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陇南洪流
洪流事后,陇南没有被淹没。
那些疏导好的水渠和街道上特意修筑出来的暗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屋檐下滴落的水汇聚成一湾,朝着低处的暗沟自发汇去。
水势是十年间见所未见的浩荡,可整个陇南却没有积水的现象。
巍巍峨的大坝将水阻遏,然后输送惠临近的洼地之中,最后通过洼地的疏导暗渠,将水送往蜀西。
蜀西最是缺水,常年干旱,田地干裂。此番得了陇南之水,当地黎民无不谢谢涕零,大叫五殿下是天降福神,拯救一方黎民于水火。
可黎民的呼声越高潜伏的危机也愈发诡谲危险。
这一点,夜凌澜深有体会。
“主子,这背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想在您还未生长起来之时,将您捧杀!”齐潇经历过许多事情,眼光很是犀利狠毒。
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双锐利的眸子里蓄着冰严寒凝,比窗外的数九寒天还要冷峭上几十分。
夜凌澜却觉得事情还没有生长到无可挽回的田地,她淡淡一笑。
状似无意地挑了挑眉,“你不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这回怕了啊?”
随即将热乎乎的一碗姜茶端起,递到齐潇手中,“不用在意那些传言,今早冷气咆哮,上路前可得穿多几件衣裳。穆家那些人随你部署,帝都那座青楼就更名为天下第一楼。”
齐潇抿抿唇,原来还想反驳自己并没有畏惧,可主子说的太快了,他完全找不到插话的点。
接过姜茶,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身体瞬间被一阵辣意烧起,暖融融的。
“主子可另有其他要事需要付托?若是没有,属下可就带着穆家人前往帝都了。”抬眸看了夜凌澜一眼。
夜凌澜伸手拍了拍身前之人的肩膀,语重心长,“无论任务多重多紧急,记得第一要务就是照顾好自己。
比起那些酷寒无情的事情,我更看重的是你这小我私家。”
夜凌澜接过空了的瓷碗,幽深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齐潇,眼底里似乎藏着一抹昏暗不明的情绪。
齐潇看不清晰,也没想过冒犯探究。
“是。”
璞玉虽好,可若是少了打磨之人,也不外是一块破石头而已。
举不定另有人拿它当做茅坑里的填基石。
齐潇这小子无亲无故,一身独闯江湖,飘零日久。却练的一身入迷入化的超凡武力,智慧机敏,为人圆滑。
更对用兵之事颇有深见,更明白如何笼络人心,在外结交了许多能人异士。
想来前世三皇女得以登上女帝之位,很洪流平上有赖于齐潇为其出谋划策,安宁人心。
可那已经是几年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如今时局变化,机缘杂乱,齐潇这人值得更好的看待与铸造。
…
…
“侍卫大人,钦差大人可在?”
郡守府大门前,一大早就聚集了许多黎民。他们手里基本上都带着一些竹篮之类的篾制品。
上面盖着一层红布,里面放着的工具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洪流退去,晴空初现。这可都是钦差大人所带来的福祉啊,我们也没什么心思,就想见一见钦差大人,劈面体现谢谢。”黎民们连连颔首,望向侍卫的目光炯炯发亮。
值班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处置惩罚才算妥当。
“怎么回事?”
路过正堂的夜凌澜一脸懵的从郡守府里走出来。
脸上还带着一丝困倦之意。
知道齐潇今日及早回帝都,她特地给他煮了碗姜茶,给他暖身送行。起的太早了,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一看到来人,围着的黎民们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也扑簌簌的滑落下来。
“大人,您就是咱们老黎民的福神啊!”
“对,就是福神!”
“草民谢大人救命之恩!!!”
“草民谢大人救命之恩!!!”
姓齐齐跪下,拜谢夜凌澜给了她们一个活下去的时机。
局面一时之间有些不受控,夜凌澜眉头一跳,闪到人群的另一边,躲过她们的膜拜。
“诸位父老乡亲,治水是本官的份内职责。你们不必如此,谢礼本官便收下了。天寒地冻,你们也快些回家吧。若是冻伤了身体,那可是本官的罪过了。”
长身玉立,气度特殊,弯唇抬眸间自有一股难得的风姿流露而出。料峭的寒风拂起她鬓角的几缕墨发,随着风儿打着卷。
满头墨发松松的扎在脑后,一袭青衣衬得她人愈发飘逸出尘,气质素淡典雅。
眉眼惺忪,红唇微翘,俏皮的同时更显得她率真而又迷糊。
若非见过事情时间的她,眼前之人完全不像是一位官员所能拥有的姿态。
刚中带柔,柔中有刚。
简陋说的就是眼前的钦差大人吧。
众人瞪大着眼睛愣怔了好一会儿,既然大人都发话了,她们作为老黎民的也欠好不从。
“如此咱们便先回去了。再次谢过大人救命之恩。竹篮里装着的都是我们的小小心意,希望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是啊是啊。”
“对了,陇南水患已经获得控制,大人计划何日回帝都?”
