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道气长存
两人做出奇怪的手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凡人无法看见的视角：两个元神遁形而出，各执一把透明燃烧的小剑。
小剑不是在燃火，而是在扭曲着空间，看上去宛如被点燃了一般，只是燃烧的是虚空。
时间在这里变得尤为缓慢，藤柱巨手停在了半空，无数呐喊、狰狞、凄惨的头颅像一个个静止的雕像，姥姥妖艳的脸庞微微扭曲着，像是恼怒，又像是似笑非笑的心情？
方氏兄弟的平静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传来异样的感受，心中莫名警兆。
只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两人的小剑融合为一柄长剑，周身燃烧的虚空愈烈，星星点点的玄色细线向四周散发，那是空间的裂痕。
两人轻轻推动着长剑，元神的灵力如同鲸吞海吸般快速耗尽
……
郭北镇外，打坐回气的散修们终于赶到。抬头见到的一幕就是遮蔽天际的藤蔓巨手和满城暴乱的藤蔓。
幻兽门的老者立即就爆了粗口：“这还打个屁啊，我们照旧找个地方藏好了吧。”其余人等也都唉声叹气，对着眼前的一切心生绝望。
“哎，你们看藤蔓中另有小我私家影？”
修炼者的目力差异凡人，凝神细看之下，果真在漫天飞翔的藤蔓中看见了一小我私家影，他在辛苦的辗转腾挪，偶尔还能切断一两根藤蔓。
紫阳门的领头师兄疑惑道：“这不是三清宫的门生吗？他怎么跟其余四人走散了？”
一个邋里邋遢的散修：“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照旧让四大道门的人先上吧。”
裸着半肩的僧人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四大道门之所以成为道盟领袖，就是靠着这种舍生取义的精神。”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谁愿同小僧共往？”
僧人看了一眼四周，众人少有敢接触其目光者，只有同门的两个年轻僧人应道：“师兄，我们愿往。”
僧人点了颔首：“善哉善哉。”
三人打着佛号，走进了郭北镇中。
无数道藤条袭来，三个僧人撑起了金色晕轮，上面流转着无数“卐”符。“噼里啪啦”一阵狂响，晕轮哆嗦不已，却依旧顽强的坚持着。
身后的有人发出了讥笑：“我才知道这些秃驴为什么要进去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金身吗？”
“各人不要上当受骗了，他们有金身我们可没有，进去只能送死！”
几名僧人怒视这那名讥笑者，刚想说些反驳的话。
只见城内的场景再起变化，原来随着僧人的一步步深入，藤蔓的攻击也越发密集，只听“啵”的一声，晕轮被藤蔓抽爆。
铺天盖地的藤影袭来，僧人恍若未觉，继续走着。灰布长袍化作丝丝缕缕的布条，古铜色的肌肤兴起道道血痕。
三人走路的姿势越发艰难，要尽力维持着才没有被抽飞。
藤蔓劈头盖脸的抽下，上面隐含着层层倒钩，三人皮开肉绽，面目全非，鲜血顺着胸膛流进了地面的血泊中。
镇外的僧人泪流满面：“师兄……”当初讥笑的人也哑口无言。
众人也被这种近乎自杀的气势所夺，有人低声念叨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众人的心思再起变化。
羽扇纶巾一副文人妆扮的修炼者道：“唉，如果在这旁观的话，被门派玉符感知为消极除妖，是会扣孝敬度的。”
“是啊，轻则扣孝敬度，重则逐出师门。”
先前讥笑的人却照旧下意识说道：“那又怎么样，总不能送死吧？”
“哈哈，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是也是也，道兄所言甚是！”
羽扇纶巾者对着后者，弯腰鞠躬，做出请的姿势：“不如道兄请？”
后者身穿纹着祥云丹炉青鹤的道袍，笑道：“照旧道兄你先请吧！”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笑道：“同去，同去！”
同门神色庞大的看着他们走了进去。
场内的形势已经再起了变化:先前领头的僧人已经被抽倒在地，后面的两人紧紧拽住师兄的身体，才让他没有被卷走。
三人相拥在一起，已经成了血人。
羽扇纶巾的书生和穿着丹袍的修者同时走进了镇中，无数的藤蔓袭来，前者吐字化形，字字珠玑直放灼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千圣皆过影，良知乃吾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文字变为华彩，大放灼烁，直冲天际，肆意的藤蔓竟然也避了开来。
后者则是祭出一团青色火焰，四周血气蒸腾，一路走来地面的血水都被烤干，藤蔓还未接近便化作枯枝落下，然后变为灰烬。
书生难得没有念诗，而是道：“姓方，名世镜。”
丹袍青年笑道：“我叫陈汤。”
僧人的同门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开启金色晕轮走了进来。六人搜集一处，终于抵达了之前三名僧人的所在，放出晕轮为他们呵护。
饶是看穿红尘的僧人，看着自己的师兄弟受伤至此也忍不住哭作声来。
当先倒下的僧人似是听到了哭声，血肉模糊的脸庞动了动，挤出一个难以分清的笑容：“肉身只是苦海行舟，不必为之悲悼。”说着挣脱了两人的搀扶，盘腿跏趺，低声禅唱为众人加持。
远方的李朝露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之前刚驯服了一小部门真气，就突然遇到了藤蔓暴乱。奈何一身本事施展不开，只能屈辱的左闪右避。
“你还要懦弱到什么时候？”
“你在恐惧什么？”
“你看到眼前这些人了吗，他们比你弱小许多，却绝不畏惧！”
“死亡恐怖吗？有比死亡更重要的意义吗？”
身形依旧在闪转腾挪，内心却陷入挣扎，体内真气起伏得越发剧烈，几欲破体而出，想为之肆意发泄矛盾内心的怒火。
禅唱声变得空灵而朦胧，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纷飞的藤蔓、缭乱的术数都变得模糊不清，脑海中只有几个字在不停的追念：“有比死亡更重要的意义吗？”
“有比死亡更重要的意义吗？”
“有比死亡更重要的意义吗……”
李朝露豁然开朗：“一定有，那就是我要追逐的全部！”，“之前不必有，现在不须有，未来一定有！”
“死亡不是一切的终极，只要正义不熄，道气就可长存！”
体内乱窜的真气微微收缩，又猛地胀开，无形的气柱直冲斗牛，化为攻击波，辐射向无尽远方。随后灵气滔滔而来，再次转为真气充盈于丹田、经脉中。
只是被攻击波击中的藤蔓都无风自燃，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