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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而相忘于江湖

第八章 从医真谛

相濡以沫而相忘于江湖 简若尘兮 2806 2019-12-30 23:30:37

  星期一,繁忙的一周又开始了,这一天恰好轮到江以濡值班收病人。

  肿瘤科有些旧病人出院了,再也没回来;而另一些新病人又住了进来,新旧交替,仿若生命轮回。

  江以濡修长的身影在各个病房间穿梭,后面随着娇小的余沫,因为今天事情比力多,他查房的法式比平时快了些许,但却没有落下一小我私家。

  余沫热情地与每一个患者打招呼问好,与面带微笑却缄默沉静寡言的江以濡形成反差,两人一动一静,没有丝毫的突兀,却莫名的和谐。

  查完房,陆续有新病人过来,江以濡询问病史写入院纪录,余沫则在一旁静静地开着医嘱和检查单,之后将病例递给江以濡过目。

  他伸手从余沫那里接过病例,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提笔在她名字前贯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江以濡。

  签完字,他又把病例递还给余沫,由她送去护士台,由护士录入医嘱和执行,两人没有言语交流,但配合的相当默契。

  时间在余沫的笔尖和来回奔跑中悄然流逝,办公室里人徐徐少了,最后只剩下她和他。

  办公室里格外平静,只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声响,一长串“咕咕咕”的肠鸣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余沫赶忙捂住始作俑者—自己已经饿扁的肚子,掀起眼帘悄悄望了眼江以濡,小声嘀咕道:“我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

  江以濡从病例中徐徐抬起头来,双眼微微一眯,嘴角扬起弧度,他合上病例,转头对余沫说:“走,用饭去!”

  两人一前一厥后到休息室,只见里面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两个袋子,余沫凑近一看,眼睛亮了,一脸欣喜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

  “不是我点的!”

  余沫伸向袋子的手缩了回来,瞧了瞧上面的名字:李**,眼神马上暗了下来。

  她的心情被江以濡尽收眼底,他嘴角不由得一勾:“是我让李云枫资助点的!”

  余沫立刻眉开眼笑,伸手把餐盒一个个打开后,不由得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两人面劈面的坐着,余沫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啃完骨头后,还不忘伸出灵巧的舌头把嘴唇上残留的汁舔一舔,嘴里念叨着:“真好吃!”

  江以濡姿态优雅的夹着菜,细嚼慢咽着,他抬头的瞬间,正好目睹某人舔汤汁的一幕,眼角轻扬,满满的笑意。看着她用饭的样子,他莫名有了食欲。

  余沫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一脸满足地拍了拍自己圆滔滔的肚子,抬头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努力挤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那个今天中午太饿了,所以战斗力有点强!”

  江以濡咧嘴一笑,眼里全是宠溺:“你太瘦了,多吃点挺好的!”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从耳鼻喉转过来一位病人:曹丽娜,女,35岁,核磁共振结果显示:鼻咽癌?

  江以濡翻看着病例和检查陈诉,余沫站在他身后静静地审察着她。她身材高峻,体态丰腴,皮肤略黑,穿着一件豹纹的吊带,胸口纹着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外面套着一件玄色雪纺开衫,下面是一条紧身皮裤。一头红色的大海浪凌乱的披散着,她的眉毛很浓,显得有几分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空洞无神,没有焦点,黑眼圈很重,整小我私家显得异常的疲惫和颓唐。

  江以濡看完资料,仔细询问病史后,便让丁然给她部署了床位。

  “这么年轻,竟然是鼻咽癌!”余沫皱着眉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突然泛起在了门口,她在门口彷徨了会儿,最后照旧迈了进来,她徐徐地走到江以濡身旁,“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下跪,江以濡愣了一下,迅速起身上前,托着大妈的胳膊,努力扶她起来:“大妈,您这是干嘛啊?快起来!”

  大妈抬起头,眼圈通红,伸手拉着江以濡的衣角,老泪纵横地说:“江医生,听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有经验,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余沫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身和江以濡一起把大妈扶了起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才三十多岁啊,孩子今年还不到十二,怎么就得了个癌呢!”大妈抹了把眼泪,哽咽的继续说道:“她年轻的时候叛逆,不听我和她爸的话,找了个老公,天天喝酒、赌钱、厮混,两小我私家整天打骂;现在年纪大了,有了孩子,两口子才安生下来,生活刚有了起色,又得了个癌,我这苦命的女儿啊!”

  老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最后拉着江以濡的手,声音嘶哑地恳求道:“江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啊!”

  江以濡眉头微皱,拍了拍大妈的肩膀:“大妈,我们会尽力的。”

  他向来不太会慰藉人,面对这样的场景,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抬眸看了眼余沫。

  目光相撞间,余沫看到了他眼底的无奈和失措,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大妈,并轻声细语的抚慰道:“阿姨,您别哭,注意身体!我们知道您担忧女儿,医者怙恃心,我们很是理解您的心情。您放心,我们会尽心尽力的去资助她缓解病痛的……”

  听了余沫的一席话,大妈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擦了擦眼泪,抬头望着余沫,拉过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她徐徐起身,步履蹒跚地向门口走去,瘦弱的身躯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余沫望着离去的背影,眸底涌起了温热的水汽,她扬起头,强制压了下去。

  一旁的江以濡薄唇微抿,站着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睛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情绪。

  第二天早上查房,再次见到曹丽娜时,余沫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莫名的忧伤涌上了心头。

  她那头红色的大海浪不见了,剪成了短短的整齐的小平头,身上穿着蓝白条的病人服,右手挂着点滴,那手指骨节粗大,指甲短短的,显然才修剪过,涂着枣红色的指甲油。她面憔悴,无精打采,眼里溢出来的悲凉,让人看着都心疼。

  她看到江以濡和余沫过来,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弧度:“江医生,你们来查房了。”

  江以濡冲着她点了颔首。

  “你剪头发了?”余沫望着她的脑袋问道。

  “嗯!”她轻轻的嗯了声。

  她那头发花白的母亲静静地守护在她的床边,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左手,似乎想把身上的力量一点点的传给她。

  “她特别爱美的一小我私家,从懂事起就没剪过短发。如今得了这种病,听说放化疗头发会大把大把的掉,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长发一点点掉光,就悄悄地去把头发剪了。”说完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曹丽娜看了眼母亲,用左手反握住她干枯瘦削的手,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的唤了声:“妈,我没事的!”

  老人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点颔首:“嗯,你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曹丽娜咬着唇,点了颔首,她的头埋的很低,低到所有人无法看到她的心情。余沫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了一朵小花。

  余沫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耳边响起了今天早上江以濡说过的话。

  江以濡看着检查结果,面色极重地说:“曹丽娜的癌细胞已经发生转移,肺部和肝都有转移灶……”

  现在面对这对母女,她不知道如何去慰藉,内心一片荒芜与无助。

  查完房,两人回到办公室里,余沫的情绪依旧降低,她抬起眼帘望着正在开医嘱的江以濡:“江老师,面对肿瘤晚期的病人,我很惆怅,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们到底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江以濡手中的蓝玄色签字笔顿了一下,徐徐抬起头,眉目沉静地说:“给予他们生活的希望,延续他们生命的长度!”

  余沫若有所思,直到许多年后,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医生,才徐徐明白行医的真谛,用一百多年前特鲁多医生的话来诠释:“有时去治愈,经常去资助,总是去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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