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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焰火

第四十一章 桥(2)

最后的焰火 袁念圣 5089 2019-12-23 15:02:50

  整个利贞河上游的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最开始时声音显得悠远清扬,似乎是一个巨人在天空中弹起了乐章。随着木乃伊将相关参数设置完毕,三座太空电梯划破的天空开始啸叫起来,这时似乎支撑在天地间的神柱被从底部斩断了,整个天空像是一块被截开的薄膜,有一股无形的巨鼎力大举量将天空撕裂开来。

  电梯四周太空舰上的士兵首先发现了这一末日景象,坚不行摧的太空电梯塔身猛地晃了一下,先是高度轰然下降一截,接着开始往利贞河的对岸倒去。最先发生这一景象的是位于利贞河上游中间段的太空电梯。很快上游段和下游段的太空电梯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全都倒向了利贞河的对岸。

  张文明从获得的情报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现在尽量克制着自己,他知道敌人能把太空电梯的基座以这样的方式摧毁,使用通例武器肯定是无法到达这种效果的,甚至核武器都很难办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陈镇拥有空间武器。

  现在他只能期待,没有人能为这颗行星,甚至是巴纳德的命运做决定。

  早些时候,木乃伊一小我私家驾驶着航行器来到一处高山上,他拿出操控装置开始进行最后的调试,那是一枚拇指甲巨细的装置,险些是全透明的,他点击的时候可以放大到普通电纸书巨细。接下来连续输入三级加密的密码,那些密码不是一般的盘算秘密码,第一级密码属于生物基因密码,截取的生物片断来自古老的地球时代的海洋生物蓝鲸的基因,第二级密码属于一种新的化学元素,第三级密码险些不行能是人类设计的,那是一个只有上帝才气设置的密码,它来自宇宙大爆炸后前三秒的所有参数。

  人们之所以对空间武器有着特殊的敬畏,或许就是由于启动它所需要的那些奇怪的密码。

  操控装置发出淡淡的光线,木乃伊不了解那些线条所指何物,但他知道只要调整装置里面的线条,现实世界的空间就会发生变化。

  他的手指触碰到其中一条线,立刻有一种奇妙的感受,似乎和整个宇宙联系在一起,他轻轻缩短一条横轴,再把竖轴隐去,旋转斜轴,小心地避开了空轴。在他很小的时候,临族的统帅告诉他,也告诉过每一个临族人,空轴是万万碰不得的,会发生难以恢复的灾难。

  最后他往右拨动了扭轴,调整完成,他一直没有情感的内心突然生出了恐惧,像一个孩子朝思暮想的礼盒就要被打开了,却又担忧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工具。虽然他一直在收集这种武器,但没见过有人使用它。

  木乃伊像那个打开礼盒的孩子一样,轻轻按下了启动按钮,装置没有任何反映,但他知道它已经启动了,感受到远处的太空电梯像冬天的老人一样瑟瑟发抖。

  不止电梯,空间武器引起的摄动使得整个大地都在哆嗦,在电梯完全倒下后,原来电梯基座的地方泛起一个空洞,血红的岩浆像地狱的恶龙一般飞到几百米的空中。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像已往一样消失在神秘的夜色中。

  三座倒下的太空电梯形成了三座通往利贞河对岸的桥梁,五万多公里的塔身像长蛇横亘在平原上。获得消息的陈镇马上派出精锐队伍占领了入口,同时部署殿后队伍再次主动进攻人类据点。意外的是这次人类军队似乎对此不太在意,任凭起义军通过太空电梯去往利贞河对岸。实际上,在起义军进入太空电梯之后,人类的空军已经对他们无可奈何了,通例的武器对太空电梯基础没有任何作用。

  最后一队起义军进入了太空电梯里面时,张文明也登上了早些时候木乃伊站过的高山,看着底下波光闪闪的利贞河,到达对岸的起义军像一群蚂蚁从塔身侧面出来,现在也可以请求空军对他们进行轰炸的,但张文明不想这样做。不久前元首的回复里告诉他要谨慎,在不了解真实信息之前,按兵不动是最明智之举。

  那个告诉他要谨慎的人也掌握着部门空间武器的密码,他知道空间武器的可怕之处,这类攻击武器与防御性的黑洞城墙是差异的。

  这场战争就像寒季里的插曲一样,热季到来时双方又回到了已往相持的状态。巴纳德人类在这次战争中略有小胜,他们消灭了北方的起义军统帅,现在只剩下陈镇那股盘踞在南安地域的势力了。张文明放弃了原来计划一举消灭南安叛军的想法,他原来的计划是先攻陷敌人单薄的东部地域,之后再由北方军与东路军夹击叛军,可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就连军事委员会的人都对战争显得漫不经心了,张文明从宋城回到了永安,最近的军事聚会会议越来越像茶余饭后的闲谈,委员会的人似乎不抱有战胜的信心,他们话语随处都是维持现状的意思,除了维持现状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措施。

  “也许可以谈判。”张文明在一次军事聚会会议上说,他也显得和他们一样漫不经心。元首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们都想到了同一点上。那个起义军的统帅是人类,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挡自己的族群,而且他身世位于人类社会层级中的上层,也应该很少存在对现实的不满。

  “视察了吗?”

