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亥时，夜态已浓。
万花楼里挤满了相亲之人，连篇的鬼话交汇鸣奏出和谐的华章，欢快而又荒唐。外面的世界一片凄凉，风雪寂静了整个宇宙，阻遏了世道的辛酸苦辣。
银子收得手软的姚谊母站在门口探头瞧了瞧街面，发现只有三两个落魄行人在街上瑟瑟发抖，她拍了拍身上零星的雪沫随意付托着家奴关门。
戏台上换了一班人，清倌们十来岁恰逢及笄年华，正是嗓子发育的要害阶段不能唱得太久，究竟明年还用得着她们。
等到一曲唱完，姚谊母提着裙摆妖娆地走上戏台，招招手示意清倌们暂停。
马上楼子里平静了不少。
来自五湖四海的令郎哥儿知道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姚谊母冲着台下行了一礼，待到起身时她已是满怀激情，姚谊母用一种夸诞的语调向众人赔礼致歉：“列位令郎，扰了您的雅兴，今儿晚上有两桩天大的喜事要送给列位，第一桩嘛就是今晚客婚族适龄的女儿们要在咱们姚家招亲纳婿了……”
今晚能坐在万花楼的令郎哥儿，都是一方地界的纨绔头儿，在他们各自的土地上什么样的头牌没见过？就连当地楼子里的花魁探花都是他们一手捧出来的！
他们是冲着客婚族大女儿来的，从道宗回来的家族子弟无差池客婚族大女儿赞不停口，甚至临行前另有兄长特意嘱咐他们说入道宗前入了客婚族大女儿内室，才是踏上成神成仙之路最好的开端。
仙、神、美人的结合，完美人生新篇章的开启。
即便这次同来的有两位顶级世家令郎，其他令郎哥儿依然不会放弃，只要在道宗验得灵根身份便发生质的飞跃，所以在这里是不存在尊卑关系，争女人都得靠自身本事。
令郎哥们一起嚷嚷着快让大女人出来、老子要见大女人，声浪震得楼顶的积雪随之有纪律的震颤。
姚谊母见台下众人起哄，笑嘻嘻地打情骂俏道：“哟……客族尊长十八年才养出个赛天仙的婉清，您列位一来就想娶走，妾身都有些舍不得呢！”
台下的令郎哥儿们可不吃这一套，群情激怒道：“你要是不让婉清出来，小爷就拆了你的姚家大院！”
“对，拆了你的院！”
“……”
姚谊母也不生气，哪一次客婚族招亲台下的令郎哥儿们不是这般猴急模样？搪塞这帮脑袋别在裤裆的精致客人，她很有经验。
她翘着一根手指，掩嘴浪笑道：“列位令郎这般想要成为婉清夫婿，倒是那妮子的福气！也罢，究竟女人生得再俊俏最后还不是得让你们这帮臭男人糟蹋，诸位令郎相貌堂堂又知文识武，妾身就忍痛自制列位了！”
台上的不是什么信女，台下的也不是什么善男，说话更是荤素不忌，有人在后排瞎叫唤道：“谊母这话说得在理，哈哈哈！”
姚谊母寻声望已往，发现说话的人坐在后排是个江湖草泽，马上没了兴趣，能成为婉清入幕之宾的男人里可没有粗鄙武夫。
令郎哥儿们没心思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时间，“姚谊母，快些走流程让女人们出来！”
万花楼里的令郎哥太多而大女儿只有一个，为了防止争夺失利后急眼的二世祖们大打脱手，所以客婚族特意部署了十二个女儿供急眼的令郎哥们缓和情绪。
姚谊母显然也知道这些令郎哥儿知道自家的流程，也不烦琐一挥手爽快道：“女人们，出来挑夫婿咯！”
姚谊母身后的清倌闻言立马默契地弹响一支古韵十足的乐曲，曲调舒缓、琴声悠扬，二楼栏杆处慢慢走下来十位女人站成一排，众人急遽抬头望去。
只见十位女人手持刺绣圆扇半遮面，奈何一扇障面众人望穿了眼睛也没看清十位女人长成什么样。
从身形上看十位女人各有千秋，纤瘦的、高挑的、娇小的，满足了大多数男人对女人身材的憧憬。
刘放也在仔细审察，可能今晚最终的着落还得在十位女人里。
令郎哥儿们继续敦促道：“好了，见过了，赶忙麻利儿地换！”
“哎哟，列位令郎，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都出来了怎么着也得让姊妹们亮个相吧？”姚谊母一边抚慰众人，一边冲着二楼冒充训斥道：“还不快下来！”
十位女人绣足踏着丝竹管弦的节拍，迈着整齐的小碎步一字从二楼走了下来，圆扇始终将她们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直到走上戏台才让花容月貌泛起到众人眼前。
