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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声如宴

第十二章 灰尘的顽强(二)

生声如宴 洛溪流 3473 2019-11-26 19:06:21

  “沈轼!你和小妹赶忙回家来!你爸找你们有事。”沈轼和星雅还在去秦知书家的半道,便被母亲的电话催回来了。

  才进家门,沈轼就被院里喧华的人群惊住了。父亲和母亲正在抚慰余怒未消的秦百升,年轻人则在围在旁边,言语猛烈的刺激秦百升不要软气。

  “难怪会被叫回来!”沈轼心里嘀咕。他绕着人群转了一圈,终于听清了缘由:原来在秦百升规整出钱买的新房土地时,卖地的两户人家为了地头巴掌大的小水沟争执起来,险些动锄头惹起了群架。

  因为秦百升已经付过钱了,所以两家倒是不敢找秦百升的麻烦,只是为了水沟的归属权互不相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连锄头都扬起来了,气愤不外的秦百升出言呵叱才吓住。然而小水沟早就被挖机几铲就推平了,秦百升也很无奈:难道还要他把土推回原样,好让他们辨认?

  宝地里就留下老屠夫和沈老爷子几个老人陪着两家人,等村委会书记罗怀安来评理,因为罗书记去镇上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几个老人家担忧秦百升一时激动把事情血腥化,便催着年轻人把秦百升劝到沈家来,因为沈俊发和韩梅都在家呢!

  “都被推平了才来找事!”秦百升还余怒未平。任谁家办妥事遇上这种混事,心里都不会好过。他随着沈俊发这些年,耳闻目染、聆听教诲,除非万不得已,早就不习惯以武力折服人了,按沈俊发的说法:“执法才是最好的武器”。

  “百升哥!我们只管回去挖我们的地基,他两家爱怎么喧华是他们的事!哪个敢拦着,我先把他捶一顿。”一个年轻人说道,围着的一群男人纷纷赞同。

  “打!打!整天就知道打,打出了人命你们扛着?”沈俊发环视一周,喝道,“激动就是魔鬼,你们当公安局和法院都是部署?”

  沈俊发这么一说,总算将群情激奋的一群男人压下来,低着头不敢言语。自从卡住龙兆云的手铐给他们刻下教训后,他们还在县城人山人海的审判大会上,见识过死刑犯最后的审判——据说最后都去吃了枪子!他们原本计划去刑场寓目最后的子弹,但是被自家胆小的婆娘拽着手拉了回来,那惊惶畏惧的模样似乎枪毙的是她们。

  “水沟的钱你付了么?”韩梅问道。

  “我就买了地!当初谁会在乎那点小水沟。如果他们要,我把自家地头的水沟都送给他们,看他们能种出几多粮食来!”秦百升如实的说道。

  “我们村就没有把水沟当做地卖的习惯!哪家卖地却不算水沟的?”一个男人愤愤不平的吼道。

  “水沟还不是地!我算是听明白了!吵来吵去还不是为了钱的事!”韩梅笑道,看了沈俊发一眼。

  “是哦!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沈俊发听见韩梅的话,眼睛也亮了起来,一拍脑袋,笑着对韩梅说道:“你回屋拿包去!”

  纷歧会儿,韩梅便提着包出来了,拿出一沓钱按在秦百升手里,笑着说道:“你拿着钱去,按地价把水沟钱分给两家。如果两家还不乐意,你只管盖你的屋子,剩下的事,嫂子帮你说去;说不动,再去公堂上评个崎岖。”

  “嫂子!这个钱我不能拿,家里有呢!我回去拿!”秦百升笑了,赶忙将钱推回去,他阴沉的天空豁然明亮了。两家话里说是争水沟,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钱?大地都买了,也不差一条小水沟。

  “你拿着!今天是你的大喜事,就当嫂子给你包个红包!”韩梅笑道,又把钱按给秦百升。

  秦百升也不扭捏,那不是他的气势派头。他们现在都不缺这点钱,平常出门在外少吃几顿就出来了。他拿起钱,怕羞的允许了韩梅的“晚上来家里用饭”的要求,开开心心的领着一众男人出去了。于是这群男人不再讨论怎么脱手制定规则,改做责怪自己的脑筋欠好使。

  沈轼也被秦百升拉着手领去宝地里了。那是沈轼第一次见识了父亲口中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先前还剑拔弩张的两家人,欢欢喜喜的接受了秦百升的补助金,似乎先前的喧华就是一场彩排过的喜剧——在罗怀安大书记的调整下,两家人又开开心心的握手言欢,敞开心扉畅聊起来,言语中满是歉意和不应,那种姿态比扔在地上的锄头还谦卑。

  “这个世界是这么了?”沈轼的世界受到了严重的攻击。在他的一贯的认知和影象中,贾囯村的村民朴实善良、骨头坚硬,他们相互尊重谦让,险些没有过猛烈的摩擦。

  沈轼见着两家人喜笑颜开的扛着锄头,有说有笑的回家,时不时的按按被钞票撑得鼓胀的衣兜,心里有些失落:他宁愿看着他们挥舞拳头打一架,尽管头破血流最终照旧要收下钱。

  “有钱就是好服务!”秦知书看着眉飞色舞离去的两家人,叹息道。瞅着自家的新房建设走上正轨,他十分佩服父亲用手拍钞票的漂亮姿势。啪啪的像法官手中的小木锤,一锤定音。

  陈宇几个眉飞色舞向沈轼讲起先前宝地里的坚持,就像描述一段与他们无关却精彩纷呈的电视剧:在里面,有泼辣犷悍的妇人指天骂地,把祖宗十八代都搬出来,嫌吐口水不外瘾,就揪着对方的头发在黄土里打滚;彪悍的男人见不外自家的婆娘骂人厉害、打架却是笨得畏惧,揪着对方老公的衣领比谁的眼睛睁得大,却不敢亮剑;有老人扛着锄头来资助,却被自己粗笨的老腿绊倒,摔了个狗啃食。

