽叽喳喳的说着，有的说是店老板冒犯了青红帮的人，有的说这事保不齐是日本人干的……总之，都很信任天荃包子铺的老板。
柯城倒是想起一件事，二战中，日本人曾广泛进行投毒，在平民中制造恐慌，让国民身心都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到达威慑的作用。
包罗厥后发生的南京大屠杀，也是为了摧毁民族的意志，让人屈服于残暴的杀戮，日本军方有计划实施的。这些灭绝人性的手段，针对平民的兽行，虽然在战后获得了处罚，但在当初，得逞一时，让人恨意难消。
现在，柯城心里在做假设，如果这就是日本人干的？他内心开始涌动难以平抚的恼恨。这种恼恨油然而生，也引发着潜意识里的同态复仇，它需要杀戮来解恨……
两个孩子被拉走后，人群也徐徐的散了一些。卫生署的官员在视察中，从店里提取了一些工具，赶来的警察，押着天荃包子铺的老板和几个伙计就准备走。
在这些人经过柯城面前时，柯城看到其中一个官员，手里拿着一只空的折叠好的面粉口袋，上面隐约可见写着“之乡面粉”几个大字。
柯城心里突就想起，也就在适才，自己在“日经面粉”店里，就看到过这种面粉袋子。如果这面粉有毒的话，那极可能跟吴成文有关，也跟日本人有关。适才的两个小孩子，也许真的是被日本人鸩杀了。
柯城想起可怜两孩子青紫的小脸，心里就隐隐作痛，心情极重得如坠千钧。
他回抵家时，朱玉琴看他脸色难看得跟吸毒时差不多，忙问他怎么啦？
柯城摆摆手，“没什么……我很累。”
然后，就不再愿意多说一句话，倒在床上合衣就睡。
朱玉琴自柯城戒毒后，还很少看他如此失神，忙去给他脱掉脚上的鞋子。走拢床前一看，柯城泪脸已经沾湿了枕头，不知在伤悲什么。
她才知道他并不是累了，是在外面遇上了事。
“你究竟怎么啦？”
柯城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今天……在街上，看到两个小孩子中了毒，我没有救过来。”
朱玉琴跟他生活在一起几个月，知道他宅心仁厚，就慰藉道：“别自责了，你也不是佛祖，也有无法复生的时候。”
柯城摇摇头，坐起身，“我心情很差，让我一小我私家呆一会就好。”
朱玉琴看他情绪收敛不起来，叹口气说道：“那好，我去给你弄晚饭，你睡一会吧。”
柯城待她走后，把卧房门关上，然后取出一张上海的市区舆图摊开。他的目光锁定舆图上的位置后，把街区周围的门路也熟悉了一遍，然后收好舆图，心里开始默默的盘算着。
他现在心里很急躁，内心一个声音在呐喊，要杀了吴成文这个汉奸特工。但另一个声音又在提醒，还需要排除掉吴成文不是汉奸或日谍最后的一丝可能性，究竟不能滥杀无辜；另有一点，是不是吴成文给那家天荃包子铺提供了毒面粉，这也需要获得证实……
这些不确定的工具又迟滞了他内心的激动。
这种急躁，也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独自计划过一场谋杀。
以前都是接受指派任务，按部就班的执行。自己也没有真正有过乐成的刺杀行动。
上次枪击川岛芳子，结果是意外哑火，虽然说服了自己，她是命不应绝。但这次，又不知会不会泛起这种情形呢？如果再次泛起这种情形，是不是就意味着老天爷部署命运的深度，自己无法臆测呢？
朱玉琴做好了饭，就敲门叫柯城用饭。
柯城正心烦意乱，无端的就生机道：“你让我静一会！”
门外，朱玉琴没有再说话，应该是站了一会才走开的。
柯城话一出口就忏悔了，这照旧他第一次这样粗声大气的看待朱玉琴。
他在屋里不停的踱着步，心里总觉另有什么不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忙拉开卧房的门冲了出去，一直冲到正在用饭的朱玉琴面前。
朱玉琴惊愕的看着他，只见他忙乱的扫视着桌上的饭菜，似乎在找什么，然后又转身去厨房里，翻找了一遍，直到没有找到所想象的工具才松了一口气。
朱玉琴：“你找什么？”
“没什么，你以后……买米面，千万别买日本人的。”
“好，”朱玉琴嘴上应着，心里挺纳闷的。
“对不起，”柯城低着头，为自己适才的失态道了歉，坐下后准备用饭。
朱玉琴没说话，就给他盛饭，问道：“还在想小孩的事？”
柯城摇摇头，“用饭吧，我一会出去一趟，可能回来得要晚一点，你就不等我了。如果有人来敲门，也不用开门理他。”
朱玉琴面无心情的点颔首，柯城蓦地觉得自己这样子，对朱玉琴连缘由都不讲，不像是一个正常丈夫该有的行为。
他解释道，“我晚上是去探访一位朋友……”
朱玉琴：“去吧，我一小我私家在这儿，等了你几个月也没事，你放心好了。”
柯城想了想，知道自己是无法用语言慰藉她的，除了撒谎别无他法。而且，以后这种情形可能会越来越多，没有措施自圆其说，倒不如不解释。
吃完饭，柯城趁朱玉琴去洗碗的空档，进卧室收拾好工具，然后他说了一声就出门走了。
他出门后并没有立即下楼，他在自家门口还站了一小会。看着左右两边邻居的门，外貌上什么消息都没有。
柯城随身带了一把匕首和手枪，为预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