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岳被禁足后,每天的事就是读念书,练练武艺,过得休闲又自在。
金宁却急得不得了,眼见刑部公审就要开始了,据说太子随处在运动,将军怎么就不知道也去运动运动?
好比拉拉跟刑部尚书、大理世卿等等大人的关系,让他们在公堂上能够网开一面……
可般岳却正义凛然地说道:“身正不怕影斜。”
然后仍旧念书、练武、用饭睡觉。
“将军,您说您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贪污军饷,但是太子能让这些证据顺利到达您手上吗?”金宁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担忧那些账房先生会被熊觇控制住,账本也会被他毁掉或者更换。
“金宁,上天有眼,我一定会转败为功。”般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金宁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如果上天有眼,自己的妹妹怎么会活活病死?
光有美好的愿望而没有任何行动,那不即是在等死吗?
他去求范陆好好劝劝将军。
“他就是个书呆子,照旧一头倔驴,我懒得管他。他就自生自灭吧。”范陆看来一直在使气。
金宁没措施了,只能每天在骞叔面前唉声叹气。
骞叔慰藉道:“大不了我们仨又回去做乞丐。我想皇上不至于就此杀了我们将军。”
“呸呸呸!你老糊涂了,怎么说这么不祥瑞的话。”金宁急得吐口水。
“那什么才是祥瑞的话?”
“我们将军平安无事,继续青云直上。”金宁对天恳切祈祷。
“你以为当官就祥瑞了?这世道,就算做了天子老子都纷歧定祥瑞,照样险象丛生。”骞叔阅历十足地说道。
-----------------------
这天日中之时,太阳烈得很。
骞叔与三个仆人带着斗笠背着竹篓出来。
门口站岗的,是羁系般岳禁足的禁军——他们其实是太子的人——凭据老例严格土地查进出的人员。
骞叔解释说般岳将军近日无事可做,念书颇多,要他们拿旧书,去换购一些新书。
禁军查过之后予以放行。
黄昏之时,骞叔领着三个仆人又回来了。
禁军照例检查,里面简直是书籍,便放他们进去。
他们到书房,卸下重重的竹篓。
那三个仆人摘下斗笠,对着般岳鞠躬:“将军,在下来迟。”
般岳抬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金宁细看,才发现这三位仆人,竟然是海防营的三位账房先生。
原来,出去的三个仆人故意把帽檐戴得很低,没让禁军看见他们的脸。
他们的身形与三位帐房先生差不多,回来的时候,换了人,禁军没注意那么多,这三位帐房先生就混了进来。
他们背着的竹篓里,装的正是海防营这些年的账册。
他们惊魂未定,纷纷膜拜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般岳将他们扶起来:“很是时期,才让你们受如此大的苦,谢谢诸位支持我。”
“将军,操守为重,不做假账,掩护账本是我们账房应该做的天职。”
“一路奔忙劳苦,请三位先去歇息。”
骞叔领着三位账房先生离去。
金宁开心不已,自己之前真是瞎费心了。
原来将军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运筹帷幄啊!
--------------------
天黑之后,有一个身影避开禁军的巡逻,悄悄翻墙进入将军府,摸到书房外。
“来了,去开门。”般岳突然放下手头的书,付托金宁。
很快,一位渔民装束的人进来,黑不溜秋,个头不高,身体粗壮。
般岳迎上去,握住那人的手:“陈峭兄弟,你果真不负所望。”
“将军,好险。”陈峭眼里闪着激动的光线。
“让骞叔送酒肉过来。”般岳付托金宁。
“好咧。”金宁兴奋地一溜烟跑了。
他认得这位陈俏。
陈峭乃陈家庄的庄主,号称水上漂,驾船与泅水的功夫都很是厉害,在与羽寇的战争中,他领导庄户参战,做出过卓越的孝敬。
平定羽寇之乱后,般岳本想将他招进海防营,但是他说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管制,因此重操旧业,继续领导自己的庄户打鱼为生。
金宁都不知道般岳是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的,他又是怎么资助三位账房先生进京的。
找到骞叔之后,金宁问骞叔知不知道将军的部署。
骞叔摇摇头。
金宁心里叹息,将军啊将军,你做事情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连我都被蒙在鼓里。
饭菜摆好之后,陈峭十分好奇地问:“将军,您怎么知道有人会袭击账房先生?”
