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塔的话声刚落。
石窟中央的巨大血管上浮现出点点荧光,荧光沿着血管上升,一点点在血雾中搜集。
像是在空中凝固住的雨点。
卡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跑!”
他拉住莉塔和克莉丝汀的手,猛然转身往后跑。
血雾中的光点不停汇聚,聚集到了上限。整个地下石窟都洒满了耀目的光,光在石窟中流转,阴影则躲避着光转动,若在平时,这堪称一幅美景。
但卡斯三人现在却无心欣赏,他们用尽全身力气一路奔跑着,总算到了跪伏着的人群边缘。
血雾中的光点突然扩散开来,沿着跪伏着的病人和血雾之间的隐约引线进入到病人们的体内。
这些适才还像无骨的蛆虫般跪伏在地上的疯人们,突然直起身来,眼中闪耀着疯狂的红光。
“亚拉阿贡!亚拉阿贡!”
疯人们面无心情,齐齐发出怪异的嘶吼,扭动着身形向卡斯三人冲去。
卡斯一听到这怪异的吼叫声,心里升起一股凉意,他还清晰的记得梦中的声音——和现在耳边的吼叫险些一模一样!
莉塔和克莉丝汀行动越来越慢,眼看着疯人们越追越近。
“你不是会魔法吗?催眠他们啊!”情势越发危急,卡斯对克莉丝汀喊到。
“他们已经在梦里了,我的能力对他们没用!”克莉丝汀气喘吁吁的说,“更别说他们现在就像人偶一样了!催眠人偶有用吗?”
说话间,娇小的莉塔跟不上卡斯和克莉丝汀的脚步,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快爬起来!”卡斯转过身,看着像潮水一般涌来的疯人们越靠越近,他甚至可以看到这些面无心情的人空洞的眼神。
“我脚崴了,你们先走吧,”莉塔坐在地上,双目噙着泪,她故作坚强,“没事的,凯瑟琳会掩护我的。”
看到她无助的坐在地上的样子,卡斯无奈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人生就是没有选择。
卡斯咬咬牙,蹲下身,拦腰抱起莉塔。他觉得莉塔轻得像是一张鹅绒毯。
“到我背上来。”卡斯蹲下身,对着在一旁呼呼喘息的克莉丝汀说到,“否则你会拖我的后腿。”
克莉丝汀涨红了脸,她气愤的跺了跺脚,似乎是在怨它不争气。
她看了看追来的疯人,思索了一下,张开双臂一环,搂住卡斯的脖子,腿夹在卡斯的腰旁。
卡斯直起腰,朝着电梯口跑去,异变后的身体力量惊人,他的速度仍然与凡人全速奔跑无异。
眼看着电梯口越来越近,卡斯却突然感受自己怀中的莉塔越来越重,双臂慢慢酸疼起来。
他低头一看。
莉塔胸口口袋插着的笔闪耀出猩红的光,笔的界限融化、扩散、扭曲,逐渐酿成怪异的蛇形。
小蛇扭动着变得越来越大,盘据了莉塔的整个前胸。
蛇眼中闪出血红的光点。
“小心呀,凯瑟琳现在状况不太对!它不听我的话了!”莉塔急切的喊到。
不需要莉塔提醒,卡斯就已经注意到在凯瑟琳的七寸处,一条细细的红线延伸出去,远远的连接着血雾。
它也被控制住了!
凯瑟琳蛇头像闪电一般射出,咬向卡斯的左脸。
卡斯偏过头,险之又险的避开,“啊!”克莉丝汀险些被咬,吓得尖叫一声。
“凯瑟琳,停下!”莉塔无助的喊叫着。
凯瑟琳还在不停的变大,卡斯看着红雾源源不停的输入它的身体。它现在已有碗口粗细。
卡斯感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酸。凯瑟琳收转头,再次闪电般出击,这次目标是卡斯的脖颈!
后方就是克莉丝汀,她可没有恢复能力。
卡斯避无可避,他被毒牙咬住,脖子破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创口,红雾沿着毒牙不停的向卡斯的身体输入。
卡斯瞳孔猛然放大,眼前又泛起了那诡异的红色液团,膨胀着占据着视野空间。
“卡斯!”
克莉丝汀见卡斯的行动稍有迟滞,垂落在卡斯胸前的手迅速抬起,柔弱的手抓住凯瑟琳的七寸。
克莉丝汀金色的头发凭空飘起,她眼中发出深邃的幽光,以不像她平时说话声的空灵的声音念出祷词。
“以圣灵之名,汝将逆行于时间。”
这句话如同闪电一样劈过卡斯的脑海,他眼中无限星点的图景似乎获得了激活,闪耀着停止起红色液团的入侵,逐渐占据了主导权。
凯瑟琳所在的时间似乎突然倒放了一秒钟,它的蛇头奇异的缩回,又回到适才蓄势待发的态势。
“放我和莉塔下来!”克莉丝汀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似乎适才的行动消耗了极大的精力。
此时卡斯三人已到达电梯6门四周,卡斯快速的放下克莉丝汀和莉塔。
现在他总算可以腾脱手搪塞这条蛇。
克莉丝汀则先是按下电梯,再转身视察着疯人靠近的情况。
巨蛇攀缚着莉塔的身体,站立着不敢行动的莉塔似乎不敢相信这种情况,嘴里还轻声召唤着它。
但被控制的凯瑟琳似乎对莉塔毫无兴趣,它从莉塔身上徐徐滑下,在地上盘踞着,蛇头紧盯着卡斯。
它蓄力完毕,再次闪电般出击!
