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太子到来

　　海水自我净化着，深黑的颜色逐渐淡化成蓝玄色。

　　一道道浪花，在海面上转动着，扑向岸边的沙滩，钻进般岳的靴底，又随着他的法式退了回去。

　　“将军，将军......”金宁边喊边喘着粗气奔跑过来。

　　般岳停下脚步，转身背对着大海。

　　“太......太子来了。”金宁上气不接下气地陈诉。

　　“知道了。”般岳平静地说道。

　　太子历来喜欢搞突击检查，动不动要在别人面前显示他的权威，这许多人都领教过。

　　来就来吧，自己只装作不知，该干嘛干嘛。

　　般岳拔腿准备回营房，脚却抬不动，低头看，一双手正紧紧地抱着自己的靴子。

　　他先前就感受脚上有异动，不外以为是浪花在捣乱，所以没在意。

　　金宁看见，惊得用手捂嘴，待反映过来，高声呵叱：“斗胆！还不快放手！”

　　蜷缩在靴子旁的人却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女人，露出的手臂嫩白无比，头发全散着，湿漉漉地蒙着脸和身子，看不清她的模样。

　　应该是一个浪花把她送到了这里，然后她顺手抱住将军的靴子当救命稻草。

　　“咯嘀咯，咯嘀咯......”

　　“嘶~”

　　马鸣声传来，太子的人马声势赫赫地泛起在远处。

　　金宁连忙拨开那女人的手，救出将军的靴子，探探那女人的鼻子，张皇地问道：“她另有口气，小人该如那边置？”

　　般岳眉头紧锁，这女人若被太子看见，定会大做文章，自己只怕是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安置了，切勿让他人发现了去。”般岳坚决地解下披风，扔给金宁，转身迎着太子的队伍而去。

　　金宁连忙用披风包了地上的女人，抱着她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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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勒住缰绳，东风自得地说道：“只有突击视察，方能发现庐山真面目。”

　　“殿下英明。”熊觇谄媚地吹嘘。

　　这位熊觇，是海防营的副帅。

　　他费了吧唧花了很长时间才爬到这个位置，算是海防营的资深老将。

　　原来他与前任海防营将军的关系很好，一直期盼着等那位将军调走，自己能继任将军之位，可突然之间，前任将军战死，头顶空降了一个般岳，如同乌云一般压着他，让他很不宁愿宁可。

　　太子到来，他认为是自己的机缘。

　　只要投合好太子，说不定就能利用太子拨开这片乌云，使自己青云直上。

　　“下官般岳，恭迎殿下惠临。”般岳来到骏马跟前施礼。

　　太子连忙下马，亲自扶起般岳的手臂，热情地说道：“般岳将军，许久未见，本宫甚是想念。”

　　说完，他仔细审察般岳。

　　一年多不见，般岳的皮肤被晒得黝黑了许多，却使得眼睛看上去愈发现亮有神。

　　他的神态退却了当初的腼腆和稚气，更显出男子汉的气概。

　　当初自己压根儿瞧不上他，现在却一鸣惊人，成了父皇那里的大红人。

　　自己不得差池他另眼相看，心生拉拢之意。

　　“你穿上将军服，果真威风。”太子夸道。

　　般岳没有吱声，自己对这种高调却无用的吹嘘历来不做任何回应。

　　太子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干巴巴的性格，有点尴尬地转过头去，极目远望，露出惊愕之色：“海水为何这般颜色？”

　　“适才有水柱冲出，约莫将海泥搅了上来，污染了水域。”般岳回覆。

　　“这倒别有一番风味。本宫在京城，两眼总被围墙堵住，哪能看见如此奇景，太有趣了。”

　　“殿下身为储君，镇守京城，责任重大，能见到最平常的太平才是天下黎民之福。”般岳隐晦地提醒太子，奇景并不意味着是好事。

　　太子不太乐意他的说教，转移话题：“你是否还记得，本宫与你小时候顽劣异常，日日相伴甚欢？”

　　般岳嘴角淡淡一笑，小时候自己与他相处愉快吗？

　　他也从未喜欢过自己，相信他所回忆到的自己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般岳这闷葫芦，让太子适才的话题再次冷场。

　　太子不得不又跳跃式地来了一个新话题，算是有意与他套近乎：“我俩若心意相通，只会相得益彰。”