  “现在不是都和洽如初了么!”沈轼打趣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他没有亲临观战,却能将陈宇几个栩栩如生的描述在幻景中还原。他也想陪他们笑一场,笑出来的却是满嘴的泥土味,苦涩!他感受有些工具正在悄悄的流失,洁净的影象落上了灰尘;他挥之不去,或许只有等着更多的灰尘落下,新尘埋旧土。

  “沈少!明天你去县城吗?”陈宇问道。因为他发现沈轼对他们讲的时事报道不感兴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去城里做什么?吃煤灰?”沈轼答道。县城里随处是煤灰,逛一趟回来就像从井下出来的旷工,鼻孔里都是黑灰。

  “去买手机啊!”陈宇笑道。在学校那会儿,他用私房钱买过一个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因为他想联系的人都没有手机。除了在小女生面前炫耀一番,就只能当做游戏机,结果上课时还让老师逮着没收了,被请到教务处的叛徒陈定山就地摔得稀巴烂。

  “顺便去尝尝敏姨的手艺,很久没吃反倒有点纪念!”李霄舔着舌头,说道。

  他们现在可以灼烁正大的拥有手机了:家里的老骨董担忧他们会在市里迷了路,因为老骨董们在富贵的市里迷过频频路,瞎摸乱撞才走出来。

  “敏姨的小吃店早就交给其他人打理了,现在光小超市都够她忙!”罗彦卿说道。前一段时间,他去惠顾林倩儿家的小吃店,卖力生意的妇人见告他:敏姨就晚些过来查查账。

  “你就不去看看林倩儿?”秦知书笑眯眯的看着沈轼说道。

  “前几天才见过,又要见?”沈轼故作镇定的说道。打心眼里说,他也很想念林倩儿,如果当众认可自己的忖量,那岂不是把那天在山顶的事实锤了。这几个家伙最近老是缠着问他:你和林倩儿是不是在山顶私定终身了?

  “你不去就算了,我让林倩儿给你带一盒蒸饵丝回来,保证你吃一嘴掉一滴眼泪!”秦知书说道。他见着沈轼想去又不敢认可,心里就想笑。

  “去吧!明早我们来叫你,我爸开车送我们进城去。”罗彦卿拍了拍沈轼的肩膀,笑着说道。自林倩儿在那天黄昏为沈轼流下了眼泪,他便决定退出,做一个守护者。林倩儿看沈轼的眼神,真是让人嫉妒啊!

  “那我回去问问我妈,万一明天另有其他事呢?”沈轼答道。不去,心里像被蚂蚁挠着一般忖量林倩儿;去见林倩儿,但是说些什么呢?问问她忙不忙?不用问就知道:人家肯定很忙。

  “你们家的事都忙完了,还会有什么事?”秦知书说道。“现在是我家事情多,我都还去呢!”

  “我等会就跟梅姨说去!她保证让你去!”高易昊笑道。

  “就你?”几人看着高易昊拍胸脯达保证的样子就觉得滑稽可笑,你个小豆丁说话就是放炮仗。秦知书抱起高易昊抖了几下,直到看见父亲鼓着眼睛走过来才松开高易昊。

  “啊轼!地里灰得很,你赶忙回家去。我让你二叔抬羊肉来吃,你们回家去等着。”秦百升按着沈轼的肩膀笑道。他转头看着灰头土脸的秦知书,心里就直冒火气,睺着秦知书骂道:“你明天不是要进城么?还不快点滚回家洗澡去!”

  秦知书吓得拔腿就跑,跑到大树下才收住脚。他转过身,尴尬的笑着,沈轼几个正向他走来。自从二婶韩梅责怪他老子“孩子长大了”,他老子就不爱对他舞拳头挥巴掌了,但是一看见父亲的眼睛鼓得像灯笼,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照旧跑。

  “怎么自己就不会被熏染呢?”秦知书心里纳闷。沈轼这个家伙,从小就有洁癖,即便再脏再累也要忙着洗洗换换,连罗彦卿和陈宇也深受熏染,经常换洗得白白皙净。

  “累了哪里另有时间洗脚?”秦知书在心里琢磨,“洗脚不如洗被子!”

  “你们洗完澡就来我家用饭!”沈轼嘱咐了罗彦卿几个,在岔路口与几个分道扬镳。他想起陈宇家的恶狗,可是深得陈宇的喜爱,对着远去的陈宇打趣道:“陈宇!回家问问你们家的大黑狗,最近皮子是不是发痒!”

  “得嘞!你们哪天想吃狗肉说一声!”陈宇转过头回了一句,听着几个的大笑声也笑了笑,摇摇手继续朝家里走去。因为挖掘机扬起的灰尘,把他们几个抹成了秦金刚口中的“黄山羊”,他们得各回各家洗漱去,要不明天去城里,还不被小黑妹讥笑:你们洗脸不洗脖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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