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全回到桌前,提起笔来,写了一份公牍。
他虽然不敢动方家,但是不代表他不能上报。
上次汇报的公牍如泥牛入海,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想来是因为仅靠一个赌妓的口述,上面觉得不行靠吧。
如今又有了陈凡的口供,这次可以确定方家指使杀人灭口了,上面总该相信了吧。
他写完后,连同陈凡的口供一起放到一个袋子里,用火漆封住,盖上官印,找来武岱壁,让武岱壁亲自跑一趟,送到北镇抚司,而且嘱咐武岱壁,一定要等到回信。
他想看看上边对这案子到底是什么态度,什么指令都没有,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办妥这件事之后,戴全又把邱江喊过来,付托邱江带几小我私家去方家庄方博彦家四周布下眼线。
同时命令,如果在方宅外面发现毒秀才的踪迹,可立即脱手抓捕。
如果能这样抓捕毒秀才,不牵扯到方家,那就最好不外了。
说到底,他此时的主要目标是毒秀才,并不是方家。
抓住此人,不仅可以破获六年前礼部侍郎全家被杀案,能捞个大劳绩,而且有许多悬在他心里的事情都可以问清楚。
好比,最最令他疑惑的,背后陷害他的总主谋是不是伯爵府?
如若获得肯定的答案,那说明伯爵府一定有什么不行告人的图谋,他会绝不犹豫的将此事上报。
究竟他是衔命监视伯爵府的,却遭伯爵府陷害,往深里想,这性质很严重啊。
是不是跟他派出去的那八个正编锦衣卫视察的事情有关?
虽然,这些谜题等抓到毒秀才才气解开。
不外他又告诉邱江,这两天林睿脚不沾地,很辛苦,就不用带林睿去监视了。
武岱壁就算昼夜赶路,从如丰县去京城,来回也得七八天的时间,最近所有线索都是林睿查出来的,简直从早忙到晚,趁着期待的这段日子,正好让林睿休息几天。
邱江见林睿终于引起戴全的重视,也很为林睿兴奋。
他看人的眼光照旧很准的,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终非池中之物。
锦衣卫生涯的末年,突然收了这么样一个有前程的徒弟,他也感应与有荣焉。
最终邱江带着伍城和林小胖偷偷走了,横竖盯梢也用不了几多人。
……
此时已近中午,院子里秦庄站在中央,清了清嗓子道:“都别吵,听我说一句。”
各人都平静下来。
“今天得的赏赐,各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都是林睿把劳绩分给了咱们,咱们可不能装傻充愣。
我建议咱们凑凑钱,中午请林睿好好吃一顿,聊表谢意,各人以为如何?”
他这几句话挑不出毛病,各人纷纷响应。
“正该如此,要不是林睿咱也得不着这么多赏赐,这份子算我一份。”
“秦庄这小子以前总赢咱银子,这次总算说了句人话。”
林睿在旁边笑着谦虚,各人都不用这么客气。
这时候外面的门子突然进来,冲林睿施礼道:“林大人,外面来了许多几何捕快,说要来谢恩。”
“捕快?”
林睿知道,这肯定是赵虎来谢谢来了,这个时辰过来,午饭有着落了啊。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口的戴全,这里究竟是锦衣卫衙门,不能任由外人收支。
戴全点了颔首,示意同意捕快们进来。
捕快这么轰轰烈烈的来谢谢,总是一件露脸的事情。
各人都在一个县,锦衣卫与捕快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有许多案子还要相互相助。
只见赵虎果真带了十来个捕快进来,一见到林睿,便满脸堆笑道:“林大人有礼了,在下是专程来谢谢林大人仗义援手的。”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赵年老不用客气,直呼我名字即可。”林睿随和的笑着。
“那可不敢,愚兄痴长几岁,就喊你一声兄弟如何?”赵虎谦虚的笑着。
“那样最好,”林睿开玩笑道:“赵年老带这么多人过来,这是要打架照旧谢谢啊?”
赵虎挠了挠脑袋道:“这次锦衣卫的兄弟如此仗义,我们做捕快的不能不体现体现,我想着今天中午做东,咱们醉仙楼聚一聚如何?
不外我知道锦衣卫的弟兄都是海量,我一人前去还不得被灌死?
所以才找了这么多酒中妙手来作陪,不知锦衣卫的弟兄们敢不敢在酒桌上见个崎岖呢?”
赵虎怕锦衣卫不去,还用上了激将法。
“嘿,这么多年还真没喝过捕快的酒,”秦庄等人何尝不知道赵虎的用意,笑着佯装撸起袖子道:“在酒桌上我们锦衣卫的兄弟怕谁也不能怕你们捕快,弟兄们说是不?”
众人纷纷喊是,又有人笑着道:“咱们这里面千杯不醉的就要好几个,不知赵大人带的酒钱够不够。”
林睿转头看了一眼窗口里的戴全。
戴全又点了颔首,示意各人可以去。
横竖要等武岱壁回来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这几天没什么要紧的事。
再说吃捕快的谢谢酒,究竟是长面子的事,各人吃喝一场也能涨涨士气。
既然戴全都同意了,那就没什么忌惮了,林睿手一挥道:“咱们走!”
一众锦衣卫心里都爽透了,随着林睿混,不止有银子拿,另有人请喝酒,这好事儿哪找去?
赵虎也是恳切诚意,见请动了林睿等人,心里也很兴奋。
王朝为了替他而受怀疑,林睿险些从皮鞭底下把王朝救了下来,这大恩大德,请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方的人蜂拥着林睿向外走。
突然见门子领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者进来,竟然是郑伯。
……
这边得从今天早晨说起。
红袖一夜睡的很牢固,可以说这些年来都没睡的如此踏实过。
天一亮她就起床了,她将那身大红的衣裙放了起来,那代表着一段不堪的过往,是时候斩断了。
她找了一身以前下人留下的粗布衣服,清水洗净脸上的脂粉,只能靠天然去雕饰了。
幸亏她自己相貌就很出众。
没想到的是,郑伯匹俦竟然早就起床了,他们将整个园林的落叶全都堆了起来,连草地上的与鱼塘里的落叶也都捡了起来。
整个院落洁净利落,一尘不染。
郑伯匹俦的孙女小豆子,用一条细线将树叶穿起来,扯着线头满院子跑,长长的一串树叶在她小小的身体后面飞翔,如同一只活了的大蜈蚣。
小豆子似乎玩儿的很兴奋,蹦跳着跑的很欢快。
红袖坐到池塘边,看着清澈的池水,数条大红色的鲤鱼在池底游来游去,微凉的风吹来,不禁心旷神怡。
这样平静优美的园子,住一辈子也不觉得够啊。
最主要的是,这里没有什么纷争,不需要预防谁,也不需要取悦谁。
她看得出来,郑伯匹俦都是很好的人。
郑伯匹俦看她主动换下了绸装,换上了粗布衣服,也很欣慰。
一切都很恬淡。
日上三竿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一阵砸门声。
“开门,开门,老郑头,赶忙把门打开。”
郑伯听见这声音,脸色不由得一变,这院子不是已经卖给少爷了么?
鬼手刘那帮人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