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的表弟、阿勒的舅舅和阿仁的堂哥

　　潘俊杰、陈学仁、丁以勒三人是很有意思的好朋友。他们相识于高中，来自差异的班级，因文理分科被分到一起。三人当中阿杰家里最有钱，念书那会儿阿杰家里经营鞋厂，他爸爸雇了几百号员工满世界为他卖鞋，在那个物质相对匮乏的年代，他们家就已经开上了宝马745。再加上阿杰是体育生长得又不算丑，所以他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相较之下，阿勒的家庭显得中规中矩，他爸爸是公务员，妈妈是企业会计，妈妈在单元熬了20多年，终于熬到公司上市，以老员工的身份买了原始股，加上动迁，算是一举致富。阿勒的性格很要强，是三人当中结果最好的那个，他平时总是少言寡语，但讨论起结果时就像变了小我私家一样，格外地生动好谈，尤其是当自己取得很是靠前的名次时。

　　三人中，阿仁的家境最差，似乎与其他两人格格不入，阿仁的怙恃虽然也是普通的上班族，但他们家不像阿勒那样抓住过时代的机缘，多次想要翻身的实验却都只是让他们在贫穷的深渊里越跌越深。这样的情况造就了阿仁的自卑，他不喜欢跟比自己有钱的人打交道，甚至有些畏惧，可“那些人”却总喜畛刳阿仁身上找优越感。久而久之，阿仁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那就是自嘲，这似乎已经酿成了现代人最难能可贵的“诙谐”。

　　不知道是否是缘分的驱使，高考结束后，三人同时来杭州，相互依靠。杭州是座包容性极强的都市，熙来攘往的人群，门庭若市的街道，有富贵也有破败，有城区也有郊区，有乐成的人也有失败的人，络绎不停的人往里赶，也有忏悔不跌的人往外逃。在杭州，他们一起逛过大学城、是一号线的第一批试乘者，泡过网吧、酒吧，通宵看过欧冠，还挤过一张床……这三个“外乡客”之间的友谊随着生活逐步加深，他们每年都市找时机聚在一起侃天侃地，三人每次聚会都市带上另外一小我私家，阿杰的表弟、阿勒的舅舅和阿仁的堂哥，但三人却从来没有见过那小我私家。

　　大学结业后，阿杰和阿仁步入社会事情，阿勒出国留学，为了维系情感三人每年过年都市聚上一聚，18年年底，19年年初的时候，阿勒结束在外洋的学习生涯，阿杰提议三人聚上一聚，庆祝阿勒回国。都说褪去衣服的澡堂，是都市的另一幅模样，男人之间，一起洗过澡才气敞开心扉。于是三人决定去东方威尼斯洗澡，算是为阿勒洗去风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步入社会的“洗礼”。

　　约定那天，最早到的是阿勒，他穿着棉服和牛仔裤，洁净的平头搭配黑框眼镜，给人感受像是还在念书的大学生。随后到的是阿仁，阿仁每到冬天都要烫卷他的头发，纵然寒风瑟瑟他依旧穿着韩式的九分裤，阿仁虽然很注重穿搭，尽力强调精致却难掩全身上下都是高仿的尴尬。迟到的阿仁看到阿勒冒充地致歉，说道：“欠美意思阿勒，来迟了，等很久了吧？”

　　阿勒虽然跟陌生人接触时冷的像哑巴，但他在熟人面前会放下戒备，他冲着阿仁说：“你xx是不是故意来这么慢，老子等死了。”

　　“堵车了，堵车了，阿杰呢？还没来？这小子每次都他最晚。你给他打个电话。”阿仁笑着回覆，似乎对这种“责怪”早就习以为常。

　　“你打，我不打。”阿勒委屈地说着，不外说到一半，他们就听到了阿杰的声音：“哎呀，阿勒，阿仁，来晚了来晚了，欠美意思，家里正好有亲戚。”阿杰的妆扮和阿仁很像，可他身上穿的是货真价实的名牌，他快步走到阿勒和阿仁中间，也不多做解释，不给二人埋怨的时机，双手搭在二人肩上，笑着推他俩往店里走。

　　进店后，阿杰轻车熟路地带着二人挂号、很快三人“坦诚”相见。阿勒显得有点怕羞，阿仁强装镇定，下到恒温池后，阿杰用温水拍打着自己的身体说道：“阿勒回来以后事情落实了吗？”

