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浪飞溅,沙热风高。
山河已经在河滨待了不短的时间,迁徙中的族群,不会专门等他回去才行动。
他像狂风一样赶回族群。
还好,各人仍然在休息、寻找食物。
巴黑第一时间来到山河面前,带着天真的模样,讨好地姿态,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又把一截长满新鲜嫩叶的树枝递向他。
似乎给一截树枝,便可以获得上位者的赞美。
山河疑惑了一下,觉得今天的巴黑有点反常……
但他也没多想,冲小家伙笑了笑,摆摆手,体现自己不需要树枝,你自己吃饱就行了。
可小家伙像是老顽固一样,见江小猿不接受,他也不生气,只是再一次用讨好的姿态,露出白牙,重复把树枝递向山河。
江小猿越发惊奇。
却也只能接过树枝,欠美意思拒绝巴黑的心意。
他仔细看了小家伙两眼,对他的一反常态留了个心眼……
殊不知。
现在的北玄仙尊险些被气晕。
他一看山河脸上惊奇地模样,便心知这猴精的家伙已经有所察觉。
整个族群中,只有山河能引起北玄仙尊的注意。
因为江小猿同志的心情实在太人性化了,险些与正凡人的行动、姿态、情绪,没有任何区别。
北玄这种老妖怪,哪里还能看不出山河是“人”转来的。
而且,山河周身经常散发出一种让人舒服的气息,在他周身五米内,似乎有一个气场,时不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状态,只有修行有成的高人,才会在无形中熏染周围的人。
北玄仔细视察过,只要山河走的地方,树洞里将死的虫子,地上被踩过的蚂蚁之类,尸体上都市升起一种肉眼不看见的气体,被山河所吸收。
北玄仙尊断定,这只猩猩,绝对已经修成了“妖”!
现在,眼见山河察觉了巴黑的眉目,他赶忙在小家伙脑海里狂喝着:“赶忙掉头走人!”
同时,他自己疯狂甩头,转身,跑一段距离……再甩头,转身,跑,重复适才的行动,给巴黑演示所谓的“转头就走……”
可是,小家伙这一次没有模仿他,而是很顽强地想讨好上位者,想获得山河的友谊,从而靠上大树,提高自己在族群中的职位。
现在,山河接受了他的树枝,即是认可了他这个小弟。
尽管这根树枝上的嫩叶,对饥饿到头晕眼花的小家伙来讲,是无比甜美的食物,但他照旧送给了山河,这是他能拿出的全部……
“礼轻情意重。”
山河握着树枝,低声叹息了一下,算接受了巴黑的献礼。
眼见前方的泰德在召唤族人,准备继续迁徙,江小猿来不及吃树叶,一溜烟爬上树,装作惊喜万分的模样,开始高声嚎叫。
“哇哦哇哦!”【我刚刚去河滨饮水了,没有猛兽】
“喔喔喔……”【各人快来,我们有水喝了】
山河略显稚嫩的喊声传遍四方,欣喜的呼喝声,给陷入寂静与悲悼中的族群带来了一丝希望。
很快,猩猩们便被他吸引过来,一个个疲倦又佝偻的身影,将树下围得水泄不通,所有成员都盯着山河。
泰德也闻声从前方回来了。
臣民们主动为猩猩之王让开了一条通道。
泰德爬上树,冷漠地盯着山河,看着他手舞足蹈,却不言不语。
山河:“喔喔!”【快跟我来!】
他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向各人招招手,作势向河滨走。
可是,没有人转动……
就连巴黑,也无动于衷。
山河怔了怔,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他注意起泰德冷漠的眼神,猩猩之王用无声的语言在质疑自己。
江小猿才瞬间醒悟。
他违反了猩猩社会的体制。
除了猩猩之王,任何同类都有没有资格走在前面,也没有资格领导各人去饮水。
纵然你发现了水源,确定那里没有危险,也应该先通知猩猩之王,而不是在这里大叫小叫,用喧宾夺主的姿态,把自己渲染成救世主。
因为,这个四十多只猩猩的家族,是以泰德为中心凝聚起来的,他在臣民心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山河心里苦……
他用尽心思,把河滨的恐龙赶走,给猩猩们喝水的时机,却没有人领情……
反而得把自己的心血,让给泰德,让他领导子民去喝水,各人才会去。
山河平静了下来,被巴黑和菲琳激起的热情,消失殆尽。
不外,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泰德相信了他,率先带路,爬向河滨。
尽管那里有战斗过的痕迹,腥臭的血腥味,但陷入饥饿危机中猩猩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
族群仍然在迁徙中,只有找一个合适的聚集地,猩猩们才会停下脚步。
不外,河滨的一场痛饮,让猩猩们有了喘息之机,已不再像才出发时那样焦虑,便连泰德也放慢了法式,偶尔驻足休息,让落队的子民有时机跟上来。
林间。
迎面而来的风,似热浪一般扑脸。
地上的土块被晒得滚烫滚烫,知了在枝头发着令人急躁地嘶鸣,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不外,它们遇上了天敌,已经有几只猩猩爬上树,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费蒙的脾气越来越急躁了。
他觉得母亲对他不再体贴,甚至,连食物都不给他分享了。
胆大妄为的费蒙,许多次试图去抢母亲的食物,却遭到无情的驱赶,这让他很伤心。
