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是非非，皆为选择

　　中心广场南街，一个偏僻的角落，苏墨平静地期待着。

　　 从相遇到现在，生驹的一切行动，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

　　 愿望是一种很容易被利用的工具，所以当对方心底的欲望被引发时，他就已经走进了苏墨挖好的大坑。

　　 苏墨交给生驹的功法，是由他自创。

　　以杀入道，以血养身，修为进展极快，容易速成，名为《血魂经》。

　　 如果是在修真界，把这样一部功法交给别人，对方肯定万万不敢修行，因为这类功法的缺德之处，基本上是人尽皆知。

　　 基本不稳只是小事，最要害的在于，这类功法往往沾染着前任主人的因果，不停修炼下去，很可能会有灾劫加身。

　　 若是修炼到较高条理，基本只剩两种可能，要么被夺舍，要么成为傀儡。

　　 这部功法倒是没那么严重，不会泛起上述情况，但目的也绝不光纯。

　　 苏墨追求的是因果。

　　 在仙道中，因果是一种很玄的工具，境界越高，就越能理解它的恐怖，这种冥冥中的联系足以成为种种仙术的载体，甚至能转达本源规则的力量。

　　 今日，生驹修行功法为因，来日的果，就要由苏墨决定了。

　　 其实以生驹的实力，纵然贵为主角，按理说也不值得让仙帝脱手，但苏墨需要的是其它工具。

　　 世界自己。

　　 借助这段因果，与那个理想世界建设联系，从而将世界本源吞噬，来恢复实力，这才是最终目的。

　　 苏墨故作犹豫了一番，将功法交给生驹。

　　 之后直接用灵气入体，强行让他到达第一层，有了基本后，进一步的修行就开始了。

　　 夏日的海风吹向陆地，携来凉爽的气息，冷清的街道旁，苏墨平静地倚靠在电线杆旁。

　　 生驹准备得很快，并没有让苏墨等太久，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背着自己的贯筒走来。

　　 看到对方，苏墨点了颔首，生驹身为主角，职位特殊，而且已经看过他的实力，因此在他面前，苏墨也不计划继续隐藏。

　　 “这是最后一次时机，你确定吗？之后就没有忏悔的权利了。”

　　 “我原来就无权忏悔。”生驹回道。

　　 果真，但凡主角，在设定上都有超出凡人的地方。

　　 遥忆过往，似乎有人对苏墨说过类似的话，但他已经记不清了，究竟三千年太久，该忘的、不应忘的都有可能模糊。

　　 仙帝没有多愁善感的资格，这种特殊的感受，也只是在苏墨的脑海中乍然而逝。

　　 赶忙做正事。

　　 “你恐高吗？”苏墨突然问道。

　　 生驹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说这个。但也没关系，下一秒，苏墨就会让他明白。

　　 “啊——”

　　 卡巴内的泛起，并没有影响云海市的天气，这座都市的天空照常被云层铺满。

　　 狂风咆哮着掠过耳畔，夹杂着高空的寒意，稀薄的空气让人头晕目眩。

　　 这里的“人”特指生驹。

　　 “啊——”

　　 “别叫了，死不了。”苏墨一只手抓着生驹的衣襟，御风而动。

　　 分出了一点点灵力确保生驹不死，他就开始了高速的航行。

　　 “但是......”生驹往下面看了一眼，透过白色的云气，看到缩小的袖珍版都市，马上心中发寒。

　　 苏墨有些无奈，第一次飞，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

　　 终究不是坐飞机，有周围的大壳子掩护着，高速航行发生的失重感，时刻给人一种即将掉落的错觉。

　　 当年还没开始修真的时候，他也被某个家伙带着飞过，那人的手段比自己还要粗暴，差点就让苏墨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看着生驹欲哭无泪的心情，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水汽很厚重，在苏墨的感知中，还夹杂着死亡的阴冷，神识向更高的地方扫去，能察觉到一层壁垒。

　　 这是主宰留下的规则，将云海市从原本的世界剥离出来。

　　 这种剥离不止体现在物理层面，甚至延伸到精神层面，或许在外面，所有人都已经忘记这座都市的存在了。

　　 空中断层、时中断层、能量断层、信息断层......这种完全的封锁，也只有仙帝级的强者才气做到，还必须掌握相关的本源力量。

　　 现在的苏墨，险些是紧贴着这层壁垒，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头顶的乱流，风被抛在身后，他不停地加速着。

