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人，漂亮

　　超跑女孩长发飘飘，衣着得体，看不出一丝奢侈，多的是每一寸肌肤渗出的纯净。

　　苏迅不禁想一封情书里的经典语句：简直是魔鬼缔造的，上帝加工的，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养的！眼前这位正是“人间”“地狱”“天堂”配合生产出来的极品！

　　何勇的那首《女人，漂亮》在苏迅耳边盘旋：我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我的舌头就是那美味佳肴任你品尝，我有一个新的故事要对你讲……女人女人，女人女人你钻进了汽车，你住进了洋房，你抱着娃娃，我还把你想交个女朋友，照旧养条狗……

　　跑车司机也随着下来，是位大叔，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胡阔见此情形，不禁发出叹息。

　　苏迅注意到车牌是“浙F”开头的，料想司机应该是女人的父亲，并非胡阔想象的那么不堪，不外从千里之外开跑车送女入学，可真是“又爱又高调”。

　　这时，几个记者举着话筒向超跑女孩聚凑已往，后面随着摄像师，超跑女孩微微翘起嘴角，心想：开学第一天就有记者来采访，难保不会上电视上头条，这是要“扬名立万”的节奏啊！她整理一下裙摆，撩一撩头发，准备以最佳姿态接受采访的时候，那群记者看都没看她一眼，将话筒齐刷刷杵到她旁边的短发女孩面前，短发女孩有点惊慌失措。

　　“为什么来这里念书？”

　　“第一次来，印象怎么样？”

　　“请问你以后有什么计划？”

　　记者接连提出几个问题，短发女孩一件懵懂地对着镜头，脱口而出：“我想落叶归根。”

　　苏迅听得出来，那是一口台湾腔，这腔调如此熟悉，如此让人喜欢。

　　两年前暑假，两岸中学生夏令营在枣市举办，有位来自阿里山的邹族女孩也是这种口音，她叫陈雨玹，生着邹族人标志性的双眼皮和高鼻梁，亭亭玉立，皮肤麦黄，像一株盛开的葵花，苏迅刚和她混熟，夏令营就结束了，如果凭据时间推算，陈雨玹今年读高二，明年升大学，如果缘分是一道桥的话，她会不会走过这座跨越海峡的大桥，到大陆念书呢？苏迅浮想联翩，懒得再去注意“跑车女孩”。

　　现在，陈雨玹正在宝岛一个叫宏远的女子中学听国语老师讲《赤壁赋》，国语老师摇头晃脑，用尺度的普通话诵读：“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也许是外省人的原因，他的口音里没有几多台湾腔调，陈雨玹喜欢上国语课，喜欢汉字的偏旁结构，喜欢汉语的韵律之美，每当国语老师提问的时候，她会踊跃举手，顺畅流利地回覆，班里男生都向她投来崇敬的眼神，她心里有点小自得，但从不流露出来，老师和同学们都一致认为他是一位谦虚低调的大学霸。

　　陈雨玹和洽朋友阿雅从同一所初中考入同一所高中，进入同一个班级，而且两小我私家照旧同桌，这种几率真是微乎其微。他们一起做题，一起去餐厅，一起回宿舍，一起分享各自的小秘密。

　　但她们的喜好恰恰相反，陈雨玹爱念书，爱写点工具，爱画点小漫画，爱看动画影戏，他最喜欢的一部动画影戏是《天空之城》，陈雨玹认为，相爱的人都有一座属于相互的天空之城，没有欺骗，没有忧伤，充满爱和温暖，在她脑海里经常浮现出这么一个画面：他在天空之城的花海里追逐蝴蝶，蝴蝶扑棱扑棱，飞得老远老远，她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可以看到流淌的星河，木星绚丽的光环，以及纷纷落下的流星雨……

　　阿雅是个典型的运动狂魔。每晚睡前，他要举一百六十次下哑铃，喝掉一大杯益生菌，她立誓要练出马甲线。在课堂上，她的身体总是扭来扭去，似乎身上爬了蚂蚁，一旦到了体育场，她的天性就获得了彻底的解放，百米冲刺下来，犹如挟风裹电，野马脱缰，同学们望尘莫及。

　　陈雨玹有一个小小的苦恼，这个苦恼来自于一个叫雅各布的法国大男孩，他们是在一个涂鸦运动上认识的。七月份，雅各布已经拿到了金融博士学位，心情很好，特意来宝岛加入享有盛名的涂鸦运动。当他看到陈雨玹的侧脸，就被她深深迷住了，也许陈雨玹的长相，恰恰切合西方人的审美。其时陈雨玹正在涂鸦一只飞鸟，雅各布平静欣赏了一会儿，拍手说：“棒极了！”陈雨玹转移视线，正好和他深邃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在雅各布很绅士的索求之下，陈雨玹给了他联系方式，不意雅各布三番两次请她用饭，她婉拒了频频，最终无法拒绝，只好到他约定的咖啡旅馆与他晤面。

　　雅各布真的很绅士，给她讲西方的美术史，讲戏剧，讲卡夫卡和乔伊斯，她听得如痴如醉。雅各布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实验着交往。陈雨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问雅各布未来有什么计划？雅各布没做任何犹豫，直言要继续父亲的事业，她的父亲是一位有名的金融大鳄，有位哥哥对父亲的事业没有兴趣，转行做此外生意去了，弟弟年龄尚小。所以他是父亲的不二人选。陈雨玹问他今后两小我私家怎样相处？他耸耸肩，说，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陈雨玹心想：这和养小宠物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自己才读高二，对于恋爱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看法，更不用说婚姻了。

　　雅各布又给陈雨玹讲起他求学的经历，陈雨玹还听得很入迷，欣赏归欣赏，但心里一直坚持一个底线，绝对不能和他谈及恋爱，她才不愿意做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呢。锁在深闺，闭门不出，这完全不是一个阿里山女人想要的，她渴望自由，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即便未来的生活循规蹈矩，也不至于二十四小时被牢牢捆绑着。雅各布面对陈雨璇痴迷的心情，误认为陈雨玹接受了她的广告，信心大增，准备对她展开越发猛烈的追求。陈雨玹徐徐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种危险，于是寻找种种理由拒绝他的约会。

　　“哇，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去？你真是太傻了，错过这个时机，以后不要忏悔哦。”阿雅听陈雨玹讲起她和雅各布交往的事，忍不住埋怨道。

　　“那把这个名贵时机让给你了。”陈雨玹看到阿雅如饥似渴的样子，如释重负。

　　“我才不呢，整天把我关到一个豪华别墅里，还不如把我流放到一座荒岛上。”阿雅很不乐意，继续举她那二十公斤级的哑铃。

　　陈雨玹突然想起苏迅，他们整整有两年没晤面了，苏讯现在应该上大学了。她纪念两年前到大陆交流的那段经历，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她回味无穷。

　　苏迅办完入学手续，回宿舍略作安置，就和其他新生一起奔赴操场，加入残酷的军训，他和陈雨玹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看似毫无交集，实则相互牵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