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卫,曹成章府衙,前厅。
曹成章仔细端详着眼前十颗老参,恰似亲儿子一般,越看是越喜欢,眼睛久久不愿离开。
“我说李百户,这参你怎么弄到的?真是好家伙,我有银子都讨不到。”
“回曹大人,这参是我托人从北面弄到的,这可要比朝鲜参强许多,难弄的很!”
曹成章点颔首,又伸脱手抚摸着一个二十斤的大酒坛,封泥已经干透,却很牢固,他将鼻子凑近酒坛子,用力吸了吸。
“曹大人这酒是三十年老酒,然后用来泡参,可谓好酒配好参,大补!”
曹成章脸色红润,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终于他把注意力从这些工具上移开,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上一口茶,想来也是索然无味。
“如今你也成了百户,有些规则你要懂,不外你放心,我在这位置上一天,你这百户就坐的稳稳的,有任何事寻我就可!”
“多谢曹大人。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事问起大人,我这百户照旧个光杆百户,手下未有一兵一卒,这说起来也让人笑话,且在三山所也立不住威望,怕是给大人丢脸!”
曹成章怎么能不知道李温是什么意思?
“唉!你也知道,这朝廷粮饷多有拖欠,北面用的银子忒多,咱们这南地,就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老哥我也苦啊,着实是没粮饷拨给你!”
曹成章要是在现在,绝对是个精彩的演员,适才照旧笑容满面,现在却化作一脸愁容,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何等忧国忧民呢。
李温心骂你个老匹夫,不定吃几多空饷,还在这里哭穷。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温也装作面露一脸愁容,唉声叹气。
“这样吧,你可招些家将,自己出些银子,另外三山所的地方你管起来,这总可以了吧?”
李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三山所本就是归临山卫管,跟余姚无半毛钱体贴,只不外是多年来民进军退,让余姚的怙恃官掺和进来,现在自己将三山所拿得手,这以后三山所自己就让他姓李!
“多谢大人玉成,在下定幸不辱命!”
曹成章看起来大方,实际上他是没有半分损失,一直以来,明朝的商税都很低,基础都收不上来,而且三山所的军田早就卖的洁净,田亩数只是存在字面上。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都不去管三山所,扔给余姚,这也就是余姚县令蒋灿公而忘私,接过来处置惩罚三山所的政务。
如今有了曹成章这话,李温自然是将三山所的治理权拿得手,虽然三山所是个千户所,但是没千户,自己这个百户也是一样。
在曹成章这里获得自己所要的,他还得去一趟余姚,去找余姚知县蒋灿,跟他知会一声,以后这三山所的将由自己治理。
在临山卫没有久坐,李温快马赶到余姚县城,穿好官服,来到县衙求见知县蒋灿。
因为身着百户官服,所以进门也没那么多烦琐,接待李温的是县丞,言说知县蒋灿正忙于公务,让李温稍后片刻。
余姚县丞名叫钱自道,年约五十,留着一撮胡子,有着一股念书人的气质,陪着李温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不说话。
明代自是重文轻武,文官看不起武官。说起来李温这个百户照旧六品武官,而知县是七品文官,虽然六品看似比七品高,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显然现在就是个例子,如果是六品文官到此,李温相信,无论有何等重要的公务,那蒋灿也会扔下出来相见,而不是让自己与一个见不上自己的老腐儒坐在一起。
如此以来,纵然蒋灿再朴直不阿,在李温看来也照旧一个略失风度的人。
李温愣是和眼前的老县丞,无言端坐两刻钟有余,那知县蒋灿才徐徐而来。
谁知那蒋灿进入堂中也并未说些客气话,而是跟那县丞点颔首,转身做到主位上。
老县丞起身向李温一拱手,也没说话,转身离开。
李温心中略有不爽,见过瞧不起人的,还未曾见过这种瞧不起人的。
“李百户登门,不知有何事见教?”
蒋灿开门见山直接问明李温的来意。
“在下登门,是有一事相告,三山所本是军事卫所,多年来已近疏弃,如今草指挥室曹大人有心捯饬卫所,以复当年,故命在下接手三山所,行之治理!”
说完李温从怀中掏出曹成章写的任命书,递给蒋灿。
蒋灿接已往,通读一遍后,又还给李温。
“既然如此,本官自然遵行,只是那三山卫如今黎民商户众多,其中民事可照旧得由余姚来做吧!”
“这个就不必蒋大人费心了,在下谢谢蒋大人多年对三山卫的治理!以后三山卫皆有我所治理,若是有黎民商户不愿,皆可自行离去,李某定不阻拦!”
一听李温这么说,蒋灿皱起眉头,脸色略有酷寒,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百户太过于嚣张。
“谢谢自不必提,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为民做主,替君分忧!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李百户,这民政之事不似战场上打打杀杀,其中纷杂,李百户可是要好好计划!”
“多谢蒋大人提醒,虽说在下身为武官,可也是读过书的,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更是知道圣贤书上没说过武官不能处置惩罚民政之事!”
李温面不改色,回呛已往,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好脾气,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的做派。最是讨厌那种自视甚高,瞧不起人的主。
李温的几句话却是把蒋灿气得够呛,自己为官多年,还未曾见过如此嚣张的百户,竟然敢呛声自己。
“哼,那就祝李大人早日功成名就!我这陋室恐怕也难以取大人的眼,就不多留李大人了!”
蒋灿突然口口声声的叫起李大人,显然是在挖苦李温,可李温脸皮厚,不以为意。
李温起身告辞,说实话心中早就想离开这地方,与这等人打交道真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