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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单无悔

原上

下单无悔 木上浅 3402 2019-11-26 17:40:39

  十三年前的吴歌城客栈。

  店小二端上一壶热茶放在慕容舞雪面前。

  女孩儿坐在女子身边,手里捧着的热茶冒出香气,清淡宜人。

  她喜欢茶香,十分。

  客栈热闹,将暗地里涌动的波涛掩盖得很好。青衫女子的邻桌有几个闲人,没事瞅着她们几眼,又轻浮地窃窃私语几句。

  小二哥上菜,几个俗人三本浊酒下肚,转而说起江湖上的新闻。

  慕容舞雪习武,耳力总要强过市井小民。

  “知道吗?紫陵蓝家被灭门了。”

  “怎么可能?谁家这么能耐?”

  “嗨!除了玉明巅上那群爷,凭谁另有这般本事?”

  “可惜了蓝大侠一生正直坦荡,行侠仗义,临了,连个后人也没能留下。”

  慕容舞雪面有戚戚色,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小女孩用疲倦的眼神恳求她,希望能多歇歇脚。她无法,只有苦笑着摇摇头。

  她们俩已经逃亡了许久,一闻到风声就得离开。

  两人才起身走到门口,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大摇大摆地撞进门来。大块头袒露上身,硬梆梆的腹肌依次罗列,手上一柄灯笼大的流星锤。可最惹人注意的,照旧他两条健硕的膀子上纹着“蟾蜍拜月”图。

  大块头一声喝断:“谁人在提你爷爷的名头!”

  几个闲人吓得面如土色。

  乖乖!

  吴歌城与玉明巅相隔小半个沧越,这话怎么偏偏落入这男人的耳中了?真是时运不济!

  那大块头走到将刚刚说话那人身旁,一手将人拎在半空,喝问:“是你不是?你且来给爷好生说说,说得欠好,哼哼!”

  只见那人被扔烂果子般扔到一旁,大块头抬手落掌,将他面前那张茶桌生生砸成了几大块。

  众人惊慌之中做鸟兽散。店家是见过世面的,连连赔笑劝解。那大块头却不依不饶,还在与那人纠缠。

  杂乱中,没人注意到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女人何时闪出客栈,没入市集。

  夕阳西斜,城外荒郊。慕容舞雪抱着孩子一路躲闪,仍没能逃出黑风白影的算计。

  看晤面前这个时至深秋还摇着把铁骨银绸扇的白衣书生,慕容舞雪才明白几个时辰前黑风在酒肆里那一闹是个什么意思,现在追悔莫及。

  吴哥城是桑丘无涯剑派的地界。无涯剑派虽早已扬言退出武盟,但这些年养精蓄锐,实力回转不少。若是在他们的地界上发生鏖战,他们不行能作壁上观。

  敬蟾殿与无涯剑派渊源颇深,自不愿送人一个把柄。

  黑风白影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故意打草惊蛇,唬她们尽快出城,而城外早已布好罗网,等她们送上门来。

  眼下荒山野岭,恐怕在劫难逃。

  慕容舞雪面色凄然,姐夫家那场大火似乎还历历在目,自己贵寓接应的人也还没过归雁岭。她望着那披满霞光的山梁哀默。

  归雁岭,雁能归,人能归否?

  “哈哈哈……”

  笑声尖锐难听逆耳,划破空寂的山路。林风飒飒,卷起的枯草木漫天飞旋,逼得人不得不眯起眼。慕容舞雪的还没摸上剑柄,一道银光就擦着她的脖子险险划过,所幸她身段柔韧,下腰下得爽快,右手稳稳地撑着地,一个借力,起身站定。

  玉手上沾了泥土,冰凉湿润的感受尚未退去丝毫,一柄灯笼大的流星锤又将砸到眼前,同时那道白光又极速回转。

  慕容舞雪推开雅儿,一个空翻,白光擦腰而过,落地静无声。没等白影看清她之后的行动,只听“铛,铛,铛”三声,流星锤便已被挡开,尔后又见她足尖点地,翩然跃退,袖中碧色水袖款款舞出,挡下好几只冷箭。

  如此险境中还可见到如落英飞花般的身法,不愧“舞雪”之名。

  那白光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定定地握回白影手中。白影朗声道:“三小姐,照旧别再让我等难做得好!”

  “‘明价’榜第七――黑风白影,孙澈还真是看得起我。”

  “三小姐抬举,我们兄弟两个杀人无数却从未杀过女人,尤其是您这般的美人。小生实在不忍。劝告一句,敬蟾殿无意冒犯慕容家,只要三小姐交出蓝家余孽,我等绝不为难。”

  “做梦!”“雅儿,去旁边坐会儿。没叫你,别出来。”

  女孩稚嫩地诶了一声,乖乖站起身来,蹿入草丛。半成人高的荒草,很快掩盖了女孩的身影。

  黑风一声雷咤:“哪里走――”

  芜烨剑出鞘银光忽闪,一时间武器击斗的响声响彻原野。

  荒原古道上,一个是拔山倒树的壮汉,一个是翩然若舞的媛丽。这场对决比她姐姐慕容非雪与孙澈断崖那一战晚了七年,却也算是铜川慕容府与玉明巅敬蟾殿的第二次正面交锋。

  孙澈,一忍七年,你终于照旧脱手了。

  另一边,白影见两人胶着,便蹿进草丛,不多时便找到了雅儿。

  女孩坐在草从里吹蒲公英,似乎对外面的危险充耳不闻。

  白影看着这只懵懂的小白兔,眼角的泛着的冷意淡了些许。

  若她生在此外人家,或许可以像平常的小女人一般长大。尽管生活也许不会太善待她,但至少还能平平安安,挨到高堂鹤发的时候。

  “可惜你父亲非要和我们这些人作对,怨不得我。”

