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奇可以真切感受到沃克身体传来的微微哆嗦,那种无法掩饰也无法冒充的真实情绪勾勒出竞技体育最美好的时刻。
“沃克,抬头。”陆一奇重重拍打着沃克的后背,然后抬起了下巴。
沃克没有立刻抬头,而是低下脑袋,快速抬手胡乱摸了一把脸颊,这才顺着陆一奇的指示抬起了视线。
此时,纪念体育场正在大面积退场——角逐已经结束,主队球迷没有理由留下来目睹着对手踩踏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他们正在熙熙攘攘地转身离开,大片大片的橙色海洋正在朝着黑漆漆的出口流动而去,如同被黑洞吞噬一般,全场撤离的动向有种恢弘而壮阔的磅礴气势,让言语都变得苍白起来。
“这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赞扬。”陆一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尽管无缘在主场感受球迷们的狂热,但客场的波涛壮阔依旧是野猫队本场体现的最好回应,眼前这一幕,浓缩了全场角逐的精髓,堪比掌声。
尼尔森也不由追随着陆一奇和沃克等人的行动抬起了视线,一直到多年以后,他依旧清晰记得如此场景:
漫天漫地的橙色海洋徐徐地被黑洞吞噬,一片狼藉的萧索与落寞让纪念体育场变得越发空旷起来;而他们,他们就站在绿茵草地之上,挺直腰杆、打开胸膛,堂堂正正地迎接这场属于自己的胜利。
似乎可以听到血液正在汩汩沸腾的声响。
“伙计们!让我们一起拥抱这片球场!”陆一奇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他第一个冲进了球场,奥古斯都和布洛克紧随其后,再是沃克和防守组球员——所有人再次朝着球场冲跑了出去。
尼尔森微微愣了愣,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缺席,而是加入了所有队友的行列,团体冲跑、团体飞扑、团体滑行,张开双臂就如同翅膀一般,在绿色草地之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白线,用胸膛拥抱着这片球场。
越来越空旷的球场,只剩下一群球员如同孩子们庆祝着胜利,只有纪念体育场上方比分板的数字依旧在闪烁着。
“42:14”。
角逐结束,客场作战的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延续了本赛季的不败纪录!
这真正地让全美NCAA的各个大学注意到了这支积弱已久的球队,而不仅仅是听说之中那个“运气不错地掀翻奥本大学”的队伍而已——此时再转头想想拉斯维加斯开出的赔率,就不知道谁是幸运玩家了。
当陆一奇踩着轻快脚步抵达纪念体育场的客队新闻宣布厅的时候,密集而灼热的闪光灯狂潮就如同一匹银色瀑布般宣泄而下,全场轰鸣似乎置身于尼加拉瓜大瀑布底下,就连耳膜都开始激荡起来。
“砰。”
陆一奇往退却了两步,然后重新关上大门:眼睛格外耀眼,因为没有做美意理准备,以至于眼泪都出来了。
虽然此前对阵奥本大学的时候,陆一奇就曾经见识过媒体阵仗,但与今天比力起来,那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整个声势与架势基础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真正地让陆一奇感受一下“全场聚焦”的亲身体验。
上一世,陆一奇是台下摁快门的那一个,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采访工具身上,无法确切地感同身受;这一世,陆一奇则成为台上被围剿的那一个,位置颠倒之后,似乎颠覆了自己上一世的影象场景,他也难免不太适应。
于是……退却、关门。
这就是陆一奇条件反射的反映,紧跟在身后的事情人员差一点就要撞在陆一奇的后背上,不由惊呼作声,“发生了什么?”
相同的问号也泛起在了新闻宣布厅之内,全场记者满头都是问号:众人面面相觑,满眼困惑和错愕却无法获得解答,就连快速摁快门的食指都泛起出僵硬状态,依旧保持着拍照姿势,却不敢转动。
就似乎时间被暂停了一般,满屋子的记者团体陷入了“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的游戏之中。
然后,新闻宣布厅大门再次被推开,“时间停止”的魔法就被解除,闪光灯没有任何停顿地再次宣泄下来。
明亮耀眼的闪光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咔嚓咔嚓”的声响如同实质的锁链一般,严严实实地锁住了陆一奇的双手双脚,强制性地将他摁在演讲台上,拒绝再次错过,皮肤外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滚烫的高温正在翻腾沸腾着,那种淡淡的刺痛正在清晰地提醒着:闪光灯也能够制造出实际性的伤害。
汹涌的灯光密不透风地连成一片,宛若卷帘瀑布一般从正面泼洒过来,尖锐而灼热的针芒刺痛了双眼,啥那件眼睛就陷入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雪盲症一般失去了焦点和焦距,视线里的每个物体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最后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一个个隐约的光点在不停快速来回移动着。
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就连耳朵也开始泛起了嗡嗡的鸣叫。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陆一奇又更进一步地确切感受到媒体的力量,仅仅依靠一根笔杆子和一个镜头窗口,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此时现在,他们就正在以最盛大的仪式接待他的闪亮登场。
以临时冤大头的姿态接过烫手山芋,却连克劲敌豪取四连胜,现在,记者们终于能够真真切切地“看到”陆一奇了。
原来以为只是临时过渡的小角色,原来以为击败奥本大学只是运气蓬爆,原来以为随时都可能丢掉事情的替罪羊……结果却以强势姿态将长角牛队斩下马来——甚至不是爆冷,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完胜。
那么,“他到底是谁?”
记者们这才意识到,除了“诺亚-陆”这个名字之外,他们对这名临时主教练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丢失讯息也就意味着丢失主动,同时,这也意味着所有记者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蜂拥而至!
于是,现场就泛起了如此盛况。
“……你觉得这场角逐……”
“赛前准备……”
“……重大胜利。”
“……朗-普雷斯饰演了什么角色?”
“你接下来的话……”
“那么……”
“……诺亚……”
熙熙攘攘、叽叽喳喳,嘈杂的声响全部交织在一起,不要说完整的问题了,就连简朴的音节都只剩下元音和辅音在碰撞。
全场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