卡斯集中精神,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无限星点的图景,美妙的颂歌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心情奇异的平静下来,时间的流速突然变慢了,他发现进攻的行动在他眼中定格,酿成一帧一帧的画面。
他看到蛇身上延伸出无数昏暗的曲线,随着蛇做出行动的趋势,他看到这些曲线慢慢的淘汰。
最终只剩下一条。
一种奇异的灵感指引着他,他沿着这条曲线抓去。
凯瑟琳袭来的蛇头就这样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这全身都是强壮肌肉的生物在他的手中挣扎着,想要挣脱他。
但是在卡斯的眼中,这些昏暗的线让凯瑟琳的挣扎也变得易于预测,他顺着这巨蛇使力的偏向调整着自己抓缚的姿势。
克莉丝汀呆呆的看着这番景象,但她最终照旧回过神来。“没时间了!疯人们追过来了!”克莉丝汀高声提醒卡斯,“赶忙过来!”
卡斯转头一看,他看到每个疯人的身上也延伸出无数的曲线,在卡斯面上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这些过多的杂乱无章的线让卡斯的大脑一阵眩晕。
他猛然闭眼,无限的星点似乎已经消耗了能量变得昏暗下去,红色液团则被压迫在一旁,现在眼前的图景已由点点星光酿成了玄色的腐肉。
他睁开眼,那些指示着疯人行动偏向的昏暗线条消失了。
但他突然感受连接在这些疯人背后的血雾形成的细线是如此的脆弱,在玄色腐肉这腐蚀万物的特性下不堪一击。
卡斯慢慢的回过头,看着手里的巨蛇。
他腾出一只手,在连接着巨蛇七寸的红色血雾细线上轻轻一抹。
细线如同太阳下的冰雪一样极速消融。
克莉丝汀和莉塔看着眼前的场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凯瑟琳眼中的疯狂红光飞快的褪去,蛇身一阵扭曲变化,最终又变回了一只丰满的钢笔。
卡斯将手中的钢笔插回傻站着的莉塔的口袋。
“别傻站着!快走!”卡斯的声音变得嘶哑,大脑中交替泛起着三幅昏暗无力的图景,耳边则响起自无尽虚空蜂涌而来的杂乱嘈杂的声音。
像是一个站在歌剧院前的人终于推开了门。
卡斯感受自己的蒙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痛苦的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再做不出任何行动。
“当!”
还好此时电梯总算落了下来,门重重的打开,克莉丝汀和一瘸一拐的莉塔拖着扶额的卡斯进了电梯。
疯人们仍然如潮水般涌近。
电梯门正要关上,一条手臂突然伸了进来,被电梯门夹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无法关上的电梯门又彻底的打开,似乎卡斯三人的处境还不够惨似的。
“怎么办,克莉丝汀,快想想措施!”莉塔焦急的叫到。她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在电梯里四处找寻着能作为武器的工具。
“圣灵一天只会回应一次我的祈求。”克莉丝汀无奈的苦笑,“我现在除了催眠能力,和普通人无异。”
“难道我们要死在这里?”莉塔眼角泛出泪花,“我不要!”
“不会的。”
嘶哑的声音传来,坐在地上的卡斯艰难的徐徐站起身,他伸出空闲的左手,右手仍扶着额头。
在他的脑海中,三幅神秘而昏暗的图景极速旋转着,他身体上现出红色的脉络,嘴角不停的流出血液。
给我停下!给我亮起来!卡斯用力的想着,想要操控脑海中的图景。
意志力不停的消耗,卡斯的眼睛,耳朵开始渗出源源不停的鲜血,他虚弱的快站不稳,摇晃起来。
幸亏眼前旋转的图景也正在慢慢停下。
终于,图景停在了无限星光,如同回光返照,星光大亮!
卡斯伸出的左手迸发出闪亮的星光,笼罩了眼前的整个石窟,血雾不受影响的更快闪耀着,似乎在让疯人们加速行动。
但是近处被星光笼罩的疯人们,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往退却去。
电梯门徐徐的关上。莉塔和克莉丝汀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卡斯。”莉塔眼角还带着泪,但却已展露出笑容。
卡斯却并没有回覆,他手中的光线突然完全消失,身体摇晃起来,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
“呀!”
克莉丝汀和莉塔连忙跑上前,扶住卡斯的身体。
卡斯已完全失去意识。
克莉丝汀看着卡斯,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光。
“圣灵在上……”
她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