“知己知彼而已。”般岳平静地回覆,亲自给他倒上酒,然后相敬,“谢陈兄弟。”
“将军,您真的客气,您救了我们全庄黎民的命,我做这一点点小事算啥。”
“兄弟,干!”般岳仰头将酒喝下。
陈俏一脸钦佩,也豪爽地将酒一干而净。
他心想,若不是将军未雨绸缪,自己老早做好了准备,哪能把事情完成得这么漂亮?
这事还得从太子整顿海防营开始说起。
当熊觇从般岳的营房里搜出一箱金银,太子不说什么话就带走证物,般岳就想到太子会诬告自己贪污。
所以趁熊觇去送太子之际,他悄悄找帐房先生密谈,希望他们掩护好账本。
账房先生清楚般岳廉洁公正,爱民如子。
沿海能够平安,靠的都是这位将军,他们自然敬重他,愿意听从他的部署。
他们立即将真账本用假账本替换,并把真账本藏了起来。
熊觇送完太子返回海防营之后,迫不及待地派人监视着般岳,并封存了账房中的账本,还软禁了帐房先生,以防止般岳跟他们“勾通”。
熊觇的举动证实了般岳的推测。
他还猜到,日后京城一定会传唤三位帐房先生带着账本入京作证。
如果太子想做实自己的罪名,肯定会想法拦截账本和帐房先生。
他分析下来,如果太子要拦截,一定在陈家庄旁边的鳞山下手。
因为鳞山是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又是伏莽频发之地,借用伏莽抢劫的名头拦截和绑架帐房先生最不易引人怀疑。
而陈俏是陈家庄庄主。
所以找陈俏来资助在鳞山救出帐房先生是最好的选择。
其时他和金宁已经被监视,不方便行动,必须另找一位信得过的兄弟去部署此事。
考虑再三,他决定找训练官钟强资助。
这位钟强,与他其实有很深的友爱。
他救过钟强的命,钟强对他心存谢谢,才辞去捕快的职务加入海防营做了教官。
只是他俩都是那种话不多的人,都不喜欢跟人热乎,相互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所以外人并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般岳让人传信给钟强,请他想措施密约陈俏前来。
陈俏在钟强的资助下,装扮成士兵混入海防营,悄悄见到了般岳。
般岳请陈俏这段时间待在陈家庄不要离开,说一个月内必有一队官兵护着三位账房先生经过那里。
般岳请他想措施把帐房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然后将他们仨送到京城的关计米行待命。
陈峭二话不说允许了。
般岳又嘱咐钟强想措施把真账本悄悄送出军营,并运往京城关计米行。
当官兵护着帐房先生经过陈家庄,陈俏让庄民正好也赶着牛群出庄子。
牛群不知为何突然发飙,冲进官兵队伍,局面一片杂乱。
陈俏乘隙带走帐房先生。
接着,他和帐房先生乔装妆扮成商人,走水路换陆路到达京城,并在关计米行落脚。
关计米行是般岳投资所开,目的是资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有立身之处,故而里面都是自己人。
骞叔得知帐房先生已经到达,账本也到了,便用三个身形差不多的仆人跟三位账房先生更换,将他们领进将军府予以掩护。
陈峭说自己救下帐房先生之后,没多久就听说那队护送帐房先生的官兵在鳞山遇袭,全部被杀,所带物品被洗劫一空。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救帐房先生,帐房先生就全都没命了。
般岳的神情变得凝重。
没想到太子的手段会这么狠毒,自己原来以为他只是会部署人抢走账本并绑架帐房先生以威胁他们做假证,没想到他连护送的人也灭口。
如果是这样,自己以后搪塞他,还得再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