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兴建伯吗?兴建伯这是第一次上朝吧?下官这厢有礼了!”周昂没走出多远,迎面便有一个补子上绣着孔雀的三品文官高声的吆喝着。
此人声音极大,似乎生怕旁人没听见一样,显然他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下一刻险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昂。
“见过诸位大人!”周昂感受到无数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便停下脚步对着人群施礼。
人群之中最低也是从三品的官员,就官职而言与周昂相差也不大。
这些人有的拱手还礼,有的只是微微颔首,更有甚者撇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一般。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谓?”周昂起身,又看向先前主动上前那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问道。
“下官户部侍郎,李尚来”这人对着周昂正式一拜,口中报出自己的官职和姓名。
“原来是李大人,久仰久仰!”周昂也是正式的回了一礼,脸上堆着辉煌光耀的笑容。
对这个名字很有特色,官职也不低的户部侍郎,周昂可是早有耳闻,甚至可以说还颇为忌惮。
因为这位户部侍郎,可不仅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他更是吏部尚书李长善的宗子,文官淮西党的二号人物,在淮西党中饰演着军师智囊的角色。
而且李尚来为人圆滑,手段也是高明,在户部只做了一年侍郎,如今已经基本排挤了现任户部尚书,险些成为实际上的户部掌控者。
“咚.....咚......”几道鼓声突然想起,声音是从皇宫之中传来的。
听到这鼓声,太极广场上的官员们都不再窃窃私议,尔后竟默契的排好行列。
下一刻太极门宫门徐徐打开,这些身居高位的官员们徐徐的步入其中,序次井然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兴建伯请!”李尚来微微躬身一引,示意周昂先行。
周昂也不客气,便走在了李尚来的前面。
这入金銮殿的顺序倒没有严格划定,也没说按品级要谁先谁后,真正体现身份职位的,照旧金銮殿中站立的班次位置。
自然越是靠近龙椅,离天子越近的位置职位越显赫,而官职靠后的也就站的靠后些。
周昂随着人群很快便来到了金銮殿,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科举得了最后一名,也来过一次。
不外那一次周昂只能站在殿外,却是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
“兴建伯这边请,陛下说伯爷第一次上朝,特命老奴来为伯爷引路。”周昂刚走上皇极殿的石阶,便有一个老太监来到周昂身边。
“有劳公公了。”周昂小声的说了一句,这皇极殿禁止喧哗,就连高声说话也是不敬。
很快老太监便领着周昂走入皇极殿,直接将周昂带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尔后指着一个空地说道:“伯爷以后就站这里吧。”
周昂对老太监点了颔首,尔后看向他指的地方,可这一看之下,周昂不由的微微皱眉。
因为这个位置,竟然还在六部尚书前列,虽说他有兴建伯的身份,可这也无异于将周昂夹在火上烤啊!
“看样子天子是要我一来就与百官为敌,倒是真看得起我啊!”周昂心中感伤,却也很自然的站在了一众官员前列。
幸亏这个地方也不是只有周昂一人,在他的左侧,另有两个身着紫袍,补子上划分绣着仙鹤和狮子的一品大员。
这两人身穿紫袍,加上补子上的图案,周昂看一眼便知道,这二人应该就是当朝的太傅和太尉。
似乎感受到周昂的目光,两人也是看向周昂,而且微微的点了颔首。
太傅和太尉名义上是文官与武官之首,应该一个总领朝政,一个统领军队,但自大宁朝立国以来,这两个位置都只是荣耀,无论是太傅照旧太尉,手中一点实权都没有,更像是朝堂上的两个祥瑞物。
周昂也回应的点了颔首,他还知道这两位祥瑞物平时可不怎上朝的,也不知今日怎么的都泛起了?
“太子驾到。”就在朝臣们安班站好时,从皇极殿的一侧传来一个声音,接着周昂就看到太子从侧门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吴王叛乱开始,景安帝就让太子加入朝会,似乎有意开始培养太子接班了。
太子不能与朝臣们站在一起,他径直走到了御阶之下,面向着殿中朝臣。
周昂目光看向太子,而太子也正好目光与周昂对视,两人都是微不行查的点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陛下驾到!”下一刻,又一个太监的声音从皇极殿后方响起,接着周昂就看到景安帝一身冕服的走上了御阶。
“参见陛下!”太子转过身去,连同百官都躬身行礼。
“众卿免礼,有事上奏,无事就退朝吧。”景安帝无精打采的说道,这句话也是他这十几年来每次朝会的开场白。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景安帝着迷炼丹,他每日其实比朝臣们都起的早,睡得也比旁人都晚,但他不是拿这些时间来处置惩罚政务的,而是用来炼丹。
在外人看来,景安帝恨不得每天朝会上都无事可奏,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回到千尚阁炼丹了。
景安帝话音一落,皇极殿中马上异常平静,一时间也没有人出列启奏,周昂也是低着头,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息就应该有太监出来喊出‘退朝’二字了。
片刻后,天子身旁一其中年太监上前一步,眼看就要喊退朝了。
不外就在此时,朝臣之中终于有人说话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从位置来看或许是个三品官员。
很快这人就越众而出,周昂也看向了此人,只见此人官服样式与其他朝臣有些差异,那样式和自己身上穿的莽龙袍倒是有些像,只是这人衣袍上绣的不是蟒龙,而是飞鱼纹。
“飞鱼服.....这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看到出列之人的官服,周昂便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锦衣卫指挥使一ㄇ正三品武职,不外锦衣卫自太祖建设以来,便特赐飞鱼服,所以他们的官服与一般官员有些区别。
飞鱼纹也是一种四爪蟒的图案,看上去有些像龙,但和天子太子,另有周昂身上这种蟒龙有本质的差异。
一见是卢忠出列,大多数官员都面露离奇之色,更有一些露出一脸看戏的心情,连太子看到卢忠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锦衣卫原本直属于天子,可随着阉党势力不停增强,如今的锦衣卫已经沦为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安的鹰犬,往往卢忠的所作所为,就代表着隐居幕后的曹吉安。
司礼监是内廷机构,但是由于景安帝常年炼丹,所以但凡大臣奏议之事,最后都由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批复,但秉笔太监也只是写下意见,最终照旧要掌印太监用印才算审核通过,如果掌印太监认为不行,另有权打回重批。
就是这个原因,使得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朝野,有了内相的别称。
不外即便曹吉安权倾朝野,却终究只是内廷阉人,这巨细朝会上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卢爱卿有何事?”景安帝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卢忠已经站到了殿中,他对着景安帝躬身一拜,尔后抬起头来徐徐说道:“臣要弹劾一人,这人就是大理寺卿,兴建伯周昂。”
卢忠话音一落,大殿之中百官窃窃私语,虽然一些人早有预感,但锦衣卫指挥使一上朝就如此正经的弹劾周昂,几多照旧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肃静!”御阶之上中年太监拂尘一挥,用声音将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压下。
周昂双手拢在袖子里,低垂着眼帘,站在那里似乎快要睡着一般,即便听到卢忠指明弹劾自己,依旧没有半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