　　“算是落实了，我舅舅在上海开了家投资公司，让我已往随着他一起干。”阿勒背对着阿杰说道。

　　“就是你大学里经常说的那个舅舅啊？那很有前途啊，在上海搞金融，你舅舅给你年薪开几多。”阿杰问。

　　“没几多，现在还没开始呢，我舅舅只是跟我说现在股市是低点，今年很有搞头，好好做的话今年应该能赚个一千多万。”阿勒刻意压低声音说着。

　　但这个回覆在另外两小我私家耳中照旧如雷鸣一般响亮，为了掩饰尴尬，阿杰半开玩笑地说：“可以啊，阿勒现在发达了，以后可别忘了我们。”

　　阿勒听了有点难为情，但似乎又很享受这种“恭维”，他说：“八字还么一撇呢，我舅舅说等公司步上正轨就会给我股份，等到时候再说。你们呢，现在在干嘛？死逼，还在杭州么？”

　　死逼是阿仁的外号，因为他高中经常干一些滑稽无厘头的事情，时常不正经，所以各人都这么叫他。面对阿勒的问题，阿杰却抢先一步说道：“没那，去年随着我大姨去广州做外贸，然后美国搞什么贸易战，结果亏死了。随着他们白干了一年。”

　　“你爸妈呢，怎么没叫你回厂里帮他们干活。”阿勒问道，阿仁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厂早就卖啦，开不下去了。厂子卖了后给我买了两套屋子结婚，剩下的钱老爸老妈养老用。”阿杰言语间透露出一股骄傲，然后徐徐躺下，把身子埋在热水池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仰望着天花板，他继续说道：“瑞仔结婚了，他现在是真幸福，直接一步登天，女方家里几个亿的身家。老丈人对他超级好，车，屋子全部是女方出的。然后他老婆也不算丑，属于那种小鸟依人的类型，超贤惠，事事都想着她老公。他接下来就等着继续他们家的事业了。”

　　阿杰的心情洋洋自得，似乎这个爬上高枝的人是他自己，热水让三人满身的毛孔一点一点地舒张，把脑子烘得软软的，身子也烘得轻飘飘的。他感受到了阿勒和阿仁的羡慕，继续说道：“瑞仔是我表弟，以前老住在我家，大学的时候都是我带着他混的。我家里人还带着他一起出国旅游过。”

　　“那你现在是要随着他混了吗？”阿勒问道。

　　“对，这样的友爱还不是他有一口肉吃绝对有我一口汤喝嘛，我爸妈跟他爸妈都商量好了，今年叫我已往上海跟他一起去他岳父家的公司里。”阿杰继续说道，“阿勒，我们今后要一起在上海混了，哈哈。”

　　阿勒听了有些兴奋，对着一直没有讲话的阿仁说道：“死逼，你也一起来啊，到时候我们在上海一起租个屋子。”

　　“我不去。”阿仁的语气很平淡，但这样的语气在阿勒眼里却像是在挑衅，他坐了起来说道：“你现在还在杭州？去年赚了几多钱啦？”

　　“没赚到钱。”

　　“那你干嘛不跟我们去上海？”阿勒知道阿仁没有女朋友，故意挖苦：”哦，我知道了，你肯定在杭州交到女朋友了。”

　　“没有。哪有时间交女朋友。”阿仁也坐了起来，体现出了不耐烦。

　　“那我真是想不透你了，又没赚到钱，也没交到女朋友的，留在杭州干嘛。我要是你，我早回老家了。”阿杰见苗头差池，想要缓解气氛，也好言说道：“对啊，死逼，你来上海好咧，人为兴许比你在上海多一点。”

　　“泡的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吃夜宵？”阿仁想要转移话题，可是阿勒却咄咄逼人继续说道，“杭州现在房价这么贵，你在杭州什么时候才买的起屋子啊。”

　　阿仁没有理会，直接站起身子：“你们不出来，我先出去了，在外面等你们。”

　　“好了好了，走吧阿勒。”阿杰向阿勒使了个眼色，体现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南方的冬天，总是烟雨飘摇。纵然在屋里，冷气也能像绣花针一样丝丝入缝地钻进你的衣服，静谧的夜晚，只有排挡的炊烟向远方延伸着，挤满人群的排挡里，几杯啤酒下肚，阿仁似乎是要扳回一城的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接一个工程能赚几多钱？”

　　二人听后脸色瞬变，阿勒很认真的思考，阿杰强装了解地说道：“一般是标书款的20%左右吧，我记得是这样。怎么，你有项目吗？”

