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国以民为基
启岳天子的寝殿叫承天殿。
荣明选推开后殿的院门，走进最西侧的一间暗室，伺候的内侍都留在前院，身边只随着心腹侍卫。
暗室中有一供桌，供奉着一方玄色的神龛，神龛中没有写明神位，只镶嵌着一卷竹简。
荣明选朝着那竹简上了一炷香，站在供桌前负手而立，隔着青烟凝视着竹简。
一炷香燃尽，荣明选才负手离开。
九泽和齐修翰潜入暗室，看着那卷古旧的竹简，拧了拧眉，探入迷识，却发现，神识竟被那竹简阻遏在外。
竹简的外围有隐隐的黑气萦绕。
二人对视一眼，这竹简明显有问题。
屋外有破空声传来。
九泽神识一扫，是三师姐荣淼。
荣淼也察觉到了九泽的神识，目光一转，驾着法器绕开承天殿，朝着自己的寝宫飞去。
将一众美少年拎下法器，荣淼拍拍手，笑眯眯道：“怎么样，今天带着你们周边一日游，可有什么感想？”
还没习惯航行的少年们刚下了法器，脑子晕乎乎的，乍一听荣淼的问话，都懵了一瞬，才逐渐反映过来，想起白昼里看见的情形，一个个低下了头。
白昼里，荣淼带着他们飞遍了周遭四国的国都，除了他们一直提防的南辛外洋，北鳐国、祁昌国、沙旻国也都兵强马壮，凌于其国都上空，只见城内一切井然有序，城门关卡开放，贩夫走卒往来自由，城墙上的守军气势昂扬，衙门里官差的精气神看着都和他们启岳国大不相同。
这些国家甚至有着许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器具，一众美少年们看着好奇，却叫不着名字，也说不出用途。只是觉得眼见的一切都让他们震撼，尤其是这几个国家的军队竟然都在练习，明明没有战事，却是厉兵秣马，看样子随时可以出征。
原来启岳周遭的国家已经这般强大了。美少年们绝不怀疑，若是启岳没了“仙长家乡”的名头，没了眼前这位老祖宗的呵护，定然会被四国朋分洁净。
于是，当荣淼再次问话时，美少年们的态度谦卑了不少。
荣淼见着众人蔫蔫的神情，知道少年们被今天的所见震慑了，颇为满意，刚准备让众人退下，突然有一道带着怯意的声音响起，“老祖宗，晚辈，晚辈有一个问题。”
“你说。”荣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老祖宗，”那少年被荣淼突然的慈祥惊住，顿了顿才鼓足勇气继续道，“既然您可以在他们国都来去自如，为什么不顺手，顺手灭了他们，他们如此好战，且……且军力强悍，他日难免、难免向我朝举事。”
说道这里，少年偷偷抬眼看了看荣淼的脸色，见荣淼依旧面带微笑，这才继续道，“您是我们启岳的守护神，理应、理应……防范于未然。何以……何以……”
荣淼给气笑了，“你说他们好战，却要我替你们脱手灭了他们四国？然后让你们轻松一统天下？你仔细想想，你这话有逻辑吗？另有，谁说我是你们守护神？谁说我就理应替你们脱手进攻其他国家？那你们要不要让我来当你们的天子？替荣氏皇族来掌管启岳？”
少年被荣淼吓得满身一抖，惊慌道：“老祖宗明察，晚辈不是那个意思，且、且您本是皇室先祖，何来……何来……”
“我不是，”荣淼打断道，“不管荣氏怎么跟你们说的，有一点你们记着，我荣家从来都不是荣氏皇族一脉，今次内乱了结之后，我荣家也不再是你们启岳的守护者，那座祈福塔，你们上奏你们的天子，拆了吧！”
说罢一挥手，在美少年们还没来得及哭天抢地之前，将众人扫地出门，随后将寝宫阻遏，屏蔽了少年们在宫外的恳求。
“师姐，”九泽见人都被请出去，殿中只剩荣淼和沈一，便显了身形。
“小七，你这么急着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荣淼早就察觉了九泽的气息，此时并不惊讶。
九泽点颔首，“我和四师兄今天在城中听了些事，顺着查到了启岳天子这边，师姐，你那孙子的寝殿里，供奉着一个离奇的竹简。那竹简全身黑气，我和师兄都觉得那工具有点邪。”
荣淼道，“呆子现在还在那？”
“嗯，师兄留下查探竹简，我先过来把今天发生的事跟师姐汇报。”
荣淼笑道：“你这丫头，说说看。”
九泽快速将摊主的讲述和“仙苑”中的情形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荣明选刻意养了这些骗子，还纵容这些骗子做尽伤天害理的事，不管不问？”荣淼问道。
九泽点颔首，“是，不仅如此，他还鼎力大举宣扬这些人的‘神迹，’借着师姐一脉的事迹，替那些人立威，现在‘仙长’这个词在黎民心中的职位极高，各人对他们又敬又怕，完全不敢说一句质疑的话。”
荣淼有些不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如果怕我们家忏悔，想找人取代我，又或者想培养更多的修者势力，未来助他一统天下？可是如果真的有这些计划，不是应该搜罗真正有本事的人吗？”
“没错，这也是我和四师兄没想通的地方，”九泽道，“他这么做，且不说黎民们总有一天会觉醒，就单说他眼下让那些人在城郊待命，这一点就很奇怪。就算待命，那些人毫无修为，明眼人都知道不行能是师姐的对手，所以师兄觉得荣明选要么是昏头抵家，要么是他的后招不太好搪塞。”
荣淼赞同所在头，“荣氏一族越来越没谱了，就算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就算要搪塞我，也不能纵容那些人这般欺压黎民啊。”
“国以民为基，荣明选这是连一国基本都掉臂了！”
九泽深以为然。
一旁的沈一突然作声，“作孽。”
九泽朝沈一看去。
沈一看了九泽一眼，又看向荣淼，增补道，“他或许是刻意作孽。”
九泽有些惊奇，“刻意作孽？”
荣淼挑眉问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