　　他这话把自己的职位放到与般岳同等的位置，大有礼贤下士之风度，又表达出希望他积极配合自己之意。

　　“承蒙殿下厚爱，下官一定为朝廷鞠躬尽瘁。”般岳公务公办地回覆。

　　太子心中不悦，为朝廷，就讲明了他不会单独为自己，因此眼神阴冷下来。

　　如果他始终不买自己的账，那么在这军营之中，自己一定要找出他的毛病，治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傲气。

　　这次自己前来，必须有所收获，要么制服他，要么收拾他。

　　他该学会在自己面前低头了！

　　远处有几个兵趴在石头后悄悄地看着这盛大的局面，边看边津津有味地议论着：

　　“我们将军太厉害了，连太子都把他当兄弟一样。”

　　“那虽然，我觉得他特别励志，让我看见了平民所能到达的最高境界，我们草根也能做将军！”

　　“痴人做梦吧！世间能以平民之身做到将军的，也就他一人，应该是前无昔人后无来者。”

　　“说得也是，我听说般将军从小无父无母，一直在街头流浪，上顿不接下顿，比我小时候还苦。如果不是皇上仁慈，把他带回宫中，让他做太子的伴读，哪有他的今天？”

　　“是啊，如果皇上也能给我这么一个时机进宫，说不定我也能做上将军。不就是皇上和太子一句话的事情吗？”

　　“太子身边的伴读多着呢，为什么偏偏般将军冒出头来，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的官？这说明他有真本事。你敢像他那样冲进羽寇的老巢跟敌寇拼命吗？”

　　那被问到的士兵摸摸自己的头：“听说跟什么人在一起，就会酿成什么样的人。跟太子这么高尚的人在一起，虽然也会高尚起来，想低贱都难。总之，我认为我们将军是搭了太子的福，他应该好好酬金太子才对。”

　　......

　　此时太子的内心也觉得般岳完全是搭了自己的福，才可能走到这一步。

　　他就该酬金自己，可是他竟然在自己面前摆官腔，这让自己感受很不爽。

　　虽然，他这人从来就没让自己爽过一回。

　　这也是自己从小就特别不喜欢他的原因。

　　自己多次想整治他，但是他总有狗屎运逃过一劫，有时候自己甚至有点艳羡他哪来那么多的狗屎运。

　　太子所不明白的是，不是般岳有狗屎运，而是他特别努力，也特别能黑暗想措施自我掩护，以逃过太子种种各样的开玩笑——

　　有时候不是开玩笑，而是太子的杀心。

　　般岳知道没有什么比学习更能武装自己的头脑，所以当太子抓紧时间玩，想着法儿逃课的时候，他却是抓紧时间学。

　　他想着法儿缠着太子傅给自己教授更多的知识，想着法儿让武将教自己更多的武功和兵法。

　　那些太子傅、武将直摇头，似乎他们不是为太子而来，而是专门为他而来似的。

　　曾有人悄悄在背后说，此般岳，日后不得了，必成大器，只可惜没有生在帝王家，仅是一介平民，否则......

　　没人敢说下面的话。

　　总之各人觉得他读了那么多书有鸟用？

　　他只不外是太子身边一个不得宠的奴仆而已，真还不如学些讨好人的功夫，还可能有上升的时机。

　　直到有一天，各人终于明白一个恒古稳定的原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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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半前的秋天，骑兵八百里疾奔京城紧急，说海防营将军战死，羽寇越发放肆，与沿海当地海盗勾通，杀仕宦占城池。

　　同时谍报显示，羽国国君见羽寇有利可图，竟然暗地里支持他们，大有向内陆侵略之意。

　　浦玄皇大惊，问何人可挂帅出征。

　　其时，满朝文武上将，竟然鸦雀无声，无一人站出来应战。

　　这羽寇多年难除，谁也没法保证一年半载能够把他们赶走，这些高官在京城里闲惯了，也享受惯了，不想再刻苦，生怕一不小心，一世英名难保。

　　吃力不讨好的事，绝对没人抢。

　　在这种情况下，般岳却主动请缨出征。

　　人家都以为他是年少放肆无知。

　　待在皇宫做着笼中鸟，能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庞大的世界？

　　各个身经百战的将军都不敢做的事，他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没想到他仅用一年多的功夫，就赶走了嚣张至极的羽寇，沿海黎民今后得以安宁。

　　浦玄皇大喜，直升其为海防营将军，统领沿海诸郡县之地方行政，一时间名扬朝野。

　　尽管如此，太子仍旧认为他只是撞了狗屎运。

　　没有自己哪有他？

　　自己会让他明白这个原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