只好也学其他幼仔那样,冒充离家出走,躲在大树后面,让母亲找不到他,从而发出焦急的召唤声。
可是,让费蒙失望了。
王后对他绝不体贴,就连赶路时也不再招呼他,似乎没有这个孩子一般。
费蒙不再生气了。
他主动来到妈妈身边,想和王后做游戏,但妈妈并不想和他一起玩。
气急松弛之下,费蒙打了四周的雷诺一下。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险些被棍棒加身。
如果不是他还算机敏,躲在了泰德身后,已经是成年猩猩的雷诺,会让费蒙明白,在这干旱季节,忍饥受饿,猩猩之间的的团结会受到考验。
哪怕有猩猩之王在场,但成年雄性仍然认为——幼仔的肉,很鲜美,孩子的血,很解渴。
不久之后,费蒙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再爱他。
王后有身了。
她必须吃到富厚的食物,少运动,保持体能,给肚中婴儿充实的营养。
否则,在这艰难的迁徙历程中,腹中胎儿随时可能夭折。
小公主费灵终于改变了。
她发现自己照旧喜欢雄性,尤其恋慕强壮的成年猩猩。
她开始和雷诺悄悄地耳鬓厮磨,以便发情期到来,拥有自己的幼仔。
她已经下定决心。
如果,父亲阻拦她和雷诺在一起,她便准备脱离族群,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以免在发情期,和强势的猩猩之王发生悲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巴黑成了江小猿的跟屁虫,形影相随,完全甩不掉的那种。
这种如胶似漆,在雄性猩猩之间很少见到。
因为各人存在着竞争关系。
没有任何一只猩猩想要屈居人下,甘于当下位者。
它们最多只是性格懦弱,不敢争,而不是不想争。
现在,巴黑开了这个先河,每天死皮赖脸巴着某人,只要你不赶我走,怎么样都行。
山河是疑惑的。
他无法理解巴黑的行为,以及最近的一系列反常举动……
所以,他决定试探一下。
队伍继续迁徙,沿着公共河流两旁的林地,在蜿蜒崎岖的猛兽界限处前行,在夹缝中生存。
巴黑在队伍最末尾。
山河倒数第二。
他突然停了下来,决定不再追随族群前进。
这一下,巴黑呆住了,竟也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
他眼睁睁瞅着前面的同伴消失在视线中,想要跟上去,可他看了看原地不动的山河,又陷入了迷茫。
他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竟像人类一样,一看就是正在进行心理运动,不知如何取舍才是正确的。
现在,北玄仙尊正和巴黑的理智猛烈交锋。
他用无比强烈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他把小家伙的识海,当成一片空地。
他伏在地上,重复着钓白蚁的行动,体现:“你看地下,那些被你钓出来的白蚁,只要在山河周围,就会酿成炁,吃了之后能变得无比强壮,能让你当猩猩之王!”
“你看树洞里,那只被你捏死的幼鸟,只要你随着前面的这只猴妖,你变能吃到带有一丝香味的炁体,那味道真是美妙!”
北玄仙尊用肢体语言进行了一番劝阻。
最后,他焦急地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虚空,然后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捂着肚子装饥饿,然后身子一软,冒充嗝屁了。
他在表达:“你不能离开这只猴妖,否则,你和我,都有被杀死,被饿死的风险!”
巴黑明白了北玄仙尊所表达的意思。
可是,亿万年传承下来的猩猩血脉,和强烈的生存本能,让他明白,六岁的自己,如果落后,离开了族群的掩护,将会死得无比凄惨,会成为猛兽肚子里的养分。
巴黑简朴的脑细胞,不会做太多思考和盘算。
他无比彷徨。
如今,他没有随着族群走,而是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已经说明他的智商提高了,北玄对他的影响,终于显露出来了。
山河看着小家伙阴晴不定的心情,心里已经明白了。
北玄仙尊没有乐成的夺舍巴黑,或者说,两人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依然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而且,北玄仙尊占据了上风,否则巴黑绝对会随着族群走,而不是留在这里和自己一起落后。
山河暗自思量着……
“这位北玄仙尊,怎么会想到给我当跟屁虫?”
“难不成,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想随着我吸收原炁?”
“亦或者,想伺机抢我的小尖塔?”
山河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决定!
将胸口中间的那根金色毛发,拔了下来。
走到巴黑身边,轻轻拍了拍小家伙。
把无比鸡肋的劣质喝水系统,趁着小家伙不注意,插在了他背后的毛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