  聚会会议上的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元首和张文明两人谈话总是这样,似乎他们用目光谈过了细节,当他们用语言表达时已经是谈到一半的话了。

  “陈镇属于派往斯坦雪夫的第五批留学生,他的怙恃都是军事科学院生物科的成员,现已去世。他在斯坦雪夫东川兵工厂实习时被裹挟到起义者的队伍中,按理说他应该对人类自己的族群没有什么怨念。”张文明随意地说着,他平时说话都是很简练的,但觉得展开叙述比力适合当下的会场的气氛。

  元首看了看其他人,想询问他们另有没有什么增补的。一位将军举手讲话,“我了解到的情报只是一些边角料,陈镇和同样是留学生的叛军女上校纸月有过纠缠不清的情感经历。”

  “这对我们的谈判有什么资助呢?”元首只是很正常的询问,但是却引起了一阵笑声。那位将军涨红了脸,张文明替他解了围,“陈将军想必另有话说的!”

  张文明不会说那些不成熟的意见,但陈将军替他说了,而且说出了在场的人不知道的事情,“长话短说,诸位应该还记得曾经建设在KDER59号彗星上的方天生物实验室,陈镇的怙恃其时就是实验室的成员之一,那个实验室的主要项目是从生物学角度研究人类寿命,但私底下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开启了一个很弘大的工程,研究人类基因与万物融合形成新生命的理论,包罗那些在我们看来属于非生命的物体。”

  “他们是五大星族?”有人问。

  “现在看来做出这种事情的恐怕只有五大星族的成员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找到一种与生命或非生命实现本质相同的语言,和它们结合在一起,或者成为它们。”

  陈将军继续说:“那个女上校就是工程的结果之一,而且她身上的部门基因来自陈镇!”

  最后这句话引来了一阵惊愕,有人体现不解,“那另外的基因呢?”

  “那种动物现在没有了,来自远古地球的鲤鱼。”

  张文明这时想到了教授在公园时和他说的话,所有学科的尽头都是指向同一个目的,他现在也开始对那个目的感兴趣了,最近的日子他常想自己要找到的工具,或许就和那个尽头有关,甚至它就是那个尽头。

  “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元首说。

  “这个情报对谈判很有用!”张文明看着在场的人说,适才发笑那些人都变得面无心情,好为自己适才的鲁莽挽回一点面子。

  谈判的开端计划很快拟定,随即以巴纳德官方的名义向南安起义军发出谈判邀请。陈镇收到这份谈判邀请时正在换住所,他搬进了之前莫开富住过的屋子,虽然已经跨越了遥远的时代,当他刚进来时看到墙上近似于苍白的墙壁,仍能让他感应这里曾经住过某个孤苦的人。

  那小我私家可能早已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但他留下了那份特有的孤苦,另外也可能是他没能力把这份孤苦带走。留下的孤苦遗产就像遇到了真正的继续者一样,如同深埋在地下的莲子重新发芽了。

  陈镇也迷上屋子里的那块空地,在已往的岁月里,这块空地一度被蓝藻菜、垃圾和尸体占据过,现在又露出了它的原貌。不外他不像莫开富那样种上茉莉花或是其他什么植物,他觉得那里就像是内心的空白一样需要填上,于是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他叫人在那块空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小颗鹅卵石。

  谈判的事情并不能让他对生活分心,那些都是与二等公民权利相关的事宜,他不想过多的干预干与,全让临时组成的谈判委员会决定。自从没在南安找到纸月后,他有一段时间陷入了已往一样的境地,一样的忍受着痛苦折磨。

  陈镇知道这次的痛苦不能用打仗来减轻了,这促使他走出军营,正是在那个上午他看到了这座屋子,他请求住在里面的人把这所屋子卖给他,原主人知道他的身份后,自然是情愿把屋子让给他,直到他以命令的形式让他们接受送还。

  他原本只是需要这座主房的,但卖力警卫的军官把那几栋辅房也控制了,原主人也从那里搬了出来。为此他把那位军官训斥了一顿,他原本是可以拥有几位邻居的,是军官又把他酿成了孤苦伶仃。

