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太子的书房,气势派头与般岳的完全纷歧样:
墙上钉着整张虎皮,椅子上铺着整张鳄鱼皮,塌上铺着整张灼烁的牛皮。
搁架上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种种手的模型。
这模型是完全凭据太子的手,以1:1的比例定做出来的,栩栩如生。
上面戴着种种手套。
有皮质的、绢丝的;
有肉色的、半透明的;
也有其他颜色的。
五彩缤纷,看着有些瘆人。
太子每次外出,必戴手套,所以外人从未见过他真正的手。
这书房散发的不是书香,而是某种讲不清楚的异香。
味道太浓,不习惯的,闻久了,会感受头晕想吐。
太子刚起床不久,来到这里挑手套。
宫女将一盆清水端来之后就退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卸下手套,里面露出皱巴巴的赭色的皮肤。
那皮肤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样子很恶心。
原来,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玩火,手被严重烧伤。
他审察自己的手,放鼻子底下闻了闻,皱皱眉头,上面有很浓的汗酸味。
天气热,戴的手套再薄再透气,也难免捂汗。
更况且他的手已经失去排汗功效,戴了一个晚上,变味了。
他把手泡入水中,忽地脑海中冒出浅笑的身影。
她那皮肤就像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诱人。
他的眼睛里露出贪婪之色。
浅笑吸引自己的,最最主要的,就是她那无与伦比的皮肤。
若能将她弄得手,玩够了之后,再将她的皮肤剥下来,制成手套戴上,那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心满意足了。
“殿下。”赭公公在门外喊了一声,打断他的遐想。
他用毛巾吸干手上的水分,扑上吸汗的滑粉,重新戴上一双洁净的手套,然后示意赭公公进来。
赭公公手里拿着糕点。
太子一看那老掉牙的花样,就知道是太子妃做的。
她是用这糕点提醒自己该去看她了吧?
“退回去,让太子妃自己吃吧。告诉她,放心养胎,不用记挂本宫这边。”太子现在哪有心思去见这个大肚子孕妇。
“是。”赭公公惋惜地看看糕点,禀报,“宫里传信,说皇上准备召见般岳。”
“皇上要召见般岳?”太子不悦地重复。
“是的,连浅笑一起召见。”
这让太子心里头光火。
父皇也太偏心了!
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召见自己,却召见一个外人,他还把自己当他的儿子吗?
真是里外不分!
而且他提前召见般岳,岂不是给了般岳辩解的时机?
如果般岳提出要查那箱银子的下落怎么办?
更让自己恼火的是,如果父皇召见了浅笑,就即是公认了她作为般岳娃娃亲的存在。
如果自己再去动她,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现在她就像稀世珍宝一样握在般岳的手里,让自己垂涎三尺。
求知若渴而不得的痛苦,一直刺着自己的心。
“秉殿下,毛丹求见。”门口有人通报。
太子的脸色缓和下来:“快请。”
毛胆穿着虎国的盛装进来。
太子一看这装扮,就知道他不是专门来看自己的,而是准备去面见皇上。
“可有大事发生?”太子问。
“什么也瞒不住殿下。”毛丹说完看看赭公公,不再说话。
太子摆摆手要赭公公出去。
“北雪国准备与贵国联姻,北雪国使臣吴戏昨日已经递交了国书。”毛丹说道。
“北雪国哪位皇子准备迎娶本宫的皇妹?”太子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雪吟公主想嫁到贵国。”
太子十分受惊。
如果是她,那哪位皇子有资格娶?
自从袁国王子病逝,莲花郡主突然之间成了袁国的继续人以来,浦国的各个皇子恐怕都恨自己早婚——
不能迎娶这个未来的袁国女王。
现在又冒出一个雪吟公主,岂不是让列位皇子越发肠子都要悔青了?
太子脸上也难免露出失意,因为自己也没资格娶她。
雪吟公主是北雪国国君雪皇唯一的女儿,雪皇把她当掌上明珠。
据说她奇美无比,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而且才气横溢。
以她的尊贵,浦国谁人能娶她为妻?
“雪皇怎么舍得雪吟公主远嫁?”太子疑惑地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雪皇是想利用联姻来取得浦国的鼎立支持,以打压我们虎国!”毛丹不满地直言。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太子是亲善于虎国的。
太子之所以亲善于虎国,完全是因为齐王。
一直与他在争太子之位的齐王,其生母是北雪国人。
齐王亲善于北雪国,太子自然就敌视北雪国,继而与虎国结成同盟。
其实对于虎国与北雪国之间的争斗,太子并不感兴趣。
但是因为北雪国与皇宗子的势力联系在一起,自己不得不关注。
如果北雪国在浦国的势力变得强盛,齐王的权势一定随之上升,那么倒霉于自己的太子之位。
说白了,北雪国与虎国在浦国的势力之争,其实就是自己与齐王的势力之争。
“雪吟公主可有心仪工具?”他问毛丹。
“我获得确切消息,雪吟公主知道浦国四位皇子已经没有正妃之位留给自己,所以她说,皇亲贵族的未婚子弟,三品以上将军、世族嫡子未婚者,皆可作为自己挑选的工具。”
太子揉捏着手叹服:“她太智慧了!”
浦国除了皇族,世族的势利也很强大。
就连选太子,浦玄皇也不得不考虑世族的意见。
太子就是因为依靠了柳上清这一资深世族,才得以打败齐王而当上了太子。
每位皇子背后都有一个世族团队在支持。
雪吟公主嫁给哪个世族,就可以通过那个世族影响浦国的朝廷,继而影响浦玄皇的决定。
“得想措施让她嫁给我们的人。”太子说道。
毛丹点颔首:“她可不是一个容易被利用的女子,所以娶她的人必须比她更智慧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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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深,深几许?
浅笑在宫门前下车之后,感受自己在宫内走了很久。
过了一道又一道门,似乎怎么也走不完。
几位公公在她前方领路,双手始终握在左腰前,身子微弓,法式很小,频率很快地小跑着。
这弄得浅笑欠美意思大步走路,也小碎步地随着。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悄悄地问般岳:“已经过了18道门了,怎么还不到?”
般岳回敬她以肃穆的眼神,警示她不要说话。
“闷不闷。”浅笑偏就要说,遥遥头上顶得高高的发髻,晃悠着首饰上的小珍珠流苏。
般岳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切,有什么了不起,浅笑别过脸去,躲避他的眼神。
等下见了天子大叔,自己倒要问问,娃娃亲就非得结婚不行吗?
可不行以因性格不合而提出分手?
若是天子大叔同意分手,那自己不就自由了吗?
总不能一辈子被般岳这位犷悍君关在将军府一辈子吧?
自己可是来考察人类大世界的,不是做他般岳的笼中鸟的!
她这么想着,心里解恨多了。
“啾——啾!啾~”有悦耳的鸟鸣声传来,她停下脚步。
好听。
一长两短,尾音带着颤。
这是什么鸟?顺着声音向东望去,它的歌声是从树林那边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