　　 自从回归，他就没这么飞过了。

　　 究竟如果被雷达检测到，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导弹轰过来，纵然不会对苏墨组成威胁，但应付起来一种麻烦事。

　　 以金丹期的速度，飞到目的地只需四分钟。

　　周围的一切飞速略过，地面上的衡宇如同蝼蚁。

　　 生驹只觉得头晕目眩，随后天旋地转，一路上大脑如同停机一般，险些无法思考。

　　 风的吼声刮过耳膜，一部门透过苏墨的灵力，刺入他的肌肤，心里过活如年地计时，直到失重感消失。

　　 “到...了？”生驹虚弱地问道。

　　 视野照旧有点模糊，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总算有了踩在地面上的实感，心里微微有些踏实。

　　 “到了。”

　　 苏墨的声音有些戏谑，生驹的脊背上，马上有一股寒意上涌。

　　 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很清楚，没当苏墨用这种语气说话时，肯定没好事。

　　 “我会在看着的，你慢慢玩。”苏墨温和地说。

　　 玩什么？

　　 生驹的大脑里，神经递质的通报，似乎在这一刻发生了停滞。

　　 随后，本能的危机感泛起，如同针扎向他的后背，逾越通例的潜能发作，他猛地侧身滚向一边，又立刻站起。

　　 在强烈的危机感下，眼前的景象立刻清晰。

　　 一只卡巴内，停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这不算什么，要害是......

　　 生驹向周围看去。

　　四面八方各个位置，数以万计、望不到界限的卡巴内，已经密密麻麻地将他困绕。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抬起头，苏墨正悠闲地停留在半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一刻，十余年来，生驹第一次有骂人的激动。

　　来不及想太多，险些是在依靠本能行动，他再次闪躲。

　　从另外一边的卡巴内的漏洞间穿过，格盖住袭来的攻击，身体已经快过了大脑的反映，甚至快过了自己的视线。

　　“砰——”

　　一道蓝光闪过，在贯筒的枪口处，一具尸体倒下。

　　生驹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握住贯筒。

　　卡巴内没有给他放松的时机。

　　双手端着蒸汽枪，生驹再次转身开火，气流涌动，精准地攻击在卡巴内的心脏处，枪械专精卷轴的效果已经开始显现。

　　当蓝色的气流如同光一般穿过，他灵活地在这群怪物中游走，肾上腺激素排泄，镜片下的瞳孔微微放大。

　　又是一声枪响，喷流弹与钢铁皮膜相撞，金戈铮鸣般的碰撞声里......

　　突破。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如同源泉一般，流淌在生驹的经脉里，随后和血液一同飞跃。

　　眼睛徐徐适应了不停变换的视野，一切清晰起来。

　　在一群卡巴内中穿梭，原本绝对无法反抗的强大敌人，梦中都无法打败的怪物，在生驹手中死去。

　　就像做梦一样。

　　他知道原因，仅管不清楚苏墨究竟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自己现在发生了排山倒海的变化。

　　转身，开枪，突进，闪躲，喷流弹打出......

　　大型聚居地中，上万只卡巴内蜂拥而来，围住正中间，在那里，是一个少年战斗的身影，在怪物们起伏的怒吼中，鲜血挥洒。

　　精炼的行动、熟练的射击，如果被普通的修复者看到，恐怕会叹息生驹实力强大。

　　但在苏墨眼中，却是很不入流。

　　用不入流来形容，恐怕照旧吹嘘，应该是打得一塌糊涂。

　　从上空俯视着全局，苏墨叹了口气。

　　原来还期待着，对方身为主角，说不定天赋异禀，结果和普通人也差不多。

　　要知道，昨天他可是直接脱手，帮生驹把功法推到第一层，放在修真界，已经能算是练气巅峰的修士了。

　　而且这部功法是苏墨当年自创，仙帝的功法，几多人求都求不来，练了之后同阶无敌，不是很轻松吗？

　　记恰当年自己修行，在练气巅峰时，遇到十二名筑基修士的围杀，杀入上百里的山脉，可一战之后，从那片山脉中走出的，只有苏墨一个。

　　这部功法的焦点，也是难点，就在于神识与肉体的统一，将神识融于灵力，随后灵力在经脉中飞跃，再加上种种引导，最终在识海中凝出一缕血魂。

　　通过杀戮，这缕血魂会不停生长，灵力中附带的杀机也会越来越浓重，一旦脱手，就如同血海翻涌，将敌人灭杀。

　　这最难的地方，苏墨已经替生驹完成了。

　　也就是说，生驹现在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领域，问题就在于，他还在用普通人的方式战斗。