  白影的大手按在她的小脑袋上,她却也不惊慌,抬着水漓漓的眼睛望着白影。许是年岁小,对危险的感知不如成人,可越是这样单纯的心境容易叫人心生爱怜。

  白影冷冷地低喝道:“闭眼!”大手盖在雅儿眼前,一时天地齐暗。

  百十个回合交战下来,慕容舞雪已经有些不支。她的剑法以灵巧见长,遇上此等蛮子虽不至于亏损,却也讨不到自制。

  黑风到底是在敬蟾殿干了十几年的老江湖,面上粗笨野蛮,手上却攻防恰当。

  一个已如此难缠,若是再来一个白影……对了,白影何在?

  慕容舞雪瞥了眼草丛,心里暗道不妙。这一分神便让黑风抓住了漏洞。

  妙手对决,岂可有丝毫松懈。

  果真,不用三式,铁锤直砸慕容舞雪心口。她立时吐血不止,挣扎几下,无奈地咽了气。

  最后一抹残阳映在血上,血色越发格外殷红妖艳。

  “能在俺手上走一百三十五个回合的女人,你是第一个。来世投个好人家!”

  黑风抱了个拳,剥下慕容舞雪的外衣来包裹芜烨剑。

  她的身段极好,眉目也清丽出尘。

  黑风长叹:“可惜,老子不碰死人!”

  接下来只要拿化尸粉处置惩罚了尸体,就算任务完成。黑风摸了摸腰间,才想起化尸粉在白影身上。

  古道空旷无人,黑民风不打一处来。

  那小子总把他扔在前面挡刀,自己一旁躲清闲。他剥开草丛,一边喊一边往深处寻去。

  “奶奶的!你小子又捡软柿子捏,尽占老子自制!”

  晚风猎猎,丛草尽往雅儿的脸上扑打,刮得她小脸生疼。

  她艰辛扳开白衣大叔的手,一抬头看,天星如沙。

  穿白衣服的大叔现在就躺在她脚边。应该是死了。血打湿了她的小鞋。

  她站起来,艰难地剥开密发般的草叶向外面走去。荒原古道,月隐星稀,四野里寂静如闭。她累了,坐在苍穹下,像别人抢了她的糖一样惆怅。

  想品茗。

  她自幼便比此外孩子多一份灵气,从骨子里爱茶。自从眼见蓝家淹没在火海之中,生父在她面前自刎,她与姨母飘零半月,再没时机喝上过好茶。原本对茶水极挑剔的她,一路也被馋得辛苦,最后连酒馆里的叶子泡水都能接受。

  星遥野阔,四下唯余她一人。她累极了,坐在凉凉的软泥地里,徐徐闭上双眼。她才六岁,还没有学会什么叫伤心,也不会哭,只是心沉到了浓茶缸里,嘴里不住地泛起苦味儿。

  躺着能好受些。

  她便随意地躺在荒原古道上,不时还打个滚。耳边虫鸣喈喈,永不停息。

  不知过了多久,草丛里传出悉悉索索地响动,一个褐衣短髯的男人蹿回大路上。

  见她小小的身子横躺在地上,连路都挡不完,脸上却挂着几十岁人才有的深沉哀默,男人一时突然不忍。

  早慧的孩子生来苦。

  他问:“你想哭吗?”

  “不会。”

  并非嘴硬,她简直天生无泪。

  男人顿了顿,“那是你的福气。”

  “为何救我?”

  蓝雅仍闭着眼睛。

  刚刚在草丛里,就是这个男人在白影捂住她双眼时,取了白影的性,尔后有悄无声息化了黑风大个子的尸体。

  “跟我走吧!十六年后,我给你一个新的生活。”

  “你决定就好,我没选择。”

  “你虽然有选择,去照旧不去?”

  “有和划分?”雅儿闻言,歪过头瞥了男人一眼。

  他是个剑客,花白的渣子胡每一根都像他的剑锋一样尖锐。明明有一身好本事,轻而易举就了结了那个拿扇子的怪叔叔,却冷眼看着她的姨母被黑大个子打死。蓝雅无法怪他漠不关心,甚至还该对他心怀谢谢,究竟他救了自己一命。

  恩人?

  一个漠不关心的恩人。

  男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只要她拒绝,便不满足谷里的条件。照规则,他不能干预干与备选者既选定的人生轨迹。哪怕那条轨迹,只剩下一条死路,他也得帮她重新走回去。

  规则就是规则,没有情面可讲。

  “有糖吃吗?”

  这是……允许了?男人松了口气,究竟还只是个孩子。没一会儿,他苦笑着摇摇头,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孩子又如何?被谷里选中的孩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她说的话肯定不止字面上的意思。也许对她而言,这话即是在问“待遇如何?”

  男人想了想,觉着这般解释再合适不外,于是答道:“……好好做事就有。”

  之后的问答诸如此解。

  “有烦人的蛙叫吗?”

  “……不必担忧,不听话的蛙,会被长虫吃掉。”

  “爹爹每年都市送我只小狐狸。”

  “……年终奖得凭本事挣,有本事,占断山;没本事,喝西风。”

  “我不喜欢跟此外孩子一起睡。”

  “……放心,地方宽得很,狼窝、虎山、毒水潭,爱睡哪里睡哪里。”

  “我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

  “这得看你自己。”

  于是,她就这样被诓进了飞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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