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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梳逍遥传

第五章 国对头恨

玉梳逍遥传 逐水风骚 2313 2019-11-15 15:55:02

  不久,长兄赵怀从九机山归来,张家举杯团聚,其乐融融。

  赵怀是张清一故人临终托孤的孩子,虽年长若初三四岁,却自小身体羸弱,多病多灾。

  张清为此苦研医术,皆无解救之法,慕容峰也无能为力。

  眼看赵怀寿数将尽,以为天意使然,却机缘巧合获得九机山的将养,又有缥缈峰的灵药相佐,在多位医者殚精竭虑救治下,赵怀终得续命。

  赵怀谢谢张家多年教养,叹息幼时与若初兄妹相称,步月徐来,言笑晏晏。

  若初抿嘴而笑,“怀哥哥,你小时候,就像只掉光了毛的小猫,没想到十年后,竟长成这般魁梧高峻。果真九机山的温泉养人,下次一定要带我也去看看。”

  赵怀笑应,“你想去看,我带你去看即是。”

  张清却黑着脸呵叱女儿,“你就知道玩,慕容峰怎么纵着你我不管,回来就给我乖乖在家呆着,别想着乱跑!”

  若初暗自撅嘴,不再做声。

  饭后,若尘纠缠赵怀指导练武,也被张清没好气地赶走。

  张清的态度突然反常,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连夫人欲上前阻拦,都被他轻拍手背,以示抚慰和决心。

  他携赵怀单独入室,不许旁人打扰。

  若初心生疑虑,隐隐有欠好的预感,偏被母亲押在房中做女红,不能出去,只能揣着满腹狐疑,胡乱推测。

  张夫人人在房中,心却比若初都不安宁,频频三番扎破手指,也终于忍不住泪湿眼眶,掩面哭泣。

  若初愕然望着母亲手上星星点点的血红,立即借口如厕,母亲竟也默认。她便乘隙溜进正堂,迎头就撞见赵怀手持赤红利剑,直抵父亲咽喉,气得满身哆嗦,目眦皲裂。

  她立即大骇,冲上去挡在父亲身前,“不要,怎么回事!”

  张清生气地推开女儿,勒令她“出去!”,又坦然将剑锋握入心口。

  若初不管掉臂,再次护住父亲,“不!怀哥哥,为什么啊?我们一家人刚适才团聚,怎么突然会这样?怀哥哥,你不在家的这十年,我天天想你回来,可你为什么回来要杀我父亲!”

  赵怀面色发红发青,眸光情愫万千,不忍,为难,恼怒,震惊,尔后皆化作一声无奈的狂吼。下一秒,他的赤红剑锋飞插入一旁的木柱,满怀无以复加的激动情绪,冲出正堂。

  若初愕然拔出长剑,扶起满面痛恨,残泪滔滔的张清,便听到他一声喟然长叹,“哎,他该杀了我啊!”

  故事跟若初猜得别无二致:二十年前杀父灭门的对头因心中愧疚,偷偷救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婴孩却受伤染病,朝不保夕。对头又为他遍寻天下名医圣手,还自行研习医术救他性命。婴孩终于长大成人,对头又将此事悉数见告,请他报仇雪恨。

  若初心中暗骂这剧情套路狗血,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赵怀刚刚那个模样,明显仇怨难消,不能接受。他若就此恨上父亲,张家恐将再无宁日。

  要解决此事,必得速战速决。若初盘算主意,掕起那柄长剑出门寻找赵怀,中途才发现自己拿的红色利刃是天下十台甫剑之一的赤练剑,一时有些失神。

  赵怀站在张家后山的山崖上,满目仇怨凝结,血脉膨胀,气息凌厉,周身草木断裂,飞沙走石,暴怒如狂风卷云。

  若初强壮胆子将赤练剑丢给他,“怀哥哥,父亲告诉我了。他是你的杀父对头,你要报仇,天经地义。可是,父亲已经年迈,他愧疚了二十多年,已受尽良心的折磨。所以,就让我父债子还,替他偿命。”

  赵怀眸光微微闪动,泪花滔滔,“若初妹妹,你说什么呢?”

  若初凛然正色,字字掷地有声,“我让你杀了我报仇!”

  “不!”

  “为什么不!我们江湖子女,考究快意恩怨。你若要报仇,就该快刀斩乱麻,了却这段心事,而不是一边背着血海深仇,一边又不忍心下手,折磨自己,也折磨我们!”

  赵怀举着赤练剑,眸光进退维谷,声音哆嗦战栗,“初儿,”

  “怀哥哥,”若初打断他的伤痕,“我虽不知父亲当年为何会杀你全家。可我知道,父亲隐居梅岭之前,定然是位武将。大宋立国二十四年,算算二十年前,应正是太祖天子赵匡胤征战南北,一统天下之时。父亲身为武将,我不知道他是为谁卖命,可战场之上,难有情分。无论谁输谁赢,覆巢之下,绝无完卵!可就在这样的情势下,父亲拼死保住了你!为你辞官归隐,为你苦研医术,为你二十多年没睡过一个牢固觉。”

  她走到赵怀身边,见他低头感念,便知所言不虚,“怀哥哥,我说这些不是要为父亲开脱什么。只是请你易地而处,倘若当初兵败被杀的是我们家,我与母亲和若尘是否也有同样活下来的时机?”

  若初将赤练剑按入他手中,握着剑锋直抵自己咽喉,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孔。

  而充满祈求的期待已在无意识中,泪花滔滔而下,“怀哥哥,你杀了我报仇吧。我知道,我一条贱命,不够还你全家,但请你看在已往的情分,不要再牵连他人。如今天下天平,不管你家当初是为何人所灭,也请你不要再造杀孽。苦海无边,了却这段心事,就此天南地北。”

  他握着利剑哆嗦许久,终究没能下手。

  若初不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心理斗争,才克服了那些心理障碍。

  总之,他收回赤练剑,利刃回鞘,“初儿,你说得对。”言毕转身离去。

  若初回望身边那些断枝残骸,心中悄悄庆幸,“老天,这剧情虽然俗套,可真发生了,却一点也不能轻视。”

  一个月后,赵怀手捧赤练剑再次现身。

  张清老泪纵横,满心痛恨在他面前跪下,恳切受死。

  若初也随父亲一起跪下,坦然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她盘算主意,不管赵怀作何选择,都不能让他伤害父亲分毫。

  赵怀驻足片刻,眸中情愫瞬息万变,他扶起张清,“世伯,快起来,侄儿已将二十年前的事探听清楚了,当初各为其主,皇命难违,世伯对赵怀的再造之恩,今生难报!”

  绝处逢生的喜悦与难以置信,令张清半晌无法回神,“怀儿,你……”

  赵怀心意放下,眉目淡然,“世伯,已往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师尊教导我心存善念,我相信我的怙恃在天有灵,定然不想我因恼恨而多做杀戮。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此事是天下局势所逼,非您一人之罪。”

  张夫人含泪欣慰,“怀儿,真是好孩子。”

  赵怀将赤练剑交还父亲,尽释前嫌,若初心中一片欢悦,正为自己的劳绩沾沾自喜。

  张清又做了另一个决定,“怀儿今年二十多岁了,也该成个家了,可有心仪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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