　　其实也不能怪他，究竟在他原来的世界，从未泛起过修真者的战斗方式。

　　“停下吧。”苏墨开口道。

　　生驹马上感应，头顶一股压力袭来，似乎磨盘一般卷成旋涡，在这压力下，空气都被迫滞留，他的耳边也再也听不到任何风声，

　　脚底一空，地面突然下陷，这瞬间的失重感让他踉跄了一下，紧接着视觉被剥夺。

　　轰——

　　震破耳膜的塌陷声，让生驹头晕目眩。

　　呛人的烟尘从每一个漏洞弥漫，咳嗽了两声后，晕眩感徐徐消退。

　　耳边围绕着淡淡的嗡鸣，除此之外，卡巴内的吼叫、牙齿撕咬的声音，全部消失。

　　好平静。

　　“缓过来了吗？如果是的话，麻烦睁开眼。”

　　睫毛打开，如同聚焦般，一切逐渐清晰。

　　首先看到的是苏墨。

　　“刚刚发生了什么？”生驹下意识地问道。

　　随后他又发现，自己正站在半空中，脚下似乎有一层透明的物质，将自己托起，这种感受很奇妙，就类似于在海底走廊中漫步，看到深海的鱼群从身边游过。

　　苏墨没有回话，示意他往下看。

　　生驹低下头，看到的景象，立刻让他满身的汗毛竖起。

　　 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泛起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上千只卡巴内，在那一瞬间陷入永眠。

　　 淡淡的腥味飘来，不知道是来自泥土，照旧来自泥土中的鲜血，剩下的卡巴内围在坑洞边，连嘶吼都似乎失去了力气。

　　 生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以前世界的人们，视卡巴内为恐怖的源泉，它们是怪物，是难以战胜的恶魔，然而……

　　 他偷偷瞥了苏墨一眼，对方的心情很淡定，就如同这基础不是什么大事......到底谁才是怪物？

　　 这个大型聚居地，是苏墨特地挑选的，所在位于城郊，位置比力偏僻，现在还没被修复者队伍发现，因此周围也没什么人。

　　 否则，这么大的消息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处置惩罚起来也不会方便。

　　 这样想着，苏墨看向生驹：“你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额……”生驹愣了一下，说实在的，他刚刚自我感受很良好。

　　 究竟之前是个战五渣，现在突然升级为菜鸟，对比之下，自然优越感爆棚。

　　 苏墨也能猜出这家伙的想法，给他翻了个明白眼后说道：“过来，跟我打一场。”

　　 “什么？”生驹吓了一跳。

　　 “放心，我会压制力量，死不了人的。”

　　 “不......”

　　 “没什么的，真的死不了人。”虽然是在保证，可苏墨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慰藉。

　　 太没有说服力了！

　　 “算了，我.....”生驹本能地想拒绝，可话还没说完，如同移形换影般，周围的景象马上一换。

　　 苏墨站在他面前，明明只是纤弱的身形，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却偏偏有着一种威严感，如同久居高位者的气场，于云巅之上眼见众生。

　　 “脱手吧。”苏墨淡淡地笑着。

　　 生驹深呼吸了一下，他不是胆小的家伙，纵然会畏惧，也不会因畏惧而退却。

　　 紧紧握住手中的贯筒，以最尺度的端枪姿势，他与苏墨对视，肌肉绷紧，蓄力。

　　 既然苏墨说会压制实力，就绝不会凭大威力的道术取胜，像刚刚那一招，是断然不会在这次对战中使用。

　　这样一来......

　　生驹平复下内心的颠簸，所有的注意力凝聚在手中的贯筒上，枪口瞄准苏墨，对方正随便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防御。

　　气压拉满，开枪！

　　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

　　这样一来...他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