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聚集地。”
冥船穿越过黑暗，他见到一片微光，那是一阵迷雾。他听到海水的声音，然后听到风声。
内心里那个存在继续说：“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聚集地？我也不知道，但来都来了。”他到船边，试着伸手下去，“第一次来，你来过吗？”
冰凉的水。他尝了尝，咸味的，与真实的海洋差不多。
那个存在说：“没有，我讨厌那家伙。”
“鬼神吗？”他自言自语。
这时候，冥船停靠在礁石前，小鬼化成人形，递给他一瓶药丸。
他接过，晃了晃，听到一粒药丸在晃动中发出的响声。
小鬼说：“吃下它。”
“这是什么？”他升起戒备心。
“如果在这里，你会遇上鬼神的使者，才有可能见上鬼神一面。”
“这是干嘛用的？”他晃了晃手上的小瓶子。
小鬼说：“代表你受到鬼神的掩护。”
话音刚落，迷雾深处响起水花声，而且正在靠近，犹如一条蛇在水面游动所发出的声响。
小鬼说：“一个怪物来了，我受到鬼神的呵护，所以我不会有事。”
而他询问内心里的那个存在：“我能相信它吗？”
雾中的声音方位明确，他对那个地方张开右手，但基础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
时间没有停止，水面上的那工具还在接近这边。他预估还剩十秒不到，留给他判断的时间不多了。
用一秒迅速看了一眼飘浮在自己身边的红花，然后，目光移得手上的药瓶。
内心里的存在迟迟没有回复。
而水花声越发大了，但雾里无比阴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内心中的恐惧感开始引发出来。
他强撑勇气。
雾里突然泛起庞然大物的轮廓，它正在游水，而相对它的体型，那些水花声更像悄悄靠近所发出的声响。
巨大的压迫感紧逼到极致。
这时候，勇气在本能面前不值一提。他手抖着拔出瓶塞，往嘴里倒药丸，然后咽下去。
突然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而且眼前一黑，什么也感受不到了。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完全丧失，大脑仍然清晰着。
但似乎忘了什么——正在忘着什么。
许多片段从影象里隐去，彻底消失了一样不能再回忆起来。他的童年，他的学生时代，他的事情生活，如所有染料打在一起搅拌，开始不能分辨影象中那些事情的发生时间、发生所在。
他连自己也忘了。
当生命里的最后片段从眼前闪过，五颜六色的洪流，小鬼们，冥船上的女人，从漩涡眼爬出的巨大生物。
这黑暗的世界突然打开了一点，他听到一个声音。
“救救我……”
熟悉但又不能回忆起是谁的声音。
“谁的声音？”他心想。
感知上泛起难以辨认的人形残影，那人说话：“那是你的声音，你要救自己。”
这个声音越发熟悉，似乎在内心里泛起过无数次。
“你是……谁？”他感受自己脑袋要爆炸了。
“嗯？看来……聚集地的居民都是失去影象与遗忘归宿的旅人……”
聚集地。归宿。旅人。
三个词联系在一起时，如电流扫过肌肤，他整小我私家一颤，脑里有什么泛起松动，大量影象正在复生。
黑暗的世界崩裂了一样。
他记起了，记起越来越多的事情了，到最后，完全追念起这次在死者之国的经历。他从黑暗挣脱出来，然后重重摔下。
虽然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知到，在旁边有几只小鬼围绕他。
在适才，小鬼们似乎企图带他去到什么地方。
海水的声音响在耳边，他环视周围，见到某一偏向上的红色亮光。那朵红花静静飘浮，花上的光线似乎希望。
“那就是希望！”他心里激动大叫，马上跑已往，把小鬼甩在身后。小鬼们发呆了一会儿，然后才追上来。
踩上礁石，猛然一跃，他在半空中伸脱手，就要抓住红花时。什么工具从水里钻出，缠绕自己腰间，然后用力一拉。
他摔进水里，整小我私家正在往海里沉去。他仰起头，目光落在那朵红花上。
水里深处的存在不愿放开他，并一直拉下去。
视线里，那朵红花的光线淹没在海水的深沉颜色里，徐徐黯淡。
恐惧涌现，越来越强烈。他拼命挣扎，身体却依然不停下沉。
“要死了吗？”他再次仰起头，却见到黑暗淹没了最后一点红光。