刘放自问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看过种种教育片里的美女，说实话，与眼前的美女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他觉得十个女人随便给他一个过日子，他对人生就很满足了。
能有时机接触的美女只要是个男人都难反抗她的魅力，虽然除了太监和境界到达丧心病狂的高人。
刘放不是高人，今晚也不再太监，所以足足咕咚咕咚咽了十次唾沫，刚刚满足地感伤道：“好家伙，一个比一个漂亮！”
刘放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尚少辉一顿藐视：“这十个丫头放在帝都青楼，也就是值个五十来两的三流货色。”
一个普通人正常月薪二三两，若是普通人要想僧人少辉口中的帝都三流货色朝花夕拾，正常情况下得不吃不喝攒两三年才有时机。
好家伙！
不外话说回来，女人们的样貌倒也值得起让人朝思暮想两三年。
可惜，普通人就算存够五十来两银子，也没时机触碰到女人们的脚踝，这才是最令普通人绝望的一件事。
刘放感受到了来自尚少辉的藐视，他不为自己适才的猪哥样儿感应羞愧，但被人藐视总归不爽，他觉得自己有须要告诉这个来自帝都令郎哥儿一些人生真理。
于是他挖了一个坑，据理力争道：“少辉兄这话说得差池！三流美女也是美女，正是因为千千万万三流美女在背后默默支付，才激提倡了咱们对一流美女的追求，所以我认为她们应该接受咱们足够的赞美！”
虽然相处时间短，刘放能察觉身世旁这位来自上将军府的令郎哥尽管带有贵胄子弟惯有的狂妄，实际上却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与这类人说话越谄媚越被看不起，用平常心与之交流反而会更有效果。
尚少辉身世贵胄人家分析问题颇有大局观，他认真琢磨了下刘放的话，发现似乎确实是这么个原理：
如果天下间所有女人都长一个模样，自然也就不知道谁丑谁漂亮，自然也就没了一二三流乃至绝色美女之分。
正是因为有了各色美女的无私奉献，才让男人正确分辨了美丑。
其中三流美女的孝敬最大，三流美女比普通女孩儿更漂亮，较二流美女稍逊风范，起到了承上启下、设定门槛的重要作用。
念及如此，尚少辉果真用略带尊敬的眼光看向台上十位女人，“刘兄觉悟果真高！她们确实值得被咱们尊敬！”
刘放摇摇头，“少辉兄又错了。”
尚少辉感应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我又哪里错了？”
刘放一本正经地指出了其中玄妙：“尊敬不等同于赞美，尊敬是敬若神明不敢触碰，以上青楼为例子，如果咱们都不敢去触碰青楼的三流美女了，她们就赚不到银子养活自己，如果她们不能养活自己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将美分享给社会，所以我说少辉兄错了。”
尚少辉点颔首，正确认识到了自己逻辑的错误，问道：“刘兄认为应该怎么做才合适？”
刘放绝不犹豫道：“为她们花银子就是最好的赞美！但今晚情况特殊，咱们是冲着大女人来的，所以小弟适才就用吞口水来表达赞美！”
“吞口水表达赞美？”这个看法尚少辉第一次听闻，但冥冥中似乎又觉有那么一点原理。
“那可不？！少辉兄想想你第一次看见心动的美女时是不是吞口水了？”
尚少辉实事求是地回覆道：“吞了，怎么了？”
刘放一摊手，“那不就结了？吞口水不就是对美女最好的赞美么？”
“有原理！”一席话说得尚少辉豁然开朗，扭头认认真真地对着台上十位美女吞了十次口水。
戏台上姚谊母适时道：“列位爷，十位女人这般漂亮，你们还想不想要大女人啊……”
空话！谁不想？
姚谊母一拍手，楼上只听得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却未见人。
楼下坐着的众人急得直抬头寻找，在众人期待中出来了一位女子，女子脸戴粉色面纱足踝缠着一串铃铛。
脚步轻移之下，甚是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