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智能生命，但她的脑海里被录入的认知却全是人类的。她很是明白堂屋中那张条几上摆放的黑白照片代表着什么，而对黄毅升现在的做法，她用人类的思维理解后，仍旧有些不解。
在人类的认知中，死人的衣服是不祥瑞的，更况且照旧逝去之人穿在身上拍遗像的衣服。而进入人类世界之后，这本应高度文明发达的社会，却和她的设想完全差异。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黄毅升苦笑一声坐在了床边。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世界和一千多年前的世界差不多？虽然我们处在文明高度发达的31世纪，但人类的生存情况却如此恶劣？”
黄毅升轻声询问着，眼神却落在了他处。
风里希看着他面色悲戚的模样，有些心疼的坐在了他的旁边，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你别介意，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凭据你们人类的认知，我确实有些工具很不理解。如果让你想到了什么欠好的回忆，我向你致歉，你别想太多好欠好？”
黄毅升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精致的五官让他有些失神，那些痛苦的回忆似乎都被冲淡了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的，2600年前后的那场战争摧毁了大量都市外围的人类居所，从19世纪后期开始生长起来的现代化修建和24世纪时泛起的科技集成化修建许多都湮灭在了战火中。那些都市外的人们蜂拥涌入都市防御圈的同时，却没能带来几多能为他们提供生存的物品，而战争中的政府，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去安置这些难民。”
“我的祖上一直都是农民，从我们的国家建设，到新科技的生长，虽然有些人走出农村进入都市获取更高的收入，但都市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高房价依旧让他们望而却步，也没能让我黄家这一脉在城里扎根落户。”
“战争发生之后，我家祖上也只能抛弃老家乡下那些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工业，随着逃难的人进入都市的防御区期待政府的安置。我们华夏政府还算比力好的，起码给人们提供了临时居住地，然后组织建设了这种浅易的低矮衡宇分配给各人居住，这些屋子全都利用淘汰了几百年的混凝土结构和轻钢结构，究竟政府也没有太多新型质料给我们这些对社会没什么孝敬的人用，所以你看到的修建气势派头和修建物，其实和21世纪的棚户区差不多。而其他一些稍微落后的国家，要么是直接放弃了大部门都市集中力量对一些重要都市进行守护，要么就是直接放弃了那些已经无法为新都市生长提供劳动力的普通贫民。”
“要知道在23世纪之后，整个世界的工业自动化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大量的人工劳动力失去职业，只能回到乡下去种植土地，生长清洁的绿色农业。而战争之后，大多数人类只敢聚集在拥有防御系统的都市里生活，种地显然也不行能了。”
“这时候人与人的差距慢慢就出来了，人类自己就是一种社群型生物，人情关系和家族企业开始在人类文明变得越发重要，像我们这样的贫民，别说一代两代，四五代人一起努力都不见得能够翻身离开这些最靠近防御区外围的区域。幸亏政府对于教育一直未曾松懈过，不管是任何地方何种身世的孩子都能接受免费的教育，但生活用度必须自己肩负。”
“我的爸妈没有接受过什么革新，所受教育水平自然也不高，结业之后小我私家能力也不足以在三级防御区内寻求一份事情的他们只能回到这块被大多数人遗忘的区域，开始了铤而走险的淘金生活。可是人在河滨走，哪有不湿鞋的？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妈没再回来。17岁的时候我爸也没了。虽然他们为了这个家很辛苦，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让我念书；虽然我没有经受过脑部芯片的革新，虽然我一直在留级，但他们依旧坚持让我继续读下去。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有念书，才是我们这些世界外围人类翻身的唯一时机。”
黄毅升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风里希也通过他的话对人类世界了解的更多了些。战争给人类和智能生命带来的后遗症，竟是如此巨大。
她轻轻的拍打着黄毅升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柔来慰藉他。而黄毅升在工厂里时的贪婪与面对黑猫时的冷漠，她几多理解了些。
试问：一小我私家如果能有更多的选择，谁不愿意做对得起自己本心的事情呢？
如果能有选择，谁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界限区域探索呢？
“这样说来，王羽渊也不是你的亲兄弟吧？”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突兀的问道。
情绪需要宣泄的黄毅升也没什么避忌，这些隐私的问题也没什么隐瞒。
“嗯，他家原来就在斜劈面，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当年他爸妈在他六岁的时候因为从三级防御区往这边走私粮食被发现了，被抓去加入了狩猎小队，据说总共执行了两次任务吧，就再也没能回来。那时候我爸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我家来了，他家的屋子也被卖掉给他念书用了。说来可笑，这家伙其实比我智慧的多，如果有时机继续读下去的话，肯定能在三级防御区找个机修师的事情，但他不愿把所有钱都浪费在念书上，高中读完就退学了。这些年一直在地下拳场给人修设备赚钱，虽然没能进入三级防御区有个身份，日子倒也不算太清苦。”
“那你们，这次怎么会跑出去淘金？”风里希不解的问道。
黄毅升苦笑起来，慢条斯理的从床边的钱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学生卡。
“说来内疚，阿圆这次是被我坑出去的。我22岁了还没能结业，最近学生卡上也没钱了，只能出去掏点值钱的玩意回来换点生活费。恰好阿圆在黑市里接触了不少人，对外面的情报有些了解，别人开不了门的地方我们就可以去试试。”
“他其实另有选择，但是为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也放弃了太多。”
黄毅升的目光朝着西屋望去，似乎穿过了墙壁与屋门的阻隔，直望到西屋王羽渊的身影上。
如果能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