  搬到这所屋子后,他就被这里奇特的气息熏染,又陷入到一种令人平静的孤苦中,他并非喜欢孤苦,只是这可以减轻伤痛,他就像吃了一种麻醉的毒药,却看成了治病的良方。

  差点治愈他的痛苦的人要在几个月后才气泛起,其时他已经成为一个闲人,尽管起义军与人类在谈判的协议上吵得火热,这些消息却一点也没有进入到他的耳朵里,他像每天都做的那样在街道上走一遍,二等公民的商场让他感应无聊,那里除了核电池与零件外什么也没有。似乎一个大型的工厂一样,不仅没有获得愉快的感受,还沾上一身的“工业味”,就是那些钢铁,核电池的味道。

  没有食物,没有衣服,也没有身上带着香味的人类女性,他纪念起了已往的日子,于是他决定实施一项同意人类与二等公民杂居的新政策,并给新搬来的人类优惠。陈镇体现这项政策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谈判胜利做准备。

  在人类看来,他这个决定就是厮闹,起义军高层也觉得他这项政策基础没有作用,因为不会有人类搬到这里,从战争开始之初,人类就搬离了南安,在局势还没稳定之前,要他们回来是异想天开的行为。

  陈镇照旧实施了这个政策,也获得了起义军高层的全力支持,他们认为可能很快就会用获得他的军事天赋,因此还不想冒犯他。况且这项政策对他们没有影响,“人二”杂居政策的破产在他们那里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政策刚开始实施的那段日子里,确实没有一小我私家类来此挂号。首先到来的是一个从四周山里出来的老头,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脸部因饥饿而变得干枯,他伤心地陈说了战争使自己破产的遭遇,由于他是第一个挂号的人类,起义军政府给了他最隆重的奖励,老人在加入南安没多久,他就获得了比当初积累几十年还要多几倍的财富。

  此消息风行一时,很快吸引了四周山里的难民,他们纷纷拖家携口来到南安,政府同样对所有人给予优待。那些孩子都是在山里由人类自己生育的,在卫生条件极差的情况下出生,使得这些婴幼儿体质很弱,接着就泛起了人类的医院。

  人类社群在南安城再次活跃起来,而且他们与现在的二等公民也没有任何的不适。这项政策的结果令巴纳德官方感应不安,谈判已经连续了快要一年,双方仍然就二等公民的权利方面谈不拢,人类觉得二等公民获得的权利太多,二等公民则体现要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权利,人类坦言要儿子拥有老子一样的权利,这是他们无法忍受的。二等公民讥笑人类,从执法的角度来说儿子和老子是平等的。

  厥后的谈判中,人类一方又把矛头指向了杂居政策,现在纵然当初轻视杂居政策的起义军高层也谢谢陈镇了,因为这给要求与人类平等的诉求一个有力的论据,二等公民也可以很好地加入星国治理。

  陈镇对这些不太体贴,街道回到当初的景象时,他在花天酒地里着迷了一段时间。然而这又是另一种麻醉而已,他从迷乱中出来,回到那所屋子。坐到当初莫开富坐着发呆的位置上,那些模糊、忖量、痛苦种种庞大的情绪又开始折磨着他。

  那种不安的情绪最终让他想到了张素和儿子,他联系到斯坦雪夫的起义军,希望能把他们接到自己身边,但在那些酷寒的电波里通报的信息只告诉他,他们也不知道母子俩是否还在世。这并不会使他的痛苦增加一分,他只是偶然想起他们,然后随手做一些事情而已,基础不在意事情的结果。

  那天陈镇像往常一样走在街道上,由于他的警卫员都穿着便装,哥佟丽没有认出他是台甫鼎鼎的叛军统帅,以轻佻的口吻招呼他进到她的酒馆里坐坐。哥佟丽不是四周山里的难民,她是从北方来的投机者,杂居政策刚实施的时候,这位年轻丰满,皮肤却与北方人差异,长得有些深色的女人便闻到了财富的气息,她曾结过一次婚,厥后在养孩子的看法上与丈夫差异便离婚了。她的想法是自己应该生下自己的孩子,但哥佟丽那位胆小的丈夫为她这种违法的念头感应恐惧,于是不久后他就与这个危险的女人分道扬镳了。

  陈镇最初没在她身上发现特此外地方,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最多是有着商业头脑的女人,他那时也是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走到了哥佟丽的酒馆里,而她却像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与他谈话。她穿着红色的布质长裙,在彰显一种古典气氛的同时也显出她特有的身段魅力。但这不是陈镇感兴趣的,他本人的肉身已经在前一段岁月的迷乱里荒芜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灵魂上的慰藉,只有灵魂才气吸引灵魂,而肉身只会蛊惑肉身。

  他对她发生兴趣的,是在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的体现,而那种体现不像是装出来。她对他是什么统帅这些不感兴趣,她说他身上有一股无情的特质,这个吸引了他。陈镇细想之下,发现这正是对自己恰当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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