　　“哦，我就是问问，我堂哥前一阵子来找我，跟我说他接了永嘉地下车库的立体车库革新计划，总承包。金额政府拨款，似乎有几个亿。”阿仁刻意不看他们，转着酒杯故作为难的说道。

　　“可以啊，死逼，没想到啊，要发达了。适才怎么不说呢，难怪说不要去上海呢。”阿杰说着，赶忙提着杯子去碰阿仁的酒杯，“快！阿勒，敬大佬一个。”

　　阿勒不情愿地举起酒杯，酝酿了许久，三人碰杯，这一碰，就是一年。

　　（二）

　　一次偶然的时机，阿勒去上海一家蛋糕店买蛋糕，发现了收银台那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身型跟阿杰有几分类似，他眯起眼睛仔细瞅了几眼后，试探性地喊出了阿杰的名字。没想到这人正是他一年没见的老朋友俊杰，阿勒此时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有些许开心却又不解地问着阿杰：“阿杰，你怎么……？在这里打工？”

　　阿杰的心情有些为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覆说：“这家店是瑞仔岳父家的连锁店，在上海有好几家分店，瑞仔让我先过来从服务员开始熟悉业务，后面会一步步把我提到店长，然后再去公司里治理业务。”“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你这么个大佬怎么可能做服务员呢，原来是从下层做起啊！”阿勒的阴阳怪气地回覆后，似乎想起来自己应该回覆阿杰的问题，继续说道，“没有，要上班的要上班的，我今天要替我舅舅办点事情，正好开车路过，想买点工具吃，我这车还停在外面，我不能跟你多聊了，我要赶忙走了，否则要被抄牌了，我们微信联系。”阿勒继续说道，“过几天一定要一起去吃顿饭啊，要不是今天偶然碰到，我还以为你飞黄腾达后忘记我们了呢！”说完，阿勒接过蛋糕就马不停蹄地跑出店上了车，上车后他没有马上打火出发，而是掏脱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阿仁，留言说：“死逼，你知道我今天发现了什么吗？阿杰在蛋糕店打工当服务员，他这个表弟，对他真是太坏了！”

　　“哦，难怪今年他一直没怎么在群里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发达了，看不上我们这些朋友了。”

　　“你可千万要装作不知道啊，他这么要面子，受不了的。也别告诉他是我跟你说的。”阿勒接着说，“你知道么，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居然还跟我说他表弟允许他以后会升他，这只不外是让他从下层做起，哎，真是太惨了，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这么自制的劳动力，靠着这层关系真是好用。”

　　阿仁本想多问几句，却突然收到了阿杰的微信，是他跟他表弟的聊天纪录，内容是他向他表弟探询陈开国的消息，这个陈开国就是阿勒的舅舅，因为前一段时间轰轰烈烈地宣传他的项目，所以在上海要探询他的信息没有什么难度，更况且是阿杰表弟这样的配景了。他表弟告诉他，阿勒舅舅的这个项目已经陷入危机了，资不抵债，他现在已经准备跑路了，据说还在想着找接盘侠，能捞回来一点是一点。阿杰告诉阿仁说：“今天我在看店的时候，碰到阿勒了，我看他西装革履，穿的很正式的样子，有些六神无主，我原来想请他吃顿饭的，结果他急遽忙忙地就走了，不知道是去偷偷面试了，照旧去帮他舅舅办什么手续了。哎，希望他早点脱身吧。万一被他舅舅骗了做了什么法人就惨了。”阿杰继续说道，“哎，他这个舅舅对他真是太坏了，你可千万别和阿勒说这是我和你说的啊。”

　　时间又已往了几天，阿杰约阿勒在上海的一家烧烤摊吃夜宵，算是兑现允许，

　　“上海的烧烤吃起来真的感受没老家的好吃，对吧？”阿杰一遍呷着酒一遍说道。

　　“对，说起吃的真是老家的最好吃，这个没得反驳。”阿勒继续说道，“瑞仔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升你当店长？你当了店长可别忘了我们。”

　　阿杰笑着思考了一下，回覆说：“等你舅舅给你发人为的时候。”随后二人相视，缄默沉静了一会儿，哈哈一笑，喝了一杯酒。

　　接着，阿勒又说：“阿仁最近在干嘛，这小子都没声音了，肯定忙着跟他那个堂哥赚大钱。”

　　“你今年回家有看到地下停车场装了立体车库了么？”阿杰不屑的说道，二人再次对视，眼神玩味，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同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哈哈哈，喝酒，下次一定要把阿仁也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