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正翼沿着屋顶跑着,刚经过东宫的前院,忽看见一个黑影闪进了一间屋子。
看那身影,似曾相识。
他连忙从屋顶下来,挂在梁上点开窗纸偷看。
只见屋内有一个太监正对着自己,而那黑衣人背对着自己。
“请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那太监说道。
“若无公公您看护,下官哪有今日?赭公公尽管说。”那黑衣人客气得很。
邱正翼一听,这不是禁军中尉梁奇吗?
“太子今日受辱,你可知完全是浅笑这个妖精蛊惑了皇上?”赭公公问梁奇。
“有所耳闻,谁也没想到她原本是般将军的未婚妻,突然又转投皇上的怀抱,下官也简直是气愤。”梁奇义愤填膺地说道。
“之前她还害得殿下与般将军十年的情义化为泡影,反目为仇,如果这样的女子做了妃子,你说另有太子殿下的生路吗?这样的朱颜祸水,早点除掉,是为天下除害!”
“赭公公,您就直说吧,希望下官做什么?下官一定全力以赴。”
“好,梁中尉,太子殿下没有白欣赏你。”赭公公对梁奇招招手,让他的耳朵靠近。
邱正翼竖起耳朵听,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主旨是杀了浅笑。
“皇上禁绝她离开院子。她的院外,新增了精锐禁军24小时巡逻,实在无法下手。”梁奇为难地说道。
“不行进去杀,难道不能诱她出来,然后再想措施吗?”赭公公对着梁奇飞眉毛。
“下官遵命!”梁奇心领神会。
等梁奇出来,邱正翼翻身躲到梁上,心想,我要不要去干预干与此事?
他对浅笑的印象并欠好。她简直像朱颜祸水一样,弄得京城满城风雨。
或许赭公公的目的并不纯良,但是又或许能间接地做了好事——除掉一个妲己呢?
他细想这个赭公公,身高正幸亏五尺到六尺之间,此人心肠这么毒,不至于踢死太子妃的就是此人吧?
此人行凶是出于小我私家的私心照旧受太子所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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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气温太高,若太子妃需守灵七日再出殡,只怕臭得不行。
所以太子恳请浦玄皇立即出殡。
浦玄皇考虑到实际情况,予以同意。
出殡当日,各方人士前来送殡,包罗太宰柳上清。
他受到的攻击不小,明显地老态龙钟了。
鹤发人送黑发人,他在棺材前老泪纵横。
这个孙女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掌上明珠,突然就这么没了,让他内心十分悲痛。
这种情况下,太子对自己却不冷不热,这让自己越发有种人走茶凉的感受。
他怨恨地看向远处在跟人搭讪的太子,心想:
老夫为你拼得了太子之位,你就是这样酬金老夫的吗?
如果你守护得好,老夫的孙女怎会横死、一尸两命?
他记得孙女横死前两日,还给自己来过信,说了内心的不满,说太子被一个狐狸精吸走了心,她想尽了措施,这个太子也不愿去看望她,让她独守空房。
他劝孙女忍一时天南地北,等她产下皇子,一切都市改观。
没想到,事情会生长到这个田地!
早知如此,自己宁愿不要她做什么太子妃,只愿她一生平平安安。
他眯缝起污浊的老眼视察那太子,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面容,但是能看出他丝毫没有伤心之味,举手抬足都轻松得很,哪像一个刚死过爱妃之人?
可见,太子真的无所谓自己孙女的死!
孙女横死的当天,太子一方面陪雪吟公主随处游玩,坐着那辆羡煞人的青铜马车,弄得京城人尽皆知;一方面绑回来一个纠葛不清的浅笑藏入府内。
这不禁让自己怀疑,这太子,早就心猿意马另有所图吧?
太子先说是般岳踢死了太子妃,厥后又改口说太子妃是被吓死的,这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
因为自己太了解自己的孙女了,她从小就不怕鬼,性格堪比男儿,有主见、有谋略、好骑射,基础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
若给她时机,她绝对可以成为最有成就的皇后,又怎会被一个子虚乌有的鬼吓死?
如果说她是被气死的,自己反倒还会相信一点——
这个太子连谎都不会撒!
孙女的死绝对没那么简朴!
柳上清这狐疑的目光,被不远处的邱正翼看得一清二楚。
他特意走过来慰藉道:“请大人节哀。”口气不无同情。
柳上清叹了一口气,回礼道:“多谢邱宫正。活该的是老夫,没想到老夫可怜的孙女先走了一步。”
自己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是在虎暗之首面前,自己也不敢不敬重,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年轻人。
“太子妃一定会在九泉之下保佑您,大人自然会长寿百岁。”邱正翼继续慰藉。
“只怕是太子妃之灵魂不愿去九泉。”
邱正翼听出了明显的怨气,却装作绝不知情:“您说得是,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怎舍得弃太子殿下而去?”
“邱宫正查案无数,都说你火眼晶晶,难道你就是这样看待此事?”
“皇上未付托之事,本官怎敢擅自怀疑,自然太子说什么就信什么。”
“皇上太疼爱太子,所以未深究,老夫算是寒心了。”
“难道大人不相信太子妃染疾而薨?”
“你相信世间有鬼?”柳上清恼恨地说道,“老夫孙女就从未怕过鬼,又怎会被鬼吓死?说起来都是笑话!”
“难道听说中太子妃是被踢死,此事不假?”邱正翼故意问。
“真真假假,现在谁知道呢,横竖说我孙女是被鬼吓死的,老夫才不信!”
邱正翼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记得本官曾经查过一个案子,也是个孕妇流产失血过多而亡的事情。她良人硬说她是自己摔了一跤不小心流产,但是本官验过她的尸首后,在她的腹部看见了清晰的脚印。只要被踢过,就会留下痕迹。”
这话柳上清听进去了,没有心思再跟他聊下去,转身走到太子身边。
太子一转头,看见柳上清充满怒气的眼,赶忙讨好地说道:“岳父大人,您气色很欠好,年纪大了,照旧早点去休息吧。”
“太子妃的死有许多中版本,光从殿下这里,臣就听见了两个版本。一开始,殿下说是般岳踢死的,接着又说她是被鬼吓死的。殿下,臣该信哪个版本?”柳上清冷冷地问。
自己豁出去了,横竖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已经无所谓得不冒犯太子了。
太子感受很差池劲,马上面带伤心地说道:“失去爱妃,本宫很是悲痛。本宫为她,已经亲自守灵三日,可见悲切之深。如果连岳父大人也不能理解本宫,那本宫真的是......呜呜呜.......”未及说完,掩面而泣。
柳上清雨阅人无数,什么虚情冒充没见过?
太子现在基础不正面回覆自己的问题,可见心虚得很,所以自己听着他的哭声更像是在干嚎,丝毫没有任何共识感,反倒心生恼怒,高声说道:
“太子妃是老夫一手带大,从未怕过鬼,又怎会被吓死。老夫更相信她是被般岳踢死的,所以老夫希望能开棺验尸,以求真相!”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围过来。
太子连忙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打开刚封蜡的棺材盖,会惊扰死者的灵魂。”
“若冤屈而亡,她原来就无法安息。世间无人疼惜她,老夫拼上老命也要替她伸冤。”柳上清十分顽强,非开馆验尸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