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从马上下来,刑府的人都已经提前到了现场。这是北幽城西北方的一处府邸,在边疆这种黄沙肆虐之地,这里却树木葱郁,鸟语花香,若在平常,这一定是一个幽静的好地方,但今天,围观的黎民打破了这份宁静。
白洛将马交给下属,正欲前行,刑府的林语儿便迎了上来:“白洛府长你来了。”
来者年约二十,有一头棕色的短发,她面容秀丽,但脸上的皮肤长年袒露在烈阳和风沙下,看起来有些干燥。
她身着刑府青墨色戎装,束腰上悬挂银灰长剑,身材挺拔看上去英姿飒爽。
林语儿是刑府中唯一的女性,作为刑府守护,是白洛的下属。
“说下情况。”白洛赶过来时,怒气已经压了下去,他环视四周,眼前府邸大门光目视就有一丈多高,门上雕镂的双龙龁珠之势,虽未入就能感受到府邸主人的气派。
他双眼如炬,善于追踪,任何细微的线索都逃不外他的眼睛,同时做事又不讲规则,他颧骨突起,嘴唇发厚,再加上常年在刑府做事,连长相都变得有些凶狠,看上去就难以亲近,刑府众人对他一直比力忌惮,暗地里称他“北幽猎狗”。但林语儿并不在意,与他关系一直很亲密。
“死者姓曹,是名药商,发现尸体的是他的奴婢,具体的,你照旧进去一看。”
林语儿话音刚落,就听到府邸里传来一声惊呼,白洛眉头一皱,便大步向前跨去。
他踏进大门石阶穿过前庭,就见一个身挂刑府腰牌,右悬长剑的青衣男子跌跌撞撞地从中庭左侧偏房跑出,他一脸惊恐,险些扑倒在地。
“活了!活了!”青衣男子脸色苍白,手颤巍巍的指向偏房。
“惊慌什么!”白洛斥道。
“尸体……尸体,他动了……”男子双腿微抖,看上去十分惊慌。
“乱说八道。”林语儿秀眉一紧,脸有愠色:“这绝无可能。”
白洛没有做声,他穿过青衣男子,径直向偏房走去。林语儿招手一挥,中庭的几名府兵便一并随着白洛进入偏房。
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的鲜血,而鲜血上,正趟着一具年约五十,身着白稠锦袍的肥胖男子。只见他口鼻出血,双眼怒睁,模样甚是恐怖。
白洛俯下身去,仔细端详一番,末了,又伸手在他的四肢、脸颊上触碰。
“七八处刀伤,皆为致命的地方,尸身僵硬,死亡已有一定时间。”白洛拍拍手,转头招呼门外的青衣男子。
“锦文,说说怎么回事。”
那名唤做锦文的青衣男子照旧一脸煞白,惊魂未定的站在厢房的门口:“我…我刚在房里检察,突然感受有些异样,之后…之后就看到地上的尸体突然开始抽动,我便慌了神,叫了出来。”
“公开场合之下说出这番话,不觉得荒唐吗?”林语儿走向锦文,鼻翼微翘,做呼吸状:“是不是喝酒把你喝傻了?”
“贼婆娘……我……啊!”锦文有些不平,但刚说话就发出一声尖叫。原来林语儿已经在他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他二十出头,身材偏瘦,皮肤白皙,和白洛一脸凶相比起来,显得友善多了。
锦文嘴上从来不愿意亏损,随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除了白洛和林语儿,刑府没人能压得住他。
白洛听后没有做声,他站起身来,目光迅速向四周掠过,这短短瞬间,他已经将偏房的所有物事都记在了脑子里。
“行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林语儿的肩膀:“你带人把尸体运回仵作行。发现尸体的奴婢在哪里?”
“我已经先行询问了。”林语儿回道:“死者上月将贵寓妻妾老少全部送往南吴,这里只留下奴婢一人,卖力他的一日三餐。”
“这是何以?”
“不清楚,应该是战争的原因吧!”
“南吴乃我朝南方,粮土富足。而北幽城是边疆之地,黄沙遍天,饱受侵扰。”白洛在心中盘算。
“我去四周检察。”想完,白洛便向里走去。
他眼神极佳,刚走几步,便已看到地上的瘗钱痕迹,就又转头看向林语儿:
“是何人过世?”
“是死者儿子大郎,听说他一月前过世,死者悲痛欲绝,之后没过多日就要求全家迁往南吴。”
白洛点颔首,转身走进正房。
房里灰尘弥漫,他皱了下眉头,抬手将灰尘扬走。
虽然有人居住,但看起来就像已经疏弃多日一样,若不是正房桌上摆放的餐食,白洛都有些怀疑情况是否如林语儿所说。
白洛本已扫过桌上的餐食,突然又想到什么,眼光又返了回去。
“两套碗筷,两人的份量!”
他已经觉察差池,刚说府邸只有死者一人,而剩下那名奴婢绝不行能在主人正房用餐,为何会有两人的餐食?
就当这时,一人快快当当冲了进来。
“白大府长,刚有同僚在外面探听了个消息,但不知可信度如何。”
来人是适才大叫尸体动了的锦文。
锦文面对他的上级,语气轻佻,似乎少了些尊重。
白洛并不在意,示意锦文继续。
锦文嘴巴一歪,便开口道:“你听过人死复生吗?有人说看到过曹大郎。”
“曹大郎?”
“就是死者儿子,一月前已经去世,街坊邻居人人知晓。但是……”
锦文咧着嘴想了半会:“但是,这个月有鹞子误落曹府,顽皮小儿翻跃墙头,看到了疑似曹大郎的人。现在人人在传曹郎死而复生,我们还在寻找消息来源。”
“谬妄!”白洛唾道:“人死如何复生。”
“是,大府长,小人我也是这样想。”
“不外。”白洛又看向桌上:“曹大郎要是没有死呢?”
“曹大郎去世周围街坊人人皆知,如何不死?”
“我们不是可以验证吗?”白洛走出正房,眼光落在中庭角落那一推瘗钱燃烧过的的陈旧痕迹。
“你的意思是——”锦文拉长了声调,他似乎也明白了白洛的想法。
“锦文,你部署同僚看好此地,任何人不得进入。”白洛顿了顿:“然后,你去视察曹大郎的墓地所在。”
“遵命!”锦文嘿嘿一笑,拱手回道。
第二天,北幽城西郊,白洛一行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墓地旁边。
墓碑上有一行大字:曹少傅白公墓。旁边另有几行小字,讲诉墓主的生平。
“这就是曹大郎的墓了。”锦文说道。
白洛没有言语,面色有些凝重,他看到墓地泥土发新,差异于旁边的宅兆,这有着明显被挖掘过的痕迹。
旁边的刑府府兵已经拿着铲子开始挖掘,一炷香的时间,墓地土堆已经被挖开,隐约能看到棺材的痕迹。
白洛向锦文示意,锦文颔首,招呼府兵开棺。
众人一起协力,“吱呀”一声,棺材上的棺木就被推开来,锦文一步跃上坟头,捂住口鼻,向下看去。
只见棺材里,除了几件叠好的衣物和一些入殓的葬品器物,就再无其它。
白洛看到众人惊奇的心情,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时候,只见林语儿从远方驱马疾驰而来,她一脸焦炙,还未等马儿停稳,就已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白府长,曹药商的尸体…不见了!”
一具尸体在棺材里,而另一具昨日还才看到,而现在,两具尸体都消失了?
疑云笼罩在了白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