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夜凌澜身上,自然没注意到有什么工具从人群里溜了出来,朝着某个偏向走去。
一小个子的男孩子使劲的将手伸到她身前,尔后斗胆地落到了身侧的佩剑上。
“牛娃,不要动手!快将你的手放下来!”人群里有人高声唤着,只希望那个名叫牛娃的小男孩不要去碰钦差大人的佩剑。
老黎民心中有一根刺,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有了。
对于官他们心里总是有着天生的恐惧感,那种恐惧恰似天生自来,渗透进血脉骨子里去。
众人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血流猛然加速,更有一种喘不外气的死亡压迫感。
酷寒!
凝滞般的严寒!
通体的血液都在慢慢地失去温度,脚底板都快冻成了冰,即便以陇南的天气并不会落雪,更不行能会成冰。
可他们却感受到极致的冷意,似乎成冰只不外是眨眼间的事情。
夜凌澜敏锐的觉察四周的气息起了急剧的变化,柔柔的目光从黎民身上转到小男孩身上。
“他是?”
没有拧眉,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满亦或是生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体现的十分和善近人了,却不知自己早已低估黎民们对官的畏惧。
“大人,他不外是个小乞丐而已。今日或许失了心才会冒犯大人的禁忌。还望大人给乞儿一个时机,不要砍了他的脑袋!”
一个老妇人猛地扑过来,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她身前。
眉心一跳,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倒是说说,本官无缘无故何至于砍了乞儿的脑袋?”
前世她也没搞明白,到底为什么黎民会畏惧远离官。帝都富贵,可当地原生的黎民却险些没有几户。
大部门的居民都是外来的官商以及一些大户人家。
老妇人身子一颤,手指扣在青石地板的漏洞里,猩红的血迹在板砖上染出了斑斑血迹。
可她似乎不知疼痛一样,手指没有挪动半分,声音磕磕巴巴的发抖,“大人,之前便有一个官员路过陇南郡守府。那时有一个乞儿不外是想向官爷讨得一些银钱,不小心碰到了官爷的佩剑。可那官爷只知道乞儿脏了她的佩剑,立即将乞儿乱棍打死!”
死状极为凄惨,想起那个局面的黎民都颤巍巍的垂下了脑袋,气息轻到不能再轻。
生怕钦差大人一个不兴奋,也将她们给杀了泄愤。
眉心狠狠一皱,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脏了的佩剑可以擦拭洁净,不至于心狠手辣的取人性命。
夜凌澜对这种做法很是鄙弃,立即伸手解下腰间的那柄还未开封的剑,送给了那个乞儿。
“本官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开罪之人,既然乞儿喜欢这柄还未开封的剑,本官送他便可。
众位父老乡亲也不要畏惧,官就是为了黎民而存在的。你们就是官员的衣食怙恃,官员理当要将你们放在前头。
至于之前所发生的恐怖事件,想来接任的郡守大人会给你们一个交接。
顾郡守为官不仁,如今已被调离陇南。新来的郡守是一位不行多得的好官,你们且等着享福就是了。”
听了这话,黎民们将信将疑,不外夜凌澜将威胁他们性命的难处解决了。心底里照旧比力倾向夜凌澜,这么一想心里的畏惧感也减轻了许多。
“那钦差大人何日回帝都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咱们老黎民也想着给大人您饯行。略尽心意。”领头的女郎一扫恐惧之色,有些期待的看着夜凌澜。
这样才是嘛。
夜凌澜点了颔首,忍不住扬唇浅笑,“告诉你们也无妨,明天一早便回朝。那些剩下来的银两会部署新任郡守分发给你们,她下午到陇南,到时候你们可要去迎接一番才是。”
垂眸看着身边的乞儿,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
她看着那个老妇人,面色极尽温和,语气也很平常,没有丝毫压迫性,“乞儿风寒入体,看着病得不轻,本官有意将他买了进府做个小侍。女郎觉得可行?”
目光直直地看着妇人的眼眸,脸上除了认真就是老实。
老妇人似乎在挣扎犹豫,眼神躲闪着没敢去看夜凌澜的双眼。
最终妥协的点了颔首。
随着她整日沿街乞讨也落不着好,饱一顿饿一顿的,怕是也没几年可活。
若是随着大人进府,即便当个小侍,也能保证穿的